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徵一瞬间呼吸都困难了, 像是被人狠狠扼住喉咙, 又在胸口打了一拳。
但原因不是得知江珩妈妈会有那么激烈的反应, 而是江珩说出这话时淡然的表情。
就突然很心疼。
如果是吴徵自己家人有这种反应, 他会难受死,可江珩现在的神情明显就是他已经习惯了。
江珩转脸看着吴徵的表情,很显然他误解了吴徵此刻的纠结, 拍了拍他头上帽子顶的毛线球,安抚地说:“没事儿, 现在法治社会,她又不会真动手。而且你不用担心,她爱反对不反对,我不会听她的, 大不了吵一架就当断绝关系呗,反正除了给她钱, 我跟她和断绝关系也没什么区别了。”
吴徵听着越发扎心。他想我又不是担心你的人身安全。
他只是真的很难过。想问问江珩,过去二十多年你是怎么过的, 又不忍心问, 听到喜欢的人受过的苦, 自己也会感同身受。
“我不担心。”吴徵说, “你好好的就行。”
“嗯?”江珩好像没太明白他的意思,语气里带着很温柔的笑意, “我会的,放心吧。”
吴徵点了点头,伸手抱住江珩。他并不怕被人看到, 反正天黑了,他们又都裹得严实,不可能有人认出来。
——除了不远处二层楼高的小饭馆里,坐在窗边位置的两个女孩。
王盈盈抹了下眼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主任和吴哥看着真的特别美好。”
梁子卿咬着嘴唇点头,她在办公室坐在吴徵前面,对这两个人的状态最是了解。每次主任一到吴哥身边,就会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笑容,一个人什么都可以伪装,但唯独发自内心的快乐是装不出来的。
——
夜色渐深,花会开始,所谓花会就是花火大会,但是在江面上,肯定不敢玩的太过。
江岸边有人在放比较大的烟花,漫天坠落五光十色的星雨,冰面上的人大多玩的是小呲花,也就是烟火棒。
“想放烟花吗?”江珩问。
吴徵捂着耳朵摇了摇头,从小在城市里长大,他对烟花爆竹其实有些小小的恐惧,靠太近了会觉得吵。
但烟花又确实漂亮,他也想看看,有一点点跃跃欲试。
“来玩烟火棒吧。”江珩说,又从裤兜里摸出一卷现金,去小贩那买了一把烟火棒,找人借了火点上。
烟火棒是跟生日蜡烛的粗细差不多但长度稍微长一点的小棒棒,点火之后会呲呲啦啦往外冒金色的小火星,跟摔炮一样都是小朋友很喜欢的玩具。一次多点几支的话,快速挥舞手中的烟火棒,会留下闪耀如同流星的金灿灿拖尾,非常漂亮。
吴徵小心翼翼地接过烟火棒,接着瞬间真香,像个小孩儿似的,拿着烟火棒玩,一会儿在空气中划出一个数字2,一会儿在空气中划出一个字母B。
玩了一会儿,后面空地的广场上有人大声吆喝,吴徵和江珩一块儿回头,原来是今晚的礼花表演要开始了。
这时候,天上开始稀稀零零的飘雪,雪花中礼花表演拉开序幕。
最开始是红色、绿色的窜天猴,尖叫着冲进夜空,然后是正经礼花,各种大小,各种颜色,有一些在天空中会发出噼噼啪啪雨点般的闪烁声,有一些花朵很大,宛如灿烂的流星,一时之间夜空都被照亮,吴徵抬眼看着,漆黑明亮的眼中,花火的光芒倒映。
“许个愿吧!”江珩在他身边喊,烟花的声音太大,普通说话基本上听不到。
“对着烟花许愿是什么习俗么!”吴徵喊。
“不是什么习俗!”江珩喊,“但是人要自己给生活找点盼头你说是么!”
在这个本来应该只感觉到高兴的氛围里,吴徵因为这句话心中一酸。
他想江珩是不是曾经就这样,等不到流星,那就对着烟花许愿,反正最后实现愿望的也不是神明,只会是他自己。
吴徵闭上眼睛,手里的烟火棒跳动着金色的火星,发出可爱的刺刺响声。
脑海中蓦地出现很多画面,江珩喝醉了酒软倒在他身上,少年在苦夏汗流浃背几乎熬不住时,闭上眼睛对着夜空许愿,在冬令营参加竞赛还要在空余时间跑出来帮着练摊。
“我的愿望是!”吴徵喊。
但后半句,他没有说出来,因为江珩在身边,他不好意思。
——我的愿望是,希望世界对江哥好一点。
吴徵睁开眼,江珩还闭着眼睛,双手合十,指间夹着一根烟火棒。过了会儿他才睁开眼睛,吴徵问:“江哥!你许了什么愿!”
“希望咱们以后都幸福快乐!”江珩笑着说,“你呢?”
吴徵想我的愿望太矫情了,不能说。
所以他扯着嗓子嚷:“一样!”
