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花?鸣花?”神崎葵担忧地在少女面前蹲下,“你在走神吗?脸色也很难看。”
抱着空药瓶发呆的鸣花猛然回神,对上小葵的视线,立刻茫然又歉疚地露出笑容:“对不起,没睡好……不过,我有好好完成小葵交给我的工作!”
这是什么难看的表情。小葵皱眉,抽查药瓶的标签:简直像为了让人安心才故意挤出笑一样。
呜哇。感觉要挨骂了。鸣花小心翼翼:“这次原谅我吧?下、下次一定不会了!”
“笨蛋鸣花!”小葵没好气地弹她额头,“在你眼里我是妖魔还是鬼怪?不舒服就老老实实去休息!蝶屋不缺你的一双手!”
“哎……其实……”鸣花捂着额头,小声为难,“让我有点事做,反而不会胡思乱想……”
小葵愣住。
半晌,双马尾少女不太熟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贴心地没有追问:“去病房帮忙处理轻伤的队士——要是有什么大家能帮忙的,不要因为不好意思独自憋在心里。”
小葵顿了顿,不情愿地补充道,“……我也会支持你的。”
鸣花莞尔:“谢谢小葵,小葵是好孩子。”
“你在说什么啦!笨蛋!”小葵恼羞成怒地戳戳戳,“你没比我大多少!笨蛋笨蛋笨蛋!禁止用老婆婆的语气说话!”
鸣花干笑:“……好哦。”其实我真的比你大不少。就是我不敢说,哈哈。
作为产屋敷家族支持的鬼杀队医疗中心,蝶屋有着不输给任何一所专业医院的医疗配置。轻伤处理隶属急诊科,是为了日常磕磕绊绊的剑士们而单独开辟的病房部门。
“……好了。”鸣花把换下的绷带扔进垃圾桶,仔细嘱咐,“请注意不要沾水,保持创面洁净。如果出现发炎或有灼烧感的疼痛,务必及时来蝶屋更换绷带。”
“没问题!辛苦你了!”女性剑士拍着胸口保证,“所以,下次还能找鸣花换绷带吗?”
“很高兴能听到你这么说,”鸣花柔和地笑,“我很乐意。”
送走留下超好评发言的女性剑士,鸣花一边更新托盘上的药物,一边心情不错地向下位前来包扎的伤员打招呼:“你好,蝶屋轻伤处理,羽二重鸣花。请问是怎样造成的伤口呢?”
富冈义勇:“咬伤。”
“啊,富冈先生?”看到了熟悉的脸孔,鸣花友好打招呼,“您最近如何?是哪里被咬伤了呢?”
“一般。”富冈义勇伸出手,“手肘。”
“很严重的咬伤啊。”黑色的队士服上被撕咬出斑驳血迹,内里的白色衬衫更是一片狼藉,鸣花小心剪开布料,“是出任务时被鬼咬伤了吗?可能需要先去做详细检查哦?”
话说竟然被咬成这样……难道是没有理智的新生鬼吗?
富冈义勇沉默。直到鸣花感到了空气中的尴尬,青年才慢吞吞地再次开口:“……是狗。”
穿着蝶屋统一制式白裙的少女呆住:狗?什么狗?是我想的那个狗吗?人类的好朋友那种?
“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富冈义勇平静,“但我并没有被动物讨厌,这是意外。”
好的,明白了。看这熟悉的样子,应该不是第一次——看得出狗和您都很努力。
鸣花想笑,但又觉得真笑出来,就有种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嫌疑:“先打破伤风。”
富冈义勇表现出熟门熟路的淡定:“嗯。”
乖巧沉默地挨了一针,捂着小臂上渗血的针口,青年冷不丁出声:“鸣花小姐,你和炼狱吵架了吗?他最近气氛很差。”
夹着酒精棉准备处理伤口的少女再次愣住——
怎么说呢,这句话的重点过于密集,反而让人无从下手。
比如性格明明不差、却相当游离的富冈先生为什么会问出这种话;
比如脸上写着‘同事关系苦手’的他,是如何会推论出情侣吵架的高情商结论;
又比如炼狱先生到底气氛多糟糕,才会连气氛绝缘体的富冈先生都察觉到了。
羽二重鸣花讪讪:“这件事该怎么说呢……”
“不方便回答?”富冈义勇坦坦荡荡,“我问了不合适的问题?”
倒不是不合适的问题。而是这种问题大家一般不会这样直接问。鸣花:“……没有。”
憨批之王·气氛杀手·富冈义勇:“嗯。所以原因是什么?”
