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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所在的世界,最令人恐惧的是什么呢?
不是生老病死,甚至不是神明鬼怪。
而是异类。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人们最不能接受的,不过是你和他们不一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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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知君醒来的时候,星河还窝在他的怀里。
细软的黑发散开。
“压着小辫子不难受吗?”
贺知君小心的将小啾啾拉出来。
亲了亲星河肉乎乎的侧脸,贺知君轻轻拉开被褥下了床。
穿戴整齐,呆坐在音乐室。
贺知君茫然地看着面前的钢琴。
熟悉的黑白世界,他却再也找不到往日的灵感。
如同水墨画被滴入了颜料。
“已经很久写不出作品了。”
他有些焦急地咬住大拇指。
他想创作汹涌澎湃的黑色海域,却想起星河笔下波光粼粼的蓝色小溪。
想在黑白森林里畅游,聆听寂静,又想到星河画中烈火般燃烧的落日,炊烟笼罩着瓦砖屋,一家人聚在一起享受晚餐。
贺知君的黑白世界不再纯粹。
也就失去了他的专属风格。
“如果写不出乐曲,该拿什么养你呢?”
贺知君有些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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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
听到敲门的声音,贺知君迅速从屋内出来。
一开门。
贺妈妈捧着保温杯,笑容灿烂。
“儿媳妇!起这么早!”
重重拍了贺知君的肩膀,贺妈妈钻了进来。
“我儿子呢?还在睡吗?”
探头探脑四处打量了一番,贺妈妈才失望地将视线放在贺知君的身上。
“妈妈给你煲了汤,可补了。”
“你们小年轻,还是要注意身体。”
贺妈妈挤眉弄眼,给贺知君倒了一碗汤。
“快喝,其余的都给我儿子留着。”
贺知君接过碗,默默喝了下去。
“怎么了?”
贺妈妈察觉到贺知君情绪不对。
“星河不是挺照顾你的感受吗?我昨天听着......”
心虚地住嘴,贺妈妈露出讪笑。
“我写不出东西了。”
贺知君将碗收好,坐到沙发上。
“我之前的一切好像都是虚假的。”
“在认识星河,也见过真正的颜色以后。”
“我才深刻地体会到。”
“原来我是真的和大家不一样啊。”
贺知君拿起茶桌上的苹果。
“就像现在,我知道它是红色的,也见过红色了。”
“我怎么可以坦然地将它写入黑白世界呢?”
贺妈妈有些错愕。
“你是说?你可以看到颜色了?”
“只有在看到星河的时候才可以。”
贺知君低下了头。
我该怎么办?
“那就重新去寻找自己的风格吧。”
贺妈妈平静了下来,很快接受了这一切。
轻轻抚摸着贺知君的头顶,贺妈妈笑了笑。
“大不了从头开始。”
“妈妈想问你,如果重新再来一次,你还想遇见星河吗”
贺知君点了点头。
“即使放弃你全部的天赋?”
“即使放弃我全部的一切。”
不是为了颜色。
只是想要遇见我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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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做了汤吗?不是还没到做饭的时间吗?”
星河揪了揪小辫子,踢踏着拖鞋。
打着哈欠,从后抱住贺知君。
“妈妈来过了,专门给你带的。”
“尝尝吧。”
直到星河把汤喝完。
贺知君轻描淡写,“补身体的。”
星河觉得受到了挑衅。
“你觉得我需要补身体吗?”
手摸索着贺知君的腰线,星河压低声音。
“我的天生一对。”
星河侧过头亲吻他的脖颈。
“我需要吗?”
贺知君颤了颤。
“还是补补吧。”
“你比我起的都晚。”
今天的贺知君也是笨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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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生气(√)
星河已经习惯了。
“来画室,有东西给你看。”
拉着贺知君,星河兴冲冲地进入房间。
“先闭眼,快快!”
星河扶着画作。
“surprise!”
贺知君睁开双眼。
“这是我们的第一张合照,我把它画下来啦。我都想好了,以后每一年,我们都挑一段时间去旅游。每一年,都画一副新的画。”
“你快来看看,这副画是挂起来,还是咱们去买个画册收起来啊?”
星河往墙上比划了几下,贺知君抱了上来。
“小心不要碰坏了,怎么不说一声?”
星河紧张地把画拿远了一点。
“感动吗”
贺知君额头抵在星河脖颈,摇了摇头。
“不敢动,动坏了你又要生气了。”
笨蛋今天依然稳定发挥了。
星河靠在贺知君怀里,畅想着未来。
“还是专门买个画册吧,不然屋子放不下。”
“我画画,你写音乐。”
“我们不养小孩子,也不养宠物了。有时间就去世界各地看看。”
星河用小辫子扎了扎贺知君的下巴。
“你觉得怎么样?”
贺知君这一生所求,不过是和所有普通人一样。
工作顺利,家庭美满。
一双手,星河在旁。
“好啊。”
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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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知君的演奏会即将到来。
他患有色彩识别障碍的消息却不胫而走。
一时间,流言蜚语。
“怪不得他的乐曲都是单一画风,太诡异了。”
“毫无创新,翻来覆去就那一套,只会吃老本。”
“他爸妈都是那么有名气的画家,怎么会生出一个色盲孩子?”
“他那些作品,都是垃圾,一点共情能力都没有。”
“人家可是大音乐家,可和我们普通人不一样呢。”
“可不是不一样吗,一个色盲,和我们看到的肯定不一样啊。”
也许有善意的支持和鼓励。
但是太少了。
人们似乎总是对讨论他人的与众不同非常热衷。
尤其是对一个青年有为又家世显赫的钢琴家。
一旦找到了他的弱点,就像是见了血的蚂蝗,一拥而上。
贺知君只是沉默地翻看那些恶意嘲讽的留言。
“爸,妈,我没事。”
“嗯,没放在心上。”
“我知道,不看,真没事,你们别担心了。”
挂掉贺妈妈的电话,透过窗外,看着黑白世界,贺知君怔怔地盯着路灯。
“只不过是,有一点不一样啊。”
“为什么呢?”】
人们心中的恶意,哪里需要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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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
星河朝贺小狗招招手。
“我把水彩笔下面的方框都注释好颜色名称啦。”
“就算我不在,你也可以画画了。”
“爸妈都教过你怎么画吧?”
贺知君和星河盘腿坐在茶几边,两颗脑袋凑在一起。
“来画我。”
星河摆好姿势,露出灿烂的微笑。
贺知君不太熟练地摆弄画笔,偶尔抬头。
很认真。
一会儿。
“画好了。”
贺知君把画展开在星河面前。
?
这个一团,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在哪儿呢?
“爸妈真的教了你画画吗?”
星河欲言又止。
贺知君点了点头,“他们说我画的可好了。”
“如果没有这个病,我也会像他们一样,成为一个画家吧。”
“挺像的。”
贺知君又看了眼画作,满意地点点头。
星河叹了口气。
“如果下次你再惹我生气,就重新画一幅送我吧。”
这个黑历史,过两天拿给贺爸和贺妈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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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贺知君去倒水,星河偷偷打乱了画笔的顺序。
“红笔放到绿色标注里,蓝笔放在紫色标注里,......”
小笨蛋。
下次该怎么欺负他呢?
星河偷偷思索。
冲着贺知君的背影,星河大声地喊。
“如果你画错了颜色,就不要上我的床哦。”
“亲亲也没了。”
赶快把画笔收起来,星河期待着。
贺知君会不会又红着眼眶道歉,耷拉着耳朵摇尾巴,求他原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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