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卿坐在地上怀疑人生的同时, 吴徵正在赶赴X大东门牛肉面馆。
这地方虽然不远但也不近, 看得出夏莳为了跟他说话,很是费了一番力气。
去的路上, 吴徵跟江珩汇报了这次约饭,江珩建议他可以去看看夏莳的口风,他们一致认为夏莳应该不会蠢到以色/相示好, 但这种事没人说得准。
“孤男寡女,别给她编排你的机会。”江珩说。
这种要提防别人的感觉很不好, 但也没办法。
夏莳坐在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角落, 吴徵进店之后差点没看到她。
今天夏莳的造型跟平时大差不差,但没来由的给吴徵一种清汤寡水没神采的感觉。
“吴总监。”夏莳看到吴徵过来, 站起身招呼, 说话时她笑了笑,这次吴徵很确定了,她连笑都笑得不是那么神采飞扬。
“你好。”吴徵含蓄地点点头, 悄悄按下手机的录音键, 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至于百口莫辩,“这次找我什么事?”
夏莳拉开椅子, 站起身,吴徵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却见夏莳深深鞠了个躬:“对不起。”
吴徵愣住。
夏莳鞠完躬就从容地坐回去, 并没有引起别人注意的意思, 坐好之后又小幅度地对着吴徵行了个礼:“这次约您出来就是想说这个,对不起。”
吴徵有点懵,搞不清眼下的情况了, 但好像并不是他们预想的那种糟糕状况。
他问:“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就是……”夏莳想了想,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就是关于您和江主任的事。”
吴徵神色微动,夏莳看他的表情,立刻说:“您先别急着否认,我已经准备辞职了,所以您不用刻意瞒着我,我设了定时邮件,今天下午一点我的辞职申请就会发到行政那边。”
吴徵心里一震,“你要辞职?”
“对。”夏莳咬了咬嘴唇,接着很坚定地抬起头,“我做了错事,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赎罪方式。”
吴徵听她说话声音有点抖,看出她内心很激动,于是做了个手掌向下压的手势,示意她先别急:“我先点个吃的,咱们慢慢说。”
夏莳点点头,没再说话。
点菜时吴徵问夏莳有没有想吃的,她摇摇头说跟您一样就行,于是吴徵自作主张点了菜,夏莳想结账,当然被吴徵拒绝了。
两个玻璃瓶装的可乐端上来,吴徵递了一瓶给夏莳,她双手握着瓶子,嘬着吸管,低着头发了一会儿愣,才问:“吴总监,您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你这么问,我的答案应该是不知道。”吴徵说,“但也不是全都不知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吧。”
夏莳笑了一下:“这样也好……至少我会好开口一些。”
吴徵点点头:“请吧。”
夏莳垂着眼,像个做错事的学生。
她说:“我是今年七月来的九院,从时间上多数人都以为我是校招进来的,但其实我是走的社招。”
“社招进九院可是非常难的。”吴徵说,心里明白了点什么,“而且行政部门没有很强的专业性,一般来说不会缺人到需要走社招的程度。”
“嗯。”夏莳说,“所以录取我的时候,我就有了点跟别人不一样的身份,没有明确的称呼,就把我当成是王所的线人吧。”
“为什么他会选你当线人?”吴徵问。
“因为我各方面条件都是那一批面试者里最差的,给我机会的话,我会比较好拿捏。我学历是大专,按理说根本连初面都过不了,以前也只是个小公司的前台,工资经常一拖几个月,所以我很需要这份工作。”夏莳说。
吴徵没有接着这个话茬评论。
听别人剖析自己的伤疤,不管出于什么动机都不是令人愉快的体验。
“说重点吧。”吴徵说,“你说对不起的原因?”
“王所让我借行政职务之便盯着你们一点。”夏莳说,“目的是把江主任调离宣传所。”
“为什么他这么想让江哥走,他把江哥当成竞争对手吗?”吴徵问,“可是除了王所之外还有赵所,升职就算要轮也不会这么快轮到江哥。”
“因为赵所生病了。”夏莳说,“他现在这样子,其实已经和退居二线没有区别。”
“什么?”吴徵一惊,直接站了起来,“赵所生的什么病?严重吗?你怎么知道?”
“你别急,赵所得的是慢性/病,身体并没大碍,只是工作上不能负担太重,但这样的话你也明白,他基本上没有升职的可能了。”夏莳说,“事情是赵所自己说的,他也没有非常想往上爬,应该说是安于现在的位置吧。”
吴徵听她这么说,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这种发展总比王所指示夏莳去窥探别人隐/私强一点。
“所以从那以后,王所就开始盯上江哥了吗?”吴徵问。
夏莳点点头:“赵所升不上去,全所最有希望的就是江主任,江主任又起得很快,自然而然的,王所会警惕他。”
吴徵“嗯”了一声:“那他为什么会把矛头转到我身上?”