“是我的缘故。”鸣花挣扎了一下,向耿直人设认输,“因为一些原因,最近无法面对炼狱先生。”
“你出轨了?”富冈义勇语气陡然严肃,“还是炼狱出轨了?他不是这样的人。”
“不不不,没那么严重!”我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鸣花想笑却不敢笑,“前几天向在花街认识的大家告别时,我很丢脸地哭出来了……因为自己表现得太不争气,所以面对炼狱先生时,就觉得很害羞。”
“为什么会害羞?”富冈义勇费解,“变强就好了。”
在富冈憨憨眼中,一切不争气的情绪都是因为不够强。
所以努力变强,就能解决一切情绪问题。
“非要这么说的话……”鸣花哭笑不得。
——与其说是害羞,更多的应该是担忧。
在回到花街前,鸣花本准备好好地、微笑着和大家告别,带着对彼此的期许走上各自新的路途——然而俗话说得好,生活永远不会按照预定进行。
哭了大半天,因为哭累了睡过去、被炼狱先生背回主宅,这件事固然让人尴尬;但比起颜面问题,鸣花更担心的是炼狱的感受——从那天起,炼狱先生就陷入了奇怪的自责。
其实这件事很好理解。
在炼狱眼中,好不容易脱离无惨控制的鸣花,本就是为了过上宁静的生活才在花街定居;结果因为偶然救了他、与他定下婚约,被迫再次参与人与鬼之间前途未知的争斗。
而鸣花的眼泪就是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将他压进了无尽的愧疚之中。
“因为太认真,炼狱先生似乎把我的选择当成了自己的责任。”鸣花试图以简单的语言解释,“我不知道该如何传达我的心情……这让他觉得,我是在用沉默和安抚的方式责怪他。”
鸣花苦笑:“其实……富冈先生说得没错,我得努力变强。”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既然已经决定要和阿杏相伴一生,就要有支撑他的觉悟。
“我认为,”富冈义勇根本没听懂她在说啥,凭本能继续艹人生导师人设,“任何一场战斗,都不能把成败算在一个人身上。
“所有人,不懈怠平时的训练,尽全力提高自己,在关键时刻做好力所能及的、正确的事——最后赢了固然很好,就算输了,也不会因为不够努力,而抱有遗憾。”
似乎想起了什么,富冈义勇垂下视线,语气低落:“……不要因为可避免的无能,而在接下来的一生中,都活在遗憾和悲伤里。”
鸣花再一次愣住——随后,就是醍醐灌顶般的清醒。
其实无所谓的。悲伤也好,遗憾也罢,自责也无所谓,人类短暂的生命里本就充斥着种种得不到和放不下——但他们还是不断地站起来、一刻不停地向前行走。
因为不是独自一人,所以有永远都有努力的理由,有绝不放弃、生生不息的勇毅。
“富冈先生,谢谢您!”鸣花感动不已,包扎的手感激地放轻几分,“您说得对!沉溺于此、裹足不前的我太笨了!我会和阿杏好好谈谈的!让您担心了!”
之前她都在怕什么啊!现在又不是孑身一鬼了!她可是有未婚夫的人!
鬼杀队这么多单身狗都在勇敢面对生活,鸣花酱要比大家更勇敢才对!
不知道她又在说什么。但似乎已经打起精神了。
富冈义勇满意:“嗯,没事。你明白就好。”我真棒。
就这样,脑回路从头到尾都没接上线的两人,奇迹般得到了各自想要的答案;甚至在后续的治疗过程中,还酒逢知己千杯少般亲切地聊了起来。
窗明几净的病房内,白裙黑发的少女笑容娴静,声音低缓,点墨般的眼眸中装满了明亮柔和的光彩;坐在对面的年轻剑士同样神情放松,浑身上下都以罕见的不设防向她展开。
——独自苦恼好几天,终于下定决心来求和好的炼狱某人,撞上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如果蝶屋的孩子能听到他内心的懵逼,一定会高高兴兴地解释‘啊啦,鸣花小姐对伤者一直都很温柔。嘛,不如说鸣花小姐对大家都超温柔的’;
如果富冈某人能听到他内心的懵逼,一定会无辜而茫然地解释‘你在说什么?谁在接受治疗的时候会浑身紧绷、全副武装?不想接受治疗为什么来蝶屋?’。
——但可惜的是,没人能听到,也就无从对他解释。
所以,眼下站在病房门口的炼狱某人只能独自震惊。
“炼狱先生?您受伤了吗?”身后的年轻剑士友好提醒,“因为大家训练的时候经常受伤,蝶屋的轻伤处理要先领号码牌的。啊!如果您不介意可以先用我的,我不着急。”
某种意义上,我的确受伤了,很严重的那种。炼狱目光发直:“谢谢。不用。”
“您没事就好。”炼狱先生在看什么?刚结束任务回主宅轮值的年轻剑士好奇。
顺着炎柱的视线往病房里瞄了一眼,剑士恍然大悟,羞赧道:“嗨呀,您也是特意来找鸣花小姐的吗?其实,我有点害怕打针……但是听大家说,鸣花小姐是蝶屋里打针最稳、最轻的!”
……你是来雪上加霜的吗?需要我用你最喜欢的【炎之呼吸·玖之型】来感谢你吗?
炼狱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纠结半晌,默默离开。
无意插刀的年轻剑士:“???”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