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光芒遮挡去淡淡的月色，在雾气的笼罩下，甚至不能看清楚云间是否有月亮。
“铛——”两柄刀刃撞击在一起，在空荡而安静的过分的街道上，格外明显。
“吱——”挥开紧紧压制在上方的刀，然后退开，拉出一段距离。
木屐在地上发出清脆的落地声，另外就是冰冷的刀刃挥动的声音。
相似的身形和刀法，一时之间竟也分不出上下。
泛着不祥的红色光芒的“影子”额头有一块红色的宝石，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身上的羽织扬起，银发的男人皱起了眉。
这个情况是福泽谕吉没有预料到的，但是从看见眼前这个“自己”后就意识到了会是很棘手的事情。
就像他了解这个“异能”的攻击和身法，这个“异能”也同样了解他。这样一来，战况就胶着起来。
另一个“自己”，面对的考验不是一点点的困难。
福泽谕吉对于那些死在自己异能“手上”的案件也听闻过几分，而这次突如其来的雾，不得不说有些棘手。
福泽谕吉蹙起眉，对于不依不饶攻击而来的“异能”，挥动了刀。
空荡荡的街道上，被摧毁的车辆四处都是，另外就是在安静之中，可以隐隐约约听见远处哪里传来几声爆炸声。
浓厚的雾挡住了视线，也似乎混淆了其他感知。
爱丽丝一边奔跑，一边在心里规划，眼睛四处看着，寻找最佳路线。而眉头，则死死蹙着。
所幸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停下流血了，要不然在这个时候，可没有时间停下来包扎。
不是没有对抗和防御的实力，而是暂时无法面对那张脸。
爱丽丝知道，自己无法对森鸥外下手。不管是归于感情还是以前对于“主人”的服从，身为森鸥外的异能，她要做到的就是绝对的服从罢了。
不过现在的情况是相反的，所以情况就糟糕起来了。毕竟，没有异能对着自己主人出手的情况，更何况是保有理智的情况下。
一切思考的能力现在被扰乱，乱成一团乱麻，最后爱丽丝还是在拼着，时时刻刻想着森鸥外以前的话，坚持了下去。
现在，不可以放弃。如果她放弃了，林太郎就要消失了……
紧咬住牙，压迫感近在咫尺，爱丽丝甚至觉得有些隐隐约约的寒意，然后前方一个朦胧的身影给了她光亮。
雾气之中，看不见周围的东西，但是前方那个熟悉的身影，微微驱散了爱丽丝心中的不安。
“谕吉——”
当一个气息扑过来时，福泽谕吉下意识的反应是动用刀砍过去，最后强忍住了。
抱住他腰的金发少女有些狼狈，穿着一件过大的黑色外套，脖子上围了件红色围巾。
最重要的是，蓝色的眸子里，有会流动的光，而不是麻木空洞，额头上也没有红色的宝石。
抱住他的手，好像可以隔着衣服，传来温度。
福泽谕吉愣住了，心脏有一瞬间泛起诡异的感觉，停滞了瞬间。
爱丽丝，森鸥外的异能。这点，福泽谕吉作为森鸥外的前搭档，还是清楚的。这也意味着，在这个异能会失控的雾中，森鸥外的异能，也就是爱丽丝会暴走，失去意识。
但是，眼前的事实，却不是这样。
福泽谕吉有一瞬间转不过来，但是即将砍下去的刀，还是堪堪悬住了。然后就被身后凌厉的杀气打断。
在他分神的几个呼吸间，泛着红光的“异能”已经提着刀砍了过来。
虽然因为走神而处于被动，但是正当福泽谕吉拿刀准备格挡时，腰上的手臂就环住他，紧紧抱住他往边上一扑。
红色的刀落空，然后在睁大的银色眸子中，被一柄同样泛着诡异的光的手术刀挡住。
然后，福泽谕吉就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不在是笑眯眯的表情，而是冰冷的，面无表情。额头上，红色的宝石闪烁着同样诡异的光。
两个“异能”，很快就纠缠打斗在一起，带起地上的灰尘。
“……这是……怎么回事。”福泽谕吉的喉咙有些干，他问着低着头的金发少女，表情有些不可置信。
爱丽丝抬起头，看着福泽谕吉扬起一个笑容：“嘘，秘密哦。谕吉猜猜。”
福泽谕吉这才发现少女肩头的伤口，但是不等他开口，转过身去的爱丽丝已经收敛去所有表情。
“谕吉，必须尽快解决。”
“其他的地方，已经安排好解决的人了，我们只要击败眼前的就可以。”
红色的光芒交锋间，带起一地的灰尘，在寂静的街道，十分清晰。
对视一眼，福泽谕吉和爱丽丝同时行动。
福泽谕吉的心情有些复杂，因为以前和森鸥外搭档的时候，两个人对对方的心思个行动都有一定的默契。而今天，他在爱丽丝身上感受到那分熟悉的感觉。
心脏跳动好像隐隐约约加快几分，是一种福泽谕吉说不上来的情感。
两人极有默契的，交错开来，对上对方的“敌人”。
对于持刀的“异能”体，爱丽丝冷下脸来，攻击招式间毫不留情，和刚刚对比起来，完全是两个态度。
