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

    人不是生下来就能识字读书, 同理,鸣花一开始也不是全能小秘书。

    刚化鬼那段时间,鸣花处于迷迷糊糊、懵懵懂懂的状态。实习生鸣女牢记远离紫藤花和不能晒太阳, 又对别鬼热衷的人类血肉提不起兴趣, 思来想去, 只能自己安排自己看大门。

    彼时的鬼舞辻无惨也是鬼王新上任,经常会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比如致力寻找最好吃的人类。

    自觉看大门的、傻乎乎的鸣花, 很长一段时间被迫围观老板花样进食。鬼舞辻无惨从最初讲究的切割、装盘, 甚至还想调味烹饪一下,到后来简单粗暴地上嘴生啃鸣花真的经历了太多。

    幸运的是, 在这样诡异的职场环境下,鸣花坚强地成长了起来。不仅仅是成长为靠谱的小秘书,也建立了独特的世界观她的确不是人类,但也不能简单归类为鬼。

    鸣花本能地抗拒食用人类血肉, 但不会主动抵制其它鬼食用人类。

    当然, 身处暴力社会的底层, 鸣花激烈抵制也没用。

    后来血鬼术觉醒、能力强了一点, 鸣花开始悄悄帮助人类。

    虽说如此,她拼劲全力所能做的,也仅仅是挽救灾难肆虐后幸存的零星生命;这些顽强的生命并不感激她, 具体举例不死川实弥,其中也有敏锐聪慧的人类用镰刀砍下她的头。

    鸣花做不到憎恨,因为她也是悲哀的生物, 鸣花只觉得难过。

    因为那孩子扔下镰刀、大声辱骂后,又茫然无措地抱住她的身体痛哭。

    我到底是什么呢人类还是鬼和服少女乖顺地站在一旁,像个善解人意、知情识趣的普通下属,平静旁观着人类和鬼的交易。

    “它还活着哦,”童磨蹲在一堆血肉边,用手指戳它的脖子也许,“算是见面礼。不想要了就晒晒太阳,马上就能变成灰,散得干干净净”

    你不也是。鸣花抬头,瞥一眼撑着膝盖起身的教主大人。

    现在是下午三点左右,一天中阳光最炽烈的时段刚过,童磨巧妙地站在一楼前厅的阴影中。

    这种白天主动拜访、近乎提着性命送上门的行为,教主大人九成九是鬼生第一次;作为虚无缥缈型人质的鸣花站在他身后,生与死的距离从未如此之近

    近到,只要少女抬手、奋力一推,就能让童磨彻底暴露在阳光下。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鸣花垂下视线强悍的鬼能短时间抵抗阳光。

    对教主大人而言,杀她不过是转身笑一声的功夫。

    “那么这件事就算结束了”童磨握着冰扇,从容看向一言不发的森鸥外,“今后不会有鬼主动出现在横滨地区唔,说起来有点可惜呢,我对那本书很有兴趣”

    “是的。”森鸥外不为所动,只回答想回答的问题,“需要护送吗”

    直接赶人吗芥川诧异地看看顶头上司,又没所谓地垂下视线无妨。首领有他的想法。

    “差不多也到时间了。”童磨偏头看看窗外,含笑望向和服少女,“鸣花要和我一起走吗不是为无惨大人工作哦,只要陪在我身边就行。”

    男人琉璃似的眼眸中闪烁着近似柔情的光芒,海誓山盟般缓声道,“我会对鸣花很好的。”

    如果所谓的很好,是指每日一问能给我一根手指吗两根也行。

    鸣花毫不犹豫“多谢,不必了。”

    “被拒绝了啊。”童磨唔诶一声,语气失落,“不考虑一下吗鸣花在我身边能过得很好哦,无论是钱、华丽的衣服、漂亮的房间,还是美味的食物,我都能给鸣花。”

    开始了邪教教主的金钱攻势你腐蚀不了富有的我

    近几个月才开始拿工资并不富有鸣花“承蒙厚爱。”

    “好吧,”童磨收起深情,“看来横滨是个遗憾的城市。”

    成年男性的身体蜡像般飞快融化,变回非法入侵民宅时的幼体教主。

    “最后一个请求,”幼体化的童磨高度只到少女大腿,伸手扯扯鸣花的腰带,配着男童的声线竟然有几分可怜,“鸣花送我到街角吧伞被我随手扔掉了”

    我再重复一遍。休想使唤和你关系很差的离职同事。鸣花“恕我”

    “樋口,”森鸥外点名刚到场、一脸懵逼的女性下属,“童磨先生交给你了。鸣花,跟我来。”

    完全没弄清情况樋口一叶“哎哎、哎是”

    虽然之前的事情还有疑虑,但本着无论谁都比童磨危险性低的基本宗旨,鸣花跟了上去反正这次也是为了向森先生请辞而来的。

    考虑到安全性,通往首领办公室有一架专属升降梯。之前拜访森先生时,无论进出直达升降梯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当然,这次跟在首领身后也没能避免。

