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忘记我了,”镜中的女孩子说,“可是我依然痛苦着。”
“……别这么说啊,我一直一直记着那个时候,每次做噩梦的场景都是那一端不变的日子。”我轻轻地抚摸着镜中的自己,“但是,之后也有遇到很好的事情不是吗?”
偷偷来夜晚的公园里拍摄夜空的毒舌小孩子给了我一颗糖。
计划着要怎么杀死他们的时候,遇见了一位好心的老师——他说“再这样下去,你会毁了自己的。”因为这位老师就好像看透了未来一样,所以心生害怕,导致没能从书包里掏出刀,之后冷静下来后才会意识到自己这样做有多么愚蠢。
选择研究怪谈作为爱好来排解孤寂和愤恨,然后发现那些欺负自己的人全都一一开始倒霉,甚至他们说见到了传说中的怪异,变得神经衰弱起来,最后一个接着一个地转学了。
而这件事情之后,自己也认清了现实,认清了自己,懂得了量力而行,不会再对不可能实现的事情抱有期望。
“也再也没有人欺负我了。”我说。
可是八寻阳月还是在哭,她抽噎着说:“你只是,刻意地忘记了痛苦。”
“而且,到了现在你还不肯承认吗,”只活在过去的女孩子用伤痕累累的手臂自己为自己擦干净泪水,对我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嘲讽的笑容,“胆小鬼,你抛弃了我。”
“你竟然害怕我,”她□□裸地揭破了我们间所有的虚伪,“你竟然害怕过去的自己。”
“……。”
我沉默。
她说的一点也不错——魔镜地狱在最后,只显现出她就足以说明这一点问题了。
可是、可是,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你真讨厌,都是因为我是你这幅模样,所以我才会被欺负……”虚伪的温情被戳穿,我也不再掩饰自己,“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再一次变成你吗?”
指甲磨过镜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一点都不想懂得他们皮囊之下的丑恶,我一点都不想明白痛苦,我只是很单纯地、很单纯地想成为一个普通的、在班级里存在感有些弱、但是每一天都很开心的学生而已。要不是你,要不是当初的我……那种事情至少不会在我身上发生!”
镜中的八寻阳月说:“好巧,我也讨厌你。你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样子呢?”
“还有你真的好天真哦,”她说,“这种事情一定是会发生在你身上的。因为你就是这样愚蠢和无能……你永远也改变不了的,认命吧,你永远是个不配活着的垃圾。”
直到来到这里,我才知道,原来话语也是可以刺痛人的。
八寻阳月忽得又温柔地笑了,她也伸出手,与我的手隔着镜面相贴,像是在安慰我:“其实我知道的哦,努力挣扎到现在的、渐渐找到自己处世方式的阳月真的是超努力,是很想要得到我的认同的吧。”
她变化的真的很快,但是……
我低下头,就算是知道这里是七大不可思议的境界,自己想要的一定难以实现,可是还是忍不住“嗯”了一声。
“好恶心啊,”镜中的少女收回手,神情厌弃地看着我,嘲讽似地低语,“你也不想一想,我怎么可能认可你这样一个忘记了过去的垃圾啊。你一点都没有变好,甚至更加更加差劲了起来……这几年你到底干了什么啊?不仅忘了我,还把你当初的话全都忘了一干二净吗?”
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可是我还是很难过,非常非常地难过。
——我害怕的,不仅仅是再一次成为过去的自己,更多的,是被那个时候的自己完全地否定。
噩梦一样的日子终于过去的时候,我对自己说,我再也不要这样啦,我要变得厉害,要谁都不能伤害我,要变成这个时候的我由衷羡慕的模样。
我以前一直不知道我有没有做到。
可是现在,我被否定了。
过去的我对现在的我说,她不认同我,她厌恶我。
“一想到未来要变成你的样子,我就觉得还不如自杀死掉比较好,”八寻阳月笑得阳光灿烂,话语却是沾了毒液一样,“不过还好,你也要死了——最好早点死吧,死了也不要变成什么幽灵怪异苟活在世上。我真的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再看到你的样子——”
“哗啦哗啦”的破碎声响起。
“到此为止吧,”熟悉的少年笑着从破碎的镜中拉出一只模样似鸟的怪异,然后用力往地上一砸,“不要欺负人啊。”
怪鸟——七大不可思议之三魔镜地狱凄厉的叫了一声,然后彻底地没了声息,地上多出血迹来。
“阿司……?”
“是我啦,”少年扔下怪鸟,眨巴眨巴眼,“阳月被吓到了吗?”
少年穿透镜子的那只手上滴落鲜血。
注意到我的视线后,柚木司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喃喃说:“啊…啊…镜子割到手了……”
“……不要再这么冒失了,”我走过去,轻轻抓住少年的手腕,“疼吗?”
柚木司歪头看我,露出小虎牙。
永远也长不大的少年对我撒娇说:“疼死啦!要阳月的亲亲。”
我实在是拿他没办法,只好依言亲了他的手一下。
说是亲,倒更像是蜻蜓点水一般的擦过。
我闻到了浅浅的血腥味。
柚木司嘴角上扬,眼睛亮晶晶的,一瞬不眨地盯着我看。
我认命地给这小祖宗的手轻轻吹了几下,然后问道:“还疼了吗?”
柚木司笑弯了眼:“不疼啦。”
“不疼就好,”我说,“阿司,我在魔镜地狱中回顾了一下几年前的事情。然后刚刚我忽然有了两个问题。”
“那个时候,帮我的怪异是你吧。”我说。
柚木司点点头,委屈巴巴地说:“是我啦~我好不容易从封印中逃出来了呢……不过还没玩够就又被人封印了。”
我:……
真是出乎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
“我被魔镜地狱带进来,是你安排的吧。”我又说。
这件事真的是太突然了,你魔镜地狱又不是岬的阶梯,怎么能什么预兆都没有地就找上有人护着的我……思考一番后,我只能想到是柚木司有意为之。
柚木司又点点头,他理所应当地说:“很简单的常识吧——要割掉腐肉,伤口才能更好地恢复。阳月一直不愿意面对我也很烦恼呢。”
“这一次,要好好地治疗哦。”
少年露出大大的笑容。
……
真就是踩着我的底线舞呗。
我挺想发火的,但是看见柚木司的笑容,那点怒意就像是被调皮小孩戳了洞的气球一样瞬间泄了气,然后柔柔弱弱地瘪了下来。
“随便你吧。”
最后我一嘴的斥责就缩水成了这样一句干巴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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