“没创意!”江珩喊。
“要你管!”吴徵喊。
“我爱你!”江珩喊。
吴徵才知道,烟花竟然能这样绚烂,绚烂到晃得他眼眶发烫。
——
仙鹤市展厅的设计没有遇到什么困难,除了每次一到五点审核就跑路,让人有点不习惯之外,整体气氛还是非常轻松愉快的。而且酒店楼下的家常菜馆便宜大碗,两个小姑娘沉迷各种炖菜无法自拔,吴徵眼看着子卿和盈盈的小瓜子脸都慢慢变得圆润。
一天收工时下了大雪,他们跟家常菜馆的老板娘已经混熟了,她死活劝他们一定要喝一点酒,说是“如果没体验过下雪天喝口热酒的感觉就是白来了仙鹤一趟”。
对方既然这么热情,他们也就不再坚持,一人倒了一小杯,慢慢喝。
“这次出差感觉怎么样?”江珩问梁子卿,因为梁子卿是新人,作为部门主任,关心新人是应该且必须的。
“和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但是很好。”梁子卿说,几天的相处下来,她对江主任没有那么恐惧了,说话自在了许多,“甚至有点儿出来旅游的感觉。”
“那就好。”江珩很欣慰地说,“我就怕你们心里有意见,一天天呆在外地,会不会想家啊?”
“还可以,这才几天,不会这么快就想家的。”梁子卿笑着说。
“嗯,其实我看得出来,你俩在这边应该心情不错。”江珩说,“都吃胖了。”
梁子卿:“……”
王盈盈:“……”
“?”因为喝了酒且状态极其放松而没有意识到自己触到了两个妹子逆鳞的江珩一脸茫然,问吴徵,“她俩怎么不理我了?”
吴徵额前挂下三条黑线,给江珩盛了碗小鸡炖蘑菇:“吃吧,乖。”
江珩满脸问号地吃东西,吴徵勤勤恳恳地给男朋友善后,小声安慰子卿和盈盈:“他胡说八道的,别信他。”
子卿和盈盈哀怨地看着吴徵。
“不理他,狗男人。”吴徵小声跟两个小姑娘说,“明天不给他交稿。”
“嗯!”两个小姑娘战意旺盛地点头。
江珩:???
——
在这样的打打闹闹中,仙鹤市展厅的任务圆/满完成,收工时间是12月29号,刚好回去可以赶上元旦。
回去的高铁上,吴徵一觉醒来,发现江珩正在专注地玩手机,之所以要特意说专注,是因为吴徵发现江珩的状态好像挺紧张,具体表现在捏着手机时,手指都绷着劲。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儿吗?”吴徵戳戳江珩肩膀。
江珩转过头来:“怎么这么问?”
“全身都绷着。”吴徵捏了下江珩的肩,肩膀的肌肉也发紧。
“也没什么。”江珩笑了下,把手机放在小桌板上,“不就是想着要去见你家长了么。”
江珩一说,吴徵才想起来,答应了吴悠元旦要把江珩带回家。
这几天都在外地,主要是吴悠也没联系,他居然把这茬都忘了。
这下可好,江珩这么一提,吴徵也紧张起来了。
他探头过去看江珩手机屏幕,只见屏幕上是一个问题“第一次去岳父岳母家有什么要注意的。”
吴徵:“……”
一种既无语又不好意思的感觉瞬间侵袭了他。
但江珩好像终于能有人讨论这个话题了,很高兴似的,拉着他问:“你说我给你爸妈买点什么合适?烟?酒?我买得起的他们应该都看不上吧?”
“是啊。”吴徵想象了一下,“你把自己捯饬好一点让他们看着舒心就行了。”
“那不行。”江珩义正言辞,“带点东西去见你家里人,显得我对你比较有诚意。要是我去你家里,空着手就去了,你爸妈怎么想?是不是会觉得我对你不上心啊?”
这个理由轻而易举地说服了吴徵,于是两个人合计一番,12月31号下班之后,到附近的进口超市去买了一堆水果,然后开车去吃饭。
他们约的吃饭时间就是31号晚上,本来大哥吴律说要在酒店订个桌,但吴悠很体贴地表示第一次见面就去酒店吃饭会很拘束,还是在家里随便吃点比较好,对此吴律嗤之以鼻,表示这个弟弟事儿还真是多。
吴悠给吴徵和江珩学了这一段之后,江珩感觉非常恐怖,心中已经出现了一个冷面大哥的形象,其实吴徵也挺怵头的,一家人里他最怕的就是大哥,老爸的可怕程度都得往后稍稍。
江珩暂时不让自己去想大哥的事情,反正想不想都要去见。
吴徵给他报了小区名,江珩打开导航,看了眼目的地,“你爸妈住在这儿吗?好高档的小区。”
“不是,是我姐家。”吴徵说。
江珩有点儿不解:“为什么不在你爸妈家啊,还得麻烦他们俩跑一趟。”
“呃……”吴徵纠结了一下,最后说了吴悠原话,“我姐说,怕你压力太大。”
江珩:“意思是你爸妈住在比这个还高档的小区是吗?那可能压力是挺大的。”
“不是小区,是我家公司总部大楼园区后面的独栋花园别墅。”吴徵挠了挠头说。
江珩:“……”对不起,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两更都是晚上六点!!
我今天没忘了提醒!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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