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难受

    陈曼都记得。

    即使那些不太美好的回忆都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模糊苍白了起来，可是只要一说起这个事情，她还是有很深的额印象。

    那是她人生中的第一封情书，是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里下定决心之后写出来的。

    后来，它的归宿是垃圾桶。

    她当然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对苏梨有什么看法或意见，毕竟正当的拒绝原本就是别人正当拥有的权力。

    她们没有在苏梨为什么表里不一这件事情上有过多的讨论，等到火锅配菜都上来了之后，大家很快又从这一个话题跳到了另外一个相对轻松的话题，毕竟桌上还有一个并不了解她们从前的林水，所以老是揪着从前的事情用来当做聊天的材料，原本就不是一件很礼貌的事情。

    一顿饭并没有吃很久，只是从火锅店里面出来的时候外头的天已经黑了。

    苏梨原本就是下班之后巧合遇到了陈曼她们，车子这时候还在学校里的停着，她提出了顺路可以送人回家的想法。

    陈曼将这个绝好的机会推给了积极参与林水。

    “傅明月有开车，她会送我回家的。”当苏梨的眼神朝着她望过来的时候，陈曼不紧不慢补充了一句，刚刚好将对方想要捎她回家的想法扼杀在了摇篮里。

    当然，或许对方压根没有这样的想法，是她多此一举，不过谁在意呢？

    几个人在火锅店门口分道扬镳。

    而事实上——

    “我不顺你啊，你想要我特地送你就直说。”

    傅明月一边发动汽车的引擎一边随口吐槽着，虽然她对当年南大校园里面发生的事情真相非常清楚，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见到两个人当事人的时候总感觉有些奇怪。

    她觉得这两个人倒不像是演出来的合约恋爱，像是彼此真正的前度女友。

    可这也只是她的感觉而已，事实的真相是：并不是这么回事。

    “那我就直说了，你把我送回家。”对于傅明月这个人，陈曼永远不知道客气两个字怎么写。

    车子从停车场驶进了主干道，和过往的车流一起朝着未知的方向前进着，陈曼特地把窗子摇下来一大半，因为她们身上的火锅气息太浓了，需要散一散气味。

    微冷的风吹进车子里，让人忍不住打个激灵。

    “陈曼，你给我把窗户关上！”傅明月忍不住喊了一声。

    “不关，臭。”

    “……”

    南大的校区很大，她们开了很远这一圈的马路边还依稀可见学生的影子，他们身上散发出来那样蓬勃的气息是一个社畜所无法拥有的。

    这很好分辨。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通过林逸的好友申请呢？”临到下车前，傅明月抓紧时间问了一句。

    这个事正是她今天出现在陈曼她们公司的原因，刚刚吃饭的时候她就想问了，但是因为苏梨的存在不太好开口提林逸这个人。

    “我和他又不熟，”陈曼皱了皱眉：“真是的……拜托你要是有空多看几个官司材料吧，少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可你以前不是非常喜欢他吗？”傅明月就不明白了。

    她操心好闺蜜的终身大事还有错了吗，要不是陈曼活了24年都没有谈过一段像样的恋爱……

    她用得着这么操心吗？

    “你也会说了，那是以前。”陈曼曲起手肘支在了车窗旁边，整个人说话的表情显得有些懒散和缥缈，一旁的路灯照在她的头顶，让人看起来仿佛这个人随时会消失一般：“以前年纪小不懂事，喜欢上一个不应该喜欢的人。”

    “好了，不说了，他要是再问你你就说你不清楚我的事。”

    “走了，下次来我家吃饭。”陈曼拉开了车门，朝着小区门口的方向兀自走了过去。

    迎面吹来的冷风让她忍不住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外套。

    以前年纪小，喜欢上一个不应该喜欢的人，这份喜欢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深深埋在了心底，永不见天日。

    陈曼再也没有想要将它挖出来的打算，也不想。

    走进楼道，乘电梯到门口，刚刚打开门在沙发上坐下，陈曼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她把满是火锅味的外套挂到外头之后，才拿起手机查看消息。

    【苏梨：我已经把小妹妹安全送到家了。】

    小妹妹指的显然是林水了，陈曼觉得这个称呼有些奇怪，她只不过迟疑了几秒钟刚想回复：好的，谢谢学姐。

    苏梨的电话就直接打了进来。

    犹豫了两秒钟之后，陈曼还是接了。

    不是因为她有多么想接这个电话，而是因为她不确定自己刚刚打字‘正在输入’的状态苏梨是不是看到了。

    “我刚刚看到消息正想回复来着。”陈曼率先开口了。

    “我知道，我看到了。”

