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婚约

    “……今天的客人太差劲了。”妆容姝艳的小澄吐出一口烟气,忿忿,“打人?没有……他嫌弃我舞跳得不好!搞没搞错!老娘可是花街第一舞伎!”

    “没吵架……我想好歹是客人,忍忍算了。”小澄抱怨,“谁知那家伙拉着我说个不停——啊,好烦,我得找鸣……哎?鸣花?”

    正和新造闲聊的小澄赶忙起身,拖着华丽的衣裙、扒住门框喊道:“鸣花——!”

    没等她踹掉外裳追上去,穿着杏色和服的少女侧身一拐,跑出了小澄的视线范围。

    “可恶!”小澄干脆半趴在走廊上,用烟杆愤怒地敲纸拉门,“都好几天没见到鸣花了!她最近到底在干什么?老板给她分新人了?”

    新造小姑娘跟着探头:“是教琴技的鸣花姐姐吗?我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一点……”

    “哦?”小澄翻了个身,单手撑着脑袋,慢悠悠抽了口烟,“说来听听。”

    小姑娘很有八卦精神地左顾右盼一番,才鬼鬼祟祟凑到小澄耳边,轻声道:“我听说呀,鸣花姐姐得重病的未婚夫最近突然好了;所以,两个人在筹备婚礼呢!”

    花街第一舞伎呆住,烟杆‘哐当’砸在木质地板上。

    而另一边,濑姐姐以同款鬼鬼祟祟告诉了濑婆婆这个消息。

    “真的?”濑婆婆将信将疑,“才几天?不是病得起不了身吗?”啥灵丹妙药。

    “病去如抽丝!”濑姐姐敷衍地哄两声孩子,继续八卦,“邻居亲眼所见!在门口送鸣花出门了呢!”

    濑婆婆:“就算病好了,现在就结婚也太着急了吧?”

    “当然着急!”濑姐姐叹气,抱着孩子伤感道,“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又倒下……鸣花该怎么办啊。”

    两人正说着,话题的主人公之一就慢吞吞地来了。

    “濑婆婆,一份猪里脊。”眉目娴雅的少女从贴身的袋子里掏出钱,“再来两根骨头……怎么了?”

    羽二重鸣花一抬头,就看见婆媳两人柔怜到诡异的目光。

    “没事。”濑婆婆粗声粗气地打发她,下手利落地开始割肉,“鸣花,你多大了?”

    “十八。”鸣花熟练地报出假年龄,“冬天出生。”

    还很小啊。濑婆婆干巴巴‘哦’了声,把扎好的肉和骨头一起递过去:“你走吧。”

    “谢谢婆婆。”杏色和服的少女接过草绳,入手一愣,“濑婆婆,是不是称错了?”

    虽然平时濑婆婆也会悄悄偏爱她……可这已经是两份肉的重量了,真的没问题吗?

    “小孩子不要问来问去!”濑婆婆板着脸,“快走!”

    其实我可比婆婆大多了。鸣花眨眨眼,没有深究:可能是今天开心。下次给婆婆带点心好了。

    谣言的准新娘开开心心拎着肉回家,甚至向炼狱杏寿郎一本正经地炫耀:“今天吃蒜香里脊哦。濑婆婆多送给我一份肉,婆婆一直对我很好呢。”

    “嗯!”在院子里做复健练习的青年认真赞同,“邻居们对鸣花都是大好评!”

    暗搓搓炫耀是一回事,被喜欢的人认真夸奖是另外一回事。鸣花羞赧:“是吗?”

    炼狱杏寿郎笑:“我也很喜欢鸣花。”

    这、这是在告白吗?……好吧,应该不是。请不要一脸无辜地说让人害羞的话!

    懵了一瞬,和服少女气鼓鼓扔下一句‘我去做饭’,头也不回地跑进厨房。

    徒留谣言的准新郎茫然半晌,迟钝地反思自己又说错了什么。

    就像鸣花所畅想的一样,炼狱杏寿郎是一位优秀可靠的年轻男性:样貌英俊,体格健硕,性格乐观开朗、积极向上,是个笑容感染力极强的率直小太阳。

    小太阳啊……鸣花若有所思:说起来,理论上鬼是不能晒太阳的。

    尽管拥有不死不灭的身体,哪怕致命伤也能很快恢复,还拥有名为‘血鬼术’的独特能力;

    但同时,鬼不能沐浴阳光,不能靠近紫藤花,被鬼杀队特殊材质的日轮刀砍断脖子,就会丧命。

    羽二重鸣花把手伸到窗边。清晨的阳光随着鸟雀啼鸣跃进窗框,形成一道朦胧倾斜的光路,像花魁最昂贵的纱衣般,好奇地落在少女手心。

    真的没关系呢。鸣花翻转手掌,依然觉得神奇:她可能是世上唯一一只不畏惧阳光的鬼。

    “鸣花,需要帮忙吗?”锻炼完毕的炼狱杏寿郎放下毛巾,站在厨房门口问道。

    “不用。还有,请炼狱先生不要进来。”鸣花回神,冷酷无情。

    炼狱杏寿郎讪讪:“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才可怕啊。鸣花想叹气:她一直以为所谓的‘厨房杀手’只是个调侃,直到遇见了炼狱杏寿郎,才不得不承认,这果然是个‘存在即合理’的世界。

    青年老实站在厨房门口:“说起来,我准备出去找个工作。不能一直麻烦鸣花。”

    羽二重鸣花愣了愣:“没有麻烦。京极屋付给琴师的薪金很高,客人偶尔也会打赏。”

    不然,光是炼狱先生的饭量就能吃垮一个小富之家。

    “我毕竟是男人,”炼狱杏寿郎开朗地笑,“请让我帮忙!”

