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簪石榴花坠子的新造戳戳同期小伙伴,“听说了吗?鸣花姐的未婚夫!”
“嘘、嘘!”跟着小澄学舞的小姑娘拽她,压低声音,“鸣花姐要帮小澄姐排舞,今天睡在京极屋了……那么大的事,我肯定听说了啊!”
要不是临近开工,大家抽不出空,听墙角的人绝对多到压塌纸门!
“你见到了吗?!”石榴花新造兴奋,“真的很帅气吗?我觉得玲子说得太夸张了。”
小姑娘故作高深摇摇头:“是真的——超俊朗的!犯规那种!我偷偷到后门瞟了一眼……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和鸣花姐超般配的!”
石榴花新造憧憬:“和鸣花姐般配……天啊,那肯定特别、特别好看……”
没等两个小家伙继续八卦,印着杏花的纸门内传来警告般的轻磕声。小姑娘吓得攘了一把石榴花新造,疯狂用眼神赶人:完了完了!小澄姐醒了!
石榴花新造噤若寒蝉,赶紧蹑手蹑脚地站起来,一溜烟跑出小厅。
而房内,被视若猛虎的小澄正笑眯眯拿起烟杆,拿腔拿调:“哇,我都没看见哎。真的很帅气吗?”
羽二重鸣花把脑袋埋进被子,闷声闷气求饶:“不要再说啦,小澄。”
八卦这种事情,真的能获得快乐吗?
小澄笑趴在枕头上。
尽管鸣花自称‘除琴技外一窍不通’,但京极屋大家对她的好感却不限于此。
罕见的娴雅美人,没有不擅长的乐器,教导别人很有耐心。
平时喜欢把自己藏在角落,不爱说话,却会悄悄关心别人。
刚开始,大家还觉得她就是个胆小内向的木头美人;等相处久了,又觉得木头美人真是妙,光和鸣花待在一起,就让人莫名心情愉悦。
“怎么?吵架了?”小澄打趣,“前几天不是还死心塌地吗?终于发现我比较好了?”
“没有吵架。”被子里的鼹鼠拱了拱,“他才不会和我吵架。”
阿杏只会纵容我、夸奖我,温煦地看着我,开朗地笑着对我说话。
“反正是你赚钱养家,话语权在握,”小澄慢悠悠抽烟,“有矛盾他滚。你不忍心我来,乐意效劳。”
羽二重鸣花没说话,内心叹气:……没事找事的是我啊。
没错,帮忙排舞完全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鸣花根本无法回家面对炼狱——昨晚,她鬼使神差问出那句话后,没等对方回答就落荒而逃了。
“小澄,我问你,”鸣花满脸沮丧:“如果无法让喜欢的人幸福,又舍不得让他离开,你会怎么做?”
“首先,我不可能无法让我喜欢的人幸福;”明艳高傲的舞伎放下烟杆,笑眯眯,“其次,我会选择和我最好的朋友在一起。男人什么的,让他滚就是了。”
羽二重鸣花:“……我觉得你在骗我。”
“你啊,就是想太多。”小澄揉了揉鼹鼠小姐的脑袋,“能不能幸福、够不够幸福,不是单靠‘我觉得’就能决定的事——茫然的话,就去问他啊。”
“问他想过什么生活,想成为什么人,想不想和你一起度过余生。”卸去浓艳妆容的小澄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桃花眼空茫茫地望向纸门,目光沧桑又天真。
“问清楚后,两个人凑在一起商量;努力把‘一个人的未来’,变成‘两个人的未来’。”
“小澄,”鸣花歪着头想了半晌,挤到她身边,暖呼呼靠在一起,“我们都要变得幸福啊。”
“当然。”小澄诧异,“我有才有貌有钱,随时能退休;老板还想让我留下来,替他养老、顺便接手花楼呢,他和过世的老板娘一把年纪也没个孩子。”
……枉我活到今天,竟然还没小澄事业有成。鸣花酸得失去了梦想。
两人打闹一番后,各自起床整理,开始今天的工作。
京极屋的大家一致认为,如果小澄出生在好人家,绝对可以成为轰动一时的歌舞艺术家。小澄有着空灵婉转的歌喉和超然的舞蹈天赋,若不是避退前花魁·蕨姬的锋芒,以花魁的身份出道也轻而易举。
不过,小澄对于成为花魁这种事不甚热衷。相较被豪贵争相砸钱讨好,她更喜欢在歌舞伎舞台上,如白羽孔雀般随乐曲舒展。
她这种性格很得去世的老板娘三津喜欢,早在十七八岁,就被子嗣艰难的老板夫妻暗中认作养女。
与此同时,小澄也是帮了鸣花最多的人。
“呼……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舞伎小姐没骨头般靠在鸣花身上,咕哝,“都怪前几天那个怪胎,指指点点的样子太让人心烦了。”
琴师小姐想了想,认真道:“我觉得小澄跳得很好啊。过不了多久,就会在花街流行开来吧?”