    果然，要是不接的话那就还真挺尴尬的，毕竟明天她还要去南大招聘，陈曼在心里庆幸着。

    电话那边安安静静的还带点风声，苏梨的声音通过手机传过来就显得格外的清晰，陈曼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

    “陈曼，你现在有空吗？”

    苏梨那边沉默了一会之后忽然抛出一个这样的问题，让陈曼忍不住眼皮一跳，她有种莫名的预感——

    苏梨该不会想要约她出去谈心吧？

    她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两个人单独呆在一起谈心的场景，顿时感觉有些呼吸不太顺畅。

    这太尴尬了，她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刚到家准备洗澡睡觉，毕竟明天还要上班。”陈曼委婉的限制住了接下来话题发展的方向。

    在苏梨身上栽过一次的她，决不允许自己在同一个人身上栽第二次，一点苗头都不允许出现！

    “那你可以陪我出来聊聊吗？”苏梨对陈曼的这句话恍若未闻，在陈曼正准备开口再度无情拒绝的时候，电话那边的人忽然放软了声音：“我有点难受。”

    ……

    陈曼还是出去了。

    对于大半夜因为苏梨一句‘有点难受’而跑到沅江边上陪着对方吹风这件事，陈曼给自己的解释是：毕竟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她害怕明天沅江河底多了一条亡魂。

    可是见到苏梨之后，陈曼发现事情和自己想的并不一样。

    对方神态自若，和电话里说好的‘难受’太不一样了，完全看不出有半点难受或者是伤心想不开的样子，简直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陈曼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真的在电话里面说起过‘难受’这回事。

    沅江旁边的风光带空旷得很，江面上的风几乎是直直的朝着人吹过来，冷得人直发颤。

    “学姐，你……”

    “陈曼，我请你去看场电影吧。”

    当陈曼终于忍不住要询问‘难受’这回事的时候，苏梨蓦的打断了她的话，这个话题让她愣了愣。

    “……好。”

    她都已经出来了，除了答应也没别的选择了，或许对方是想缓缓情绪再说？

    两个人从江边转场到了电影院，买了最近开场的一部喜剧。

    电影的内容很搞笑，一点也不悲伤，苏梨甚至将买好的大杯爆米花一个人全吃完了，陈曼坐在旁边能够听到对方轻笑的声音，很好听。

    从电影院出来之后，苏梨提出还想要逛逛买个礼物送给陈曼以作答谢，这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十点半。

    这时候陈曼终于忍不住了，她拉住了准备钻进首饰店的苏梨，表情认真道：“学姐，你说你‘有些难受’我才出来陪你的。”

    “啊？”

    “对不起，我忘了，我有说过这句话吗？”

    陈曼：……

    苏梨脸上恍然大悟的表情和不久前吃火锅的时候自己戳穿她的时候一模一样，陈曼觉得自己好像被蒙骗了。

    “既然不难受了，那我要先回家了，我明天要上班。”陈曼冷着脸，语气不是很好，毕竟她感觉自己被骗了。

    陈曼转身欲走，可却被苏梨再一次拉住，她回过头来想要看看自己这个学姐还想要说些什么。

    “你一提起我就想起来了，我确实有点难受，找个地方聊聊吧？”

    陈曼无语了，原来难受这种事情还可以突然想起之后再继续难受的吗？

    但她到底还是没走。

    两个人在商场里找了一个卖奶茶的小店面点了两杯奶茶坐下来，但是坐下之后苏梨半天都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陈曼不得已才先开口打开了话题：“是因为今天遇到的那个眼镜男吗？”

    如果是和自己有关，且自己略微了解的烦恼，那应该就只有眼镜男了。

    陈曼是这样猜测的。

    听到陈曼的问题苏梨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顺着陈曼的话就继续说了下去，嘴里还含着珍珠有些含糊不清地说着：“嗯……是的。”

    陈曼柳眉一竖：“他纠缠你？”

    “对，其实也没有多难受，就是最近乱七八糟的追求者有点多。”

    陈曼：……

    陈曼心中刚刚升涌起来那点爆棚的正义感顿时消失不见了，她觉得苏梨真的是有病。

    大半夜把人叫出来就为了跟她说‘就是追求者有点多’，谁要听你说啊，很熟吗？？

    她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气哭了。

    而对面苏梨轻描淡写着，显然不是很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相对于自己这个奇葩追求者她显然对陈曼的事情更感兴趣：“那你呢，那天在餐厅遇到你林逸还和我说你比大学的时候变了很多，你们有联系吗？”

    说自己追求者多就算了，还要提林逸。

    陈曼感觉自己身为一个前女友的尊严有被冒犯到，虽然这个前女友名不副实。

    她忽然一下从自己的位子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瞪着苏梨，一连串的脏话在她心里酝酿了一会，可到最后说出口也只有五个字——

    “你真的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