但是，另一边就没有这么好了。或者说，不仅仅是攻击都变得被动，连心情也格外复杂。
福泽谕吉形容不来现在的心情，只觉得有些“憋屈”，出手间都被动和不知不觉带上了犹豫。
那张熟悉的脸，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十分讨厌，以前干起架来，也从来没有留过手，甚至没有过这种念头，但是今天……
直到另一边传来一声qiang响和晶体的破碎声，福泽谕吉才从晃神中微微反应过来。
对手只不过是一个暴走的异能体，他只需要动用刀，向开始预想的那般，干脆利落的砍下去就是。
但是……一想到眼前的人会被刀利落的砍成两半……然后消失在眼前，握刀的手，就不由自主的顿住。
“谕吉！”
少女的呼唤声，惊醒了游离在外的思绪。然后锋利的手术刀，已经近在咫尺——
没有犹豫的，身体下意识在面对生命威胁的时候，做出最佳的反应。
明明是异能体，但是好像可以清晰的听见刀刃没入血肉的声音，好像可以感觉到血液喷溅到脸上的感觉。
下意识的滚动了下喉结，本来为了躲避朝致命伤而来的手术刀而变换的姿势并没有感觉到刺痛，原来，锋利的手术刀，被握刀的“人”堪堪收住——
眼睛有一瞬间的涣散，然后就是化作碎片消失的身影。宝石碎裂的声音，清晰的回响。
等福泽谕吉略有些没回过神的收回手时，身后就是扑通一声。
跪坐在地上的金发少女低垂着头，匕首从手上滑落……
“爱丽丝——”
没有犹豫的，福泽谕吉上前接住爱丽丝倒下去的身体，然后看着爱丽丝闭起来的眼睛，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联想到爱丽丝和森鸥外的联系，刚刚那种心中空虚的感觉微微被驱散了些。
爱丽丝是森鸥外的异能……至少以前是，虽然现在反过来了好像，但是爱丽丝没事的话，他应该……也没事……
福泽谕吉半跪下去，穿过爱丽丝的腿弯把她抱起来，然后看着被雾遮挡的隐隐约约的街道，有些不知道该去哪里。
虽然伤口大概止住了，但是必须尽快处理。
福泽谕吉四处看了眼，才发现这个地方，居然离贫民窟这么近。也就是说……离以往的“汇合”所，很近。
犹豫了下，福泽谕吉往那个熟悉，但是却许久未踏入的地方走去。
但是，不等靠近那个小诊所，或者说连小诊所的影子都还没有看见时，一阵淡淡的光芒在旁边亮起。
这里的雾气，已经稀薄了很多。可以看见隐隐约约泛白的天空。
雾气，开始消退。
空气中淡淡的紫色光芒若隐若现，似乎还有些不稳定，但是一个身影在光芒中渐渐浮现。
如记忆中那般，白衣的不正经医生带着笑眯眯的表情，笑意不哒深处。
“福泽阁下，可否将我的小小姐还给在下呢。”
福泽谕吉从来看不懂眼前的人，那双紫色的眸子，总是收敛去真实的表情。但是，福泽谕吉偶尔也会觉得，格外了解眼前的“人”。
即使想开口询问原因，即使有很多想说的话，但是按福泽谕吉的性格，只会咽下去，等着主动开口。
只不过，森鸥外也没有开口解释的念头。
最后，抿起唇，福泽谕吉沉默着将爱丽丝递过去。
手中徒然一空，微微僵硬的手放到身侧，握住刀。然后看着，那个身影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福泽谕吉站了会儿，然后转过头去，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已经亮起来的天空照着两道拉长的影子，他们，背道而驰。
不知道等了多久，森鸥外步伐开始一步步慢下去。如果那个人突发奇想回头看一眼的话，就会看见那个踉跄的身影。
但就和福泽谕吉了解他一样，森鸥外也知道，这个时候，他是绝对不会回头的。
肩头凭空出现的血迹染红白色的白大褂，渐渐蔓延开来。
森鸥外一个踉跄，差点抱不住怀里的爱丽丝，从腰侧到肩膀的位置，还能感觉到一阵若有若无的疼痛感。就和刚刚那般，锋利的刀生生从身上划过，将人劈成两半。
但是这只是疼痛罢了，并没有真正的伤口。就好像刚刚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是一场梦一般，一场真实的过头的梦……
牙根一阵阵的发冷，森鸥外低头看着自己若隐若现的半边身体，无奈的笑了一声。
阳光底下，黑发男人温柔的说了一声：“睡吧，爱丽丝，我在。”
怀里抱着的身躯，渐渐淡去，然后消失不见。
最后，黑发的男人一个踉跄，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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