第2章 黑化第二天

    熹微转过身时,景绪已然走出了几步,看着他在月光映射下显得有些清瘦的背影,她未敢多言,低眉垂眼快步跟了上去。

    景绪负手走在前头,期间再一句话都未同她说。她心里头发虚,也不敢同他搭话,两人一路无话,直到最后到了路口,景绪才指着长乐宫说了句,“那便是长乐宫了。”

    熹微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向他道谢:“奴婢多谢大人。”

    景绪嗯了一声,便转身走了。

    夜色深深,明月当空,恰有清风拂过,初春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吹的长乐宫门口挂着的八角琉璃宫灯轻轻晃动了起来。

    熹微站在长乐宫外那颗玉兰树下,抬眸看着景绪负手离开的身影,心里头惆怅极了。

    她是这本书的作者,自然知道景绪是什么样的性格,什么样的人设。作为一个帝王,被小宫女撞见暗中密谈之事却不灭口,还会有带迷路的小宫女找路的举动,并不是bug。

    这原本就是景绪的人设。

    心怀天下,温柔善良,仁慈宽容。

    皎皎君子,如春日暖阳,又如泽世明珠,是整本小说里最为温润如玉的存在。

    ……

    温润如玉的皎皎君子景绪缓步走到小宫女瞧不见的拐角处,负手看着拱手立在自己面前,一身黑衣的暗卫,声音暗沉:“如何?”

    迟七摇头道:“回陛下,林中并无人。”

    “那小宫女机灵的很呢。”迟七身侧的闻歌捂着胳膊上的伤口,轻声说道。

    “呵,”景绪瞥了眼闻歌,回想了下方才那小宫女的举动,长眸微眯,冷呵了一声。

    “?”闻歌疑惑地看他。

    景绪右手把玩着腰间的双鱼玉佩,问:“认得这玉佩吗?”

    问罢不等闻歌回答,他十分不屑地嗤笑一声,道:“皇室代代相传之物,旁人不认得,宫中之人还能不认得?”

    因为怕新入宫的宫人未曾得见过皇室贵胄们,会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冲撞贵人,每个宫人刚入宫时,都要拿着图册记那些可以代表贵人身份的物品,而这块玉佩又是重中之重。

    是以宫中之人几乎无人不识这玉佩,尤其还是个新入宫的宫女,应当才记完这些东西不久吧。

    闻歌愣了愣,或许她并未瞧见玉佩?

    看见闻歌的神色,景绪又道:“她看见了,朕出来之时,她一直盯着玉佩看,眼中满是震惊之色,而且,她也是看见玉佩后才跪下的,”说着,他又冷笑了一声,“呵,皇营军,朕竟不知,宫婢见到皇营军需行跪拜礼?”

    闻歌同沉默地迟七相视一眼,都没再开口。

    景绪放好玉佩,面色冷峻地吩咐,“去,查查。”

    那小宫女跪下开口之前,有过迟疑,之后才说了句见过大人。且她脚步极轻,他们一直在假山后,即便是因为迟七在替闻歌伤口解毒,也不该离的这般近了他们三人还未察觉。

    很明显她是会轻功,还并不低。其实光是凭着这一点,后面她再说什么,他都不会信。

    但她后面的所言所行,无疑使他更加确信,她并不只是个小宫女那般简单。

    不过也忒蠢了点。

    *

    今天的雨好大。

    像依萍找她爸要钱那天那么大。像慕容云海和楚雨荨分手那天那么大。

    像杉菜离开道明寺那天那么大。像沈巍为了赵云澜跪地求医那天那么大。

    熹微站在被支起的窗户前,透过白茫茫的雨雾望着远处斑驳的红砖墙,深深地叹了口气。

    闷雷惊响,雨水倾盆而注,噼里啪啦地砸在青石板地面上,在一片片小水洼里溅起了朵朵水花,雨水飞翘的屋檐流下,连在一起,汇成了雨帘。

    坐在一旁打络子的沉香听见她叹气,走过来扶住她,皱着眉轻声说:“阿微,好容易今儿个大雨可以缓一日,你身子不好,还不快回去躺着。”

    熹微转眸看了身旁这个眉清目秀的舍友一眼,没忍住,又叹了口气。

    被沉香扶着原躺回那硬梆梆的大炕上,熹微闭上眼睛,再次长长的,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还是无法相信,几天前的自己还悠哉悠哉的躺在家里吹着空调看着剧,今天却置身于一本自己写的小说里,成了个浣衣局的小宫女。

    且原身的记忆她是半分都未承袭,不过好在大家都是才进宫不久的,相互都不怎么熟悉,她倒也不至于露出破绽。

    原身和沉香睡觉时是挨在一起的,是以两个人之间比旁人相熟些,而原身香消玉殒的原因,她也是通过沉香才知道的。

    是因为有个小宫女落水,原身下水救她,染了风寒,第二日干活时头晕,不小心把刚洗好的衣服打翻弄脏了,被浣衣局的掌事姑姑罚跪一夜,晕了过去,等再睁开眼,已经换了个芯儿。

