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栖玥将地上碎了的镜子捡起来, “我去下洗手间。”
在洗手间补妆的时候，听到里面几个女生的议论。
“听说赵十初跟人起了口角，然后就拿针扎别人了, 还不知道给人注射了什么东西。”
“我也听说了, 好像现在还在校长办公室呢。”
“这怎么可能，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十初学长怎么可能这样，他根本连跟人发生口角都不可能, 更别说拿针扎人了！”
“我也觉得，一定是别人污蔑他的。”
……
周栖玥补妆的动作慢了下来，眉心轻轻拧起。
她第一反应也跟大多数人一样，是不相信的。但，也不会无缘无故吧爆出这样的流言。
周栖玥心头微微发紧, 其实如果是以前, 她肯定一点都不会犹豫百分百相信赵十初绝没有这样做。但，现在，她没办法那么坚定地相信了。因为最近这段时间的赵十初，变化确实挺大。
如果是真的的话, 赵十初为什么会这么做？真是疯了不成？
校长室。
赵十初身姿挺拔清俊，面色从容淡然，一点儿也没有做了坏事被拆穿的模样。
旁边站的是早上那两个跟他发生矛盾的男生。
校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沉吟片刻，严肃地对那两个男生说：“学校已经明文规定不允许再造谣传谣对别的同学有不好的议论，以前我们只顾看重学校的专业性, 忽略了对学生的高素质鞭策。这方面学校有一部分责任，所以现在校方还没有强硬的对你们实施惩戒，也是想给你们一段适应时间。”
“你们知道你们传播这种谣言会给被造谣的同学带来多大的伤害和困扰吗？赵十初同学是我们学校顶尖的优质学生，他的综合素质一直都是极高的，与同学也向来都是和睦相处，这点相信整个学校很多同学都知道。虽然这种谣言大家都知道可信度不高，但是，也是会造成极其不好的影响，明白吗？”
那个寸头男生急得脖子都红了：“我们没有造谣，我说的是真的，赵十初就是拿针扎了我，我还去校医室看了！”
“那校医怎么说？有什么问题吗？”校长问。
寸头男生一噎，讪讪道：“说是没什么问题。”
校长脸色更沉，愈加肯定是他们在胡编乱造污蔑赵十初。
“可是他确实给我注射东西了，说不定是校医没查出来，我后面还要再去医院检查一下！肯定是有问题的！”
“你知道我们这是哪儿吗？”校长肃着脸，“这里是全国顶尖的医学院，国内数一数二的医院专家很多都是从我们学校出去的，我们学校的校医素质甚至比外面很多三甲医院的医生素质都好得多，我们校医室的医疗设备那也是不比正式医院差的。你说这种话，是质疑学校吗？”
“不、不是啊，”寸头没想到还能被数落出这样的罪名，明明他是受害者，结果他一直在被质问被批评，赵十初却是一副置身事外云淡风轻的模样，又恼又急，拉过自己的同伴急急补充，“我有证人的校长，我同学也在旁边，他也看到的！”
校长淡淡睨向那个白T男生：“你看到了？赵十初给他注射了不明药物？”
“啊，对，我看到了。学长就，就拿着针突然走过来给他扎进去了……”
校长一拍桌子，拧着眉怒喝：“还在撒谎，胡言乱语！”
“……”
那两人懵了，应该是没料到校长会这么不由分说完全相信赵十初。
“既然你们两个人是朋友，他当然帮着你说话。虽然我不知道你这样污蔑赵十初的目的是什么，但是看在还没有造成很恶劣的后果份上，你们赶紧认错，我就不给你们严重的惩罚了。”
“凭什么啊？！我说的是真的，凭什么就咬定我是撒谎污蔑！校长你这偏心未免也太过分了，赵十初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直接断定是我们撒谎吗？！”
“行行行，还不知悔改是吧。”校长看向赵十初，脸色和缓了些，“来，十初你说说，这事情的经过到底是什么样的，还是说他们就是凭空造谣的？”
赵十初被叫到，这才缓缓抬起眼皮，淡淡道：“我确实给他注射了东西。”
校长一愣：“什么？”
那两男生没想到他会这么痛快承认，愣了一瞬之后又笑了：“看，我没撒谎吧。”