“这件事是我的错。”夏莳说,“那天给你们拍照,我用的是连拍模式,你们打闹的场景都被相机记录下来,王所看到那些照片,觉得你们的关系亲密得不太正常。这件事我非常愧疚,对不起。”
她停顿了一会儿,又急切地补充:“但是我从来没有给过他任何关于你们的消息,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这个我相信,你如果给了的话,局面不会是现在这样。”吴徵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吴徵开口问:“有一个点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决定把这些事情告诉我?”
夏莳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叫‘为什么’?”
“站在王所那边,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把这件事告诉我,却只会让你丢工作,不是吗?”吴徵说,“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约我出来说这些?”
“因为我心里过意不去。”夏莳说,“一开始,王所只是让我看看赵所有没有什么异样的动向,我觉得这不算什么大事情,就照做了,可是从你们这事开始,我慢慢觉得,好像自己做的真的是错事,找您说这些,也就是我一种赎罪的方式。”
吴徵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现在心情很复杂,夏莳说的话让他多少感到安慰,可想到夏莳最开始确实是自愿的,他又真的有点难受。
“其实我也挺挣扎的,毕竟工作没了,我也不太能再找到这种水平的工作,可我怕以后王所会让我做更多我不想做的事,也不想再伤害别人。”夏莳说,“做过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到这里为止。”
她站起来,又鞠了个躬:“对不起。”
吴徵觉得自己这时应该功利点,管夏莳要王所和她的聊天记录,但又觉得不该再为难她。
做到这个程度,她心里一定也是煎熬的,不光有做了错事的煎熬,也有背叛王所的负罪感。
而且精明如王所,肯定不会用大号跟夏莳交流,聊天记录要了应该也没什么用。
所以吴徵最后只是说:“我理解,祝你往后一切顺利。”
夏莳笑了笑,她也没有奢望吴徵说“原谅”,有这句祝福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之后夏莳没再留下来,简单和吴徵告别后就离开了,她好像没有什么胃口,吴徵给她点的牛肉面一口也没吃,可乐也就喝了一点。
路人看了还以为吴徵把自己女朋友气走了,一个个丢给他谴责的眼神。
吴徵:“……”
——
苏市。
晚上江珩洗过澡,在房间里准备和吴徵视频,这时候房门响了。
江珩本来以为是酒店服务员,一开门,却发现是赵圆圆。
江珩很后悔,他就应该从猫眼看一下再应门,这样就可以假装睡着了没听见。
但现在门都开了,他没法再把赵圆圆赶走,于是江珩微笑着问:“什么事?”
“江主任,今天的展会我有一点工作上的问题,想跟你请教一下可以吗?”赵圆圆说。
江珩心说我都穿着睡衣了当然不可以啊,但他婉拒的话还没说出口,赵圆圆已经一只脚进了江珩房间。
行吧,看得出决心很坚定。
赵圆圆要是个小姑娘,江珩现在已经站在窗台上警告她离自己远点了,但他是个大老爷们,江珩不能这么着。
赵圆圆很不客气地在江珩房间的椅子上坐下,接着打开自己手里的文件夹。
江珩发现上面涂涂画画标满了各种颜色的波浪线和点。
WTF?江珩震惊了,就一个展会而已,您要有这么多思考和疑问的吗??
三个问题之后,江珩发现了华点。赵圆圆的问题完全没有营养可言,应该说,“想出这么多问题”的价值都比这些问题本身的价值还高。
江珩顿时恍然大悟,赵圆圆这是假借提问之名,实则留在这里,想监视他会不会偷偷联系吴徵。
……这也太傻了吧。
怪不得这么久这位都没能掀起任何风浪。
江珩无语了,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你这样自作聪明的猪队友啊。
不过看着赵圆圆这想尽办法赖在自己房间的样子,江珩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恶作剧的冲动。
于是,就在赵圆圆问出第九个口水问题时,江珩忽然伸手,攥住了赵圆圆手里的笔。
赵圆圆一怔,江珩放低语气,用很温柔的声音说:“圆圆,你还有很多问题是吗?”
这语气让江珩自己都一阵恶寒,果不其然赵圆圆噌地转过头来看了江珩一眼,艰难地回调自己的表情,谨慎地说:“确实还有一些,江主任还有时间给我解答吗?”
“你真心想问的话当然有时间。”江珩露出一个很亲热的笑容,随后一只手抓着赵圆圆胳膊,一只手轻轻拍了下自己身边的床单,“圆圆,你坐到这儿来,我好好给你讲。”
赵圆圆一个激灵,监视一个基佬不代表做好了献身给这个基佬的准备。
他紧张地看着江珩,脸都吓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江导属实戏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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