“啊啦,我们鸣花说话真好听。”小澄开心了。
“再来一遍吗?”鸣花跟着笑,抱起三味线,“换个乐器试试?”
“不了,”小澄瘫在榻榻米上,有气无力,“我快饿死了。幸好今晚我的指名不多,你也赶紧回家吃饭。柜子里的肉干,我昨天拿去分给小姑娘了哦。”
羽二重鸣花犹豫:“我想……”
“你不想。”小澄抬手拍一记鸣花的额头,“去和他说清楚,垂头丧气地赖在我这算什么。”
鸣花负隅顽抗:“我们没吵架。”
“行行行。”小澄嗤笑,“吵翻了也无所谓,小澄姐姐养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逃避现实的琴师小姐郁闷地鼓嘴,还是不情不愿地开始收拾东西了。
没关系,阿杏脾气很好,就算无意说了过分的话,他也会笑着原谅我的。鸣花给自己打气:万一他生气了,我就弹琴给他听,他不是说自己喜欢歌舞伎表演吗?
可是……鸣花下意识抱紧琵琶:他下定决心要离开,我又该怎么办呢?
羽二重鸣花是他的敌人,鬼杀队里有他的同伴;和鸣花在一起,温饱没有问题,但本家慷慨的主公大人开出的薪金,怎么想都会是令鬼羡慕的程度……
回去吧,回花楼。鸣花胆怯地在门口停步:阿杏不会不辞而别,只要我还在京极屋,他就会一直待在家里等我回去。
锈红色和服的少女飞快转身跑回院子,在水井旁呆呆地站了一会,又蜗牛般挪回去。
万一阿杏觉得鬼杀队的工作很辛苦呢?鸣花握紧拳头,自欺欺人:任务危险繁重,还得风餐露宿;全年无休高强度连轴转,京极屋的女孩子们都有休假呢!
这种说出来都没人信的想法,神奇地鼓舞了鸣花——可能是被前东家压榨得太惨了——使琴师少女有了直面未知的勇气。
鸣花攥着为数不多的勇气跑出后门,刚一抬头,却被吓得差点倒过气去。
“炼、炼狱先生?”鸣花喏喏倒退,“你怎么来了?”
青年穿着苔青色的格纹小袖,肩头披着黑色羽织,正靠在墙上沉着脸色,垂眼把玩手里的糖人。炼狱闻声立刻抬头回望,眼神一亮,旋即大步向她走来。
“对、对对对不起!”鸣花慌张,“不是故意不回去,也没有赶你走的意思!不如说,我超担心你抛下我离开;未婚夫什么的,说白了是我一厢情……”
“太好了。”眼眸明亮的青年紧紧抱住鸣花,松下一口气,“没有出事。”
“情愿……哎?”鸣花呆住。
“你一整天没有回家,担心你也正常吧?”炼狱猛地放开鸣花,拽着她的手腕顾左右言它,“哈哈哈,好饿啊!今天吃什么?梅子干烧饭如何?”
“炼狱先生,”他的步子太大,鸣花被拽得踉踉跄跄,“炼狱先生!”
“啊,抱歉。”青年意识到这一点,放缓脚步,把手里的糖塞给鸣花,撇过头不肯看她,“是大叔送给我的,感谢我赶走了胡闹的客人。”
琥珀色的糖液在竹签顶端勾出琵琶的形状,晶莹剔透地反射出暖光。大概是等候的时间太久了,凝固的糖液有些融化,甜腻腻缠绕在竹签上。
“觉得你抱着琵琶的样子很可爱,擅自选了这个。”炼狱拉着鸣花的手走在前面,平静道。
羽二重鸣花低头看看糖,又抬头看看人,蓦地笑了:“炼狱先生。你的耳朵红红的。”
“因为害羞啊!”青年大声道,“不要再调侃我了!鸣花!”
鸣花努力忍了忍,最终没忍住笑出声来——什么啊,原来不是完全的一厢情愿啊!
炼狱杏寿郎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转身捧住鸣花的脸颊,气恼地抱怨:“为什么突然说那种话?说完还自顾自地跑掉!就算是我,也会担心!而且!我认为这并不可笑!”
鸣花含笑看着他。虽然这个笑容被青年挤得很是奇怪。
炼狱杏寿郎正气凌然:“向我道歉!”
鸣花乖巧:“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不会再有下次。”
“我原谅你了。”炼狱也没准备追究,“晚饭吃什么?”
“梅子干烧饭。”鸣花从善如流,“炼狱先生,还有一件事。”
炼狱杏寿郎:“嗯?”
“明天,我们一起去拜访本家的主公大人,还有您的长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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