校长没看他们，脸色又严肃起来，双手交握放在办公桌上，拧着眉盯着赵十初：“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说什么吗？”
“上午在走廊无意中听到这两位同学对操场的女同学肆意议论，言语下作不堪，我只是看不过眼劝阻了几句，两位同学就可能误会我是在挑衅找茬了。”赵十初顿了顿，侧眸看了一眼那两人，莞尔一笑，“我只是作为路人提醒几句罢了，之后本打算离开，这男生忽然有了低血糖的症状，看上去状态很不好，我一时没来得及考虑送他去校医室，就给他打了一针葡萄糖。”
赵十初顿了顿，继续说：“这确实是我的问题，是我考虑不周太冲动了，我应该送同学先去校医室的。”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在场三人脸色都变了。
校长神色放松下来，温和地对赵十初说：“原来如此，做法确实莽撞了些，但毕竟是出于好心。我就说，你这孩子是不可能做这么无脑的事情，在自己认知和能力范围之内用自己的专业帮助别人是好事，这本也是学医的一项核心要素。”
那两男生彻底懵了，他们讲了那么久的事实校长都不信，赵十初轻飘飘的三言两语就颠倒了黑白，校长居然信了，还表扬他？
“不是，他在撒谎啊，什么低血糖葡萄糖根本不是这样的！”
未等校长开口，赵十初温声对他说：“那确实是葡萄糖，若是什么不好的药物，你也不可能还这么生龙活虎的站在这里。你若不信，可以去医院检测一下，虽然我也不需要你的感谢，但同学，也没有必要这样为难我吧。”
“我去你妈的感谢，你他妈装模作样恶不恶心，分明就是老子意.淫了你女朋友你听见了不爽对我打击报复，你还帮助我？我低血糖我怎么不知道呢，我需要你给我注射葡萄糖吗？校长！他就是个伪君子，他——”
“够了！”校长又是狠狠一拍桌面，指着那寸头生气地说，“我真是想不到我们学校会有你这样素质低下思想品质如此肮脏的人，在背后那样议论女同学，你还有理了？还诋毁帮助你的同学，动点脑子想想，赵十初是你们能诋毁得了的人吗？你们但凡有人家万分之一的优秀，也不会做出这么下作的事。”
校长缓了口气，沉声道：“我们学校收的是未来治病救人，为国家医疗做贡献的人，不是什么下三滥的思想龌龊之人，今天你们能做出这样的事，以后说不定能做出拿手术刀捅人的事。我们学校容不了这样的学生，只能对你劝退处理。”
寸头男生脸色煞白，没了刚才的嚣张火焰，“劝退？”
白T男生也急了，“校长校长，我错了我错了，别劝退我，求你了校长！我只是一个旁观者，我被他拉着过来作证，别劝退我校长！”
校长看了他一眼，然后问赵十初：“你是当事人受害人，这个同学，你来决定要学校怎么惩罚他吧。”
白T男生立刻走到赵十初身边，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十初学长，对不起，我们不该议论你女朋友，不该传播你的坏话，不该来告你，是我没脑子做了蠢事才跟你作对，请原谅我吧，别劝退我，我妈知道会受不了的！”
赵十初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接触，淡淡扫了他一眼：“你不是证人吗？现在倒戈我，你的同伴怎么办。”
“不是不是，我不是什么证人，我就是被他拖着来的！”
“李子明你！”寸头男生在后面怒喝。
赵十初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然后温声对校长说：“按照学校的规定来吧，我就不做这个决定了。我还有一场实验，可以先走了吗？”
“可以可以，你先走吧。”
赵十初回到实验室，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刚刚那男生突然冲过来，一时躲避不及被他抓住了手。垂着眸走到洗手池边，用消毒液洗了好几次。
“十初啊，你回来了。”
“嗯，杨教授。”
“我听学校传的沸沸扬扬的，怎么样？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校长怎么说？”