    不过就是弄脏了几件衣裳罢了。

    便生生要了人的命,熹微想起这个,皱起的眉愈发拧成了一团,这本小说的背景是乱世,时局动荡,战乱不断,大齐内有丞相挟天子令诸侯,外有诸侯举兵造反,还有卫国和南诏虎视眈眈,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在这种乱世,人命被轻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想要活下去——有点难度。

    尤其还是在这场乱世的漩涡中心,大齐。

    好在大齐皇宫里这位天子,性子温润,很是仁善,外面兵荒马乱,里头却意外安稳。

    丞相大人手伸的再长,也是伸到男主后宫里头,不会伸到浣衣局这种毫无存在感的犄角旮旯。

    是以,只要她不和男主过多接触,不站到本书反派boss的对立面作死,这日子,还是可以过得下去的。

    如此想着,熹微拧成一团的眉舒展开来,缓缓睡了过去。

    下午时分,大雨停歇,浣衣局掌事的钱姑姑带着两个嬷嬷催促着宫女们去院里干活。

    主子们要洗的衣物太多,近几日天气不好,若不紧着洗完,怕是主子们要恼了。

    大齐地处北方,初春时分的天气还是比较寒冷的,双手浸泡在冰水里时间久了,变得通红。

    熹微又洗好一件衣裳,见盆满了,便打算先端过去把这些给晾了再回来洗,也好缓一口气。

    穿进这书里连着洗了好几日的衣服,她无比想念现代的洗衣机。

    那真是个好东西啊。

    熹微边怀念洗衣机,边费力的搬着盛满衣服的盆站起身,没注意到从后面走过来的李嬷嬷,一个转身,就抱着大盆撞到了李嬷嬷身上。

    撞了个人仰马翻。

    好巧不巧的,李嬷嬷倒下去时踩翻了脚边的水盆,不但人跌倒在地上,还被浇了一身的水。

    旁边的小宫女们见状,连忙凑上前七手八脚扶起了李嬷嬷。

    熹微望着地上那些刚洗好又被弄脏的衣服,还没来得及叹口气表示一下自己mmp的心情,就被李嬷嬷一声嘶吼吓的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是哪个不长眼的小蹄子?!”

    早间才下过大雨,院里本就湿漉漉的,混杂着尘土,略有些泥泞,李嬷嬷今日才新换的裙子,不但被淋了个透,还沾上了不少泥。瞧着裙摆上的泥点,她抬眼看着熹微,气的直咬牙。

    “熹微,又是你这个小蹄子!”

    熹微:……

    她觉着自己大约是摊上事了。

    一旁的沉香见熹微愣愣的站着,暗中拿胳膊肘捅了捅她。李嬷嬷脾气暴躁,易怒又记仇,是浣衣局里最不好惹的一个了。

    熹微被沉香提醒,这才反应过来,赶忙低眉垂眼,缩着脑袋道歉,“对不起李嬷嬷,奴婢不是故意的。”

    沉香也连忙帮腔道:“李嬷嬷您别生气,熹微她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那她是瞎了吗?李嬷嬷走过来她看不见吗?”扶着李嬷嬷的觅霞冷哼着道。她是李嬷嬷的侄女,心思活络嘴又甜,比沉香她们早入宫几年,在这浣衣局,除了掌事姑姑和两个嬷嬷,她便是最能说上话的了。

    听见觅霞如此说,其他人有心帮熹微,也不敢开口了。

    “贱蹄子!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李嬷嬷瞪圆了眼睛,指着熹微怒气冲冲地吼:“来啊,把这蹄子给我绑起来,本嬷嬷今儿个就亲自教教她规矩。”

    “是,嬷嬷。”觅霞身边那几个宫女得了她的示意,有两个走过去拉开了一向同熹微交好的沉香,另外几个则快步冲过去抓住了熹微。

    “嬷嬷,熹微她不是故意的,她是风寒未好,身子不舒服,才会不留神撞到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她吧……”沉香没想到李嬷嬷上来就要绑人,猝不及防被两个宫女拉住,怎么都挣脱不开,只能伸长了脖子焦急地道。

    熹微正被那些宫女反手绞在背后,拿绳子绑着,瞧见沉香在不住的挣扎,皱着眉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多言。

    没有用的。

    沉香若是再多言,只怕李嬷嬷会连她也一起罚。

    沉香看懂了熹微的示意,咬了咬唇,终是噤了声。

    几个宫女力气很大,七手八脚把熹微摁住,拿绳子绑住她的双手,又压着她跪在了地上。

    熹微的膝盖昨晚跪在御花园假山后那条卵石小道上,磕的红一片紫一片,这会儿被猛地推着跪下去,疼的她顿时涌出了泪花。

    “来啊,给我打!”李嬷嬷被觅霞扶着,居高临下的看着熹微,高声吩咐。

    早有宫女备好了足有小儿手腕粗的木棍候在一旁,只等李嬷嬷一声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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