    挽着袖子站在灶台前的和服少女没有吭声,默默把做好的里脊装盘,给煮汤的小炉子加了两块木炭。

    炼狱杏寿郎困惑:“鸣花?你很为难吗?对不起。”

    “对不起。”鸣花双手交握,难过地低下头,“对不起,阿杏。”

    青年的眼睛微微一亮,大步走到鸣花身边,撑着膝盖从下向上看她的脸:“为什么这么说?鸣花救了我,还一直守在我身边。”

    “但是,你已经是‘鬼’了。”鸣花喃喃,“你会杀了我吗?”

    炼狱杏寿郎:“不会。因为鸣花没有伤害过别人。”

    “那你会自杀吗?”鸣花更难过,“我知道,你们最讨厌鬼了。”

    炼狱杏寿郎:“不会!因为约好了要和鸣花结婚啊!”

    “就算你现在这么说,以后也……哎?”鸣花呆呆地看向他。

    炼狱杏寿郎:“我们不是有婚约的未婚夫妻吗?鸣花后悔了?”

    “怎、怎么可能!”鸣花赶紧否认,“但、但是你是我悄悄捡回来的……”

    这种情况,说是骗婚也不为过啊!会被炼狱先生的家人辱骂指责的那种!

    “唔,确实有这个问题。”炼狱杏寿郎摸着下巴思索,“那就去见父亲吧,他应该会同意的。”

    羽二重鸣花:“啊?”问题的重点是这个吗?

    “别担心,”炼狱杏寿郎拍了拍少女的肩膀,“他是个差脾气的怪大叔,但对我们兄弟两人还不错。啊,顺带一提,我还有个弟弟,炼狱千寿郎。千寿郎是很懂事的孩子!”

    “这样吗?”鸣花无意识被带走了话题。

    “我们吃饭吧!”青年笑容灿烂,“砂锅在咕噜咕噜地叫呢。鸣花你饿了吗?”

    忏悔大会的气氛荡然无存,只剩下热情洋溢的开饭号角。

    我没饿。看得出来你饿了。鸣花认命蹲下:“它很烫,请不要动。我看看……”

    和炼狱杏寿郎一起吃饭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无论作为厨师,还是单纯共食。

    炼狱吃饭的姿态就像他的性格一样有朝气,却又不至于霸道粗鲁;他从不吝啬对食物的珍惜和赞美,大开大合进食的间隙,还能空出嘴来认真夸奖两句。

    简而言之,就是吃得特别、特别香。

    羽二重鸣花想了想,决定认真讨论一下之前的话题:“炼狱先生,本月内你最好不要出去工作。”

    炼狱杏寿郎给她夹肉,直接问:“为什么?”

    “虽然我也是鬼,但是我和其他同类不太一样。”鸣花放下筷子,“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不害怕阳光,对紫藤花也不抗拒。”

    “从另一方面说,我不太容易死,可受伤也不会很快恢复。”鸣花把掌心伸到炼狱杏寿郎面前——指腹上,琴弦造成的细痕微微发红,有些隐隐可见血色。

    青年认真地盯着鸣花手上的伤痕,甚至托着她的手背,凑近仔细打量了一番:“疼吗?”

    人类真的很会抓重点!鸣花红着脸抽手:“总、总之!炼狱先生是我第一次鬼化的人类,之前昏睡了那么久,也从来没吃过人……还是不要轻易出门比较好。”

    炼狱杏寿郎若有所思:“唔姆。”

    “无惨大人鬼化人类,是靠血液和肉块。”鸣花犹豫,“炼狱先生鬼化的情况……很特殊,我一直担心你会有排异反应。”

    炼狱杏寿郎:“鸣花也没吃过人吧?靠什么补充能量呢?”

    为什么问这个?鸣花有些困惑,回答:“我可以吃人类的食物,禽畜的肉类帮助比较大。无惨大人高兴的时候,也会分给我一点他的血液。”

    炼狱杏寿郎:“唔姆。那我的呢?要尝尝吗?”

    总、总感觉,有点色.情呢。

    鸣花拒绝:“谢谢,不必了。”

    “嗯……”青年沉思半晌,勉为其难放弃,开始给鸣花努力夹菜:“多吃点、多吃点!你的胃口小得像千寿郎偷偷喂养的野猫!”

    “……”鸣花。

    所以说!炼狱先生也好濑婆婆也好!为什么非要用动物形容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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