赵十初轻扯了下唇：“没事，已经解决了。我要有什么问题的话也不会这么快放我回来了。”
杨教授松了口气：“我说嘛，你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这些小崽子一天好的不学正事不做，尽搞些乱七八糟的幺蛾子。”
赵十初淡淡笑了一下没说话。拿出手机看了眼，没有周栖玥的消息。
既然学校都传开了，周栖玥也应该知道了。她都没有过问自己一句，是相信他，还是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周栖玥心神不安了一下午，直到广播里通报了这件事。
赵十初只是好心地给低血糖的同学注射了一剂葡萄糖，却被那同学反咬一口。同时还通报了那两位同学在背后言语猥亵女同学，性质十分恶劣，基于犯的种种错误，一个被劝退，一个被记大过。
并且在最后还补充了一条关于学校学生着装的公告，校方建议女同学穿着不要太过暴露。
周栖玥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穿的露脐上衣和短裤，问陈意欢：“我这算暴露吗？”
陈意欢摇摇头，“我觉得挺正常的。学校有毛病吧，这是大学又不是中学，还管穿着，还就管女生，要管去管那些没素质的男生啊。”
说着又愤愤地话锋一转，“这两男的也太过分了吧，怎么这么坏，赵十初帮了他，他还反咬一口。差点就毁了赵十初的声誉！”
周栖玥没说话，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
赵十初虽然温和，也几乎不会跟人起争执，但他其实也不是真的那么热心多管闲事的一个人，与自己无关的人他其实都是比较淡漠的。就算是付修捷，算是学校里除她之外关系最好的同学，他内心都没有把人当成好朋友。
所以遇到同学低血糖这事儿，他就算管，也应该只是帮着把人送去校医室，或者叫两个别的同学来帮忙看看，直接就给人注射葡萄糖这事儿，不是他的风格而且也未免太过冒险。
周栖玥觉得自己也挺纠结的，谣言没破的时候她心里七上八下的，现在谣言破了，她又想这想那。
算了，管他的，她不能对赵十初有任务之外的过多关注。
临近放学的时候，周景琛给她发了信息，说房子已经找好了，问她今天搬不搬。
周栖玥微微挑眉，她要搬家也不至于这么匆忙吧。
周栖玥：【周末再搬吧，今天搬太赶了。】
周景琛：【那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找人去帮你搬家，你什么都不用管，放学之后直接过去入住就行了。】
这是直接忽略她说周末搬的提议了。
不过既然不需要自己操心，那也无所谓早两天晚两天了。
周栖玥：【行吧。】
周景琛握着手机，打了字又删掉，片刻后，收回手机捏着眉心无奈地叹了声气。
现在只有跟周栖玥说正经的事她才会好好回复，说别的或者想跟她谈谈那晚的事，她就避而不谈或是敷衍或是当看不见。
在商场上周景琛可以运筹帷幄，面对任何人物他都能游刃有余地应对。唯独对周栖玥，他总是不知如何是好。
那晚对她吐露了一切，那一瞬间心情像是如释重负，可随之迎来的又是一次次的后悔和无措。
如果周栖玥接受不了，如果她要避着他，如果她再不愿意理他，他是真的无措。
周栖玥晚上跟陈意欢在外面吃了饭，小酌了两杯，带着酒意回家早早上床睡觉。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脑子里冒出一个熟悉的生硬声音：“编号3520，编号3520，编号3520。”
一连叫了好几声，都没见她醒来，那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无奈，又生硬地喊：“小玥，小玥，小玥。”
周栖玥大脑被唤醒，有些懵然地同系统对话：“我没召唤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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