    “这是规定。”森鸥外负手站在升降梯内,绅士地撇开视线,“希望鸣花小姐不要介意。”

    又不是第一次了,现在说介意也来不及了呀。鸣花莞尔“是。”

    之前垂死挣扎用的转轮手枪被收走,和服少女安静在森鸥外身后站定。滑轮咬合的声音缓缓响起,楼层上升时,错落的光影穿过栅门,宛如平静诡谲的梦境。

    “羽二重鸣花,”爱丽丝突然伸手,用力拉住鸣花的手指,“你真的不记得林太郎了吗可是,你明明救了他,还答应以后要嫁给他。”

    “我没有。”鸣花一愣,语气笃定,“婚姻约定是很重要的事,我不会记错。”

    “好吧,我是骗你的。”爱丽丝耸肩,一手拉着森鸥外,一手拉着鸣花,“但你真的救了林太郎,林太郎一直在找你,花了很长时间、找了你很久我觉得,你应该补偿他。”

    我该怎么说鸣花陷入苦恼,悄悄看向旁观的首领先生。

    “爱丽丝只是在开玩笑。”森鸥外宠溺地拉过小姑娘,“鸣花小姐可能忘记了,大约四十年前,有个走失的孩子不小心闯进你的住处你迫于无奈照顾了他一段时间。”

    走失的孩子和服少女努力回忆走失的男孩四十年前

    “也许你还记得,”森鸥外的笑容微深,带了几分戏谑,“森茉莉这个名字。”

    鸣花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神情震惊“茉、茉莉”

    “啊,鸣花小姐不会直到现在还以为森茉莉是女性吧”森鸥外故作惊讶,“我以为你已经发现了毕竟那段时间,更衣和沐浴都是”

    “请不要再说了”鸣花恨不得原地消失,“请、请不要再说了我、我可以道歉”

    “没关系,”栅门缓缓拉卡,森鸥外语气愉快,“那时我只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

    “”鸣花尴尬得想捂脸。

    在小秘书记忆中,的确有森茉莉这么一号人。当年宅鬼鸣花出门采买,被一位自称森茉莉的小女孩一路跟踪到位于深山老林的无限城。

    彼时十二鬼月会议亟待准备,鸣花空不出时间把她送回城镇,又不敢让她独自游荡在危机四伏的山林里,只好以储备粮之名,将森茉莉暂时安置在无限城内。

    万幸小姑娘懂事好养活,有吃有喝就安安静静呆了一周;直到无惨大人离开,鸣花才把她送走。

    “您的变化、太大了,”这是直接变性了啊。鸣花磕磕巴巴解释,“对不起,我记性一直不太好,真的、真的没想起来”我就是尴尬本尬啊

    “没关系。”森鸥外开门,有礼地请鸣花先进,意味深长,“鸣花小姐似乎有基础的西洋医疗知识”

    “我曾在一所教堂学校帮忙。”鸣花讷讷,“学校的校医先生,空闲时指导我”

    “鸣花小姐总是如此措辞含蓄,”森鸥外轻笑出声,调侃道,“我记得你是不小心弄丢了钱袋,为了报答校医先生代付的恩情,才在学校帮工还债”

    文过饰非的和服少女说不出话。

    “你果然不记得了,”森鸥外语气轻缓,“我是那位校医先生。”

    鸣花窘迫而疑惑地抬头,试图从他脸上找出熟悉的痕迹。

    少女点墨似的眼眸里倒映着森鸥外的身影。

    思考时会下意识蹙起的眉头,害羞时脸颊和脖颈都会微微泛红,高兴时唇边有柔软甜蜜的笑窝,走神时会故意装作面无表情、生人勿进的样子

    漫长又短暂的岁月过去了,森鸥外从幼童变成老人,从浅草一步步走到横滨

    而羽二重鸣花,毫无变化。

    “对不起,发生了一些事情”鸣花懊恼,“我一直很感激您,对不起。”

    森鸥外拍拍爱丽丝的后背,让小姑娘离开“没关系。”金发碧眼的洋娃娃扭头盯着鸣花半晌,再三确认这个记性差到爆、也弱到爆的家伙不会伤害林太郎,才哒哒哒跑出办公室。

    “恕我冒昧,”鸣花拘谨落座,“童磨说,黑死牟大人曾追杀过您是怎么回事”

    “不是大事,”森鸥外把红茶放在鸣花面前,风轻云淡,“你把森茉莉送到最近的村庄后,名为黑死牟剑士特意前来杀我,还造成了不小的混乱。”

    鸣花紧张“为、为什么我应该、应该伪装得很好”

    为坐实森茉莉储备粮的身份,她甚至狠心让那孩子放了血。

    “已经过去了。”森鸥外安抚般笑笑,“夏目漱石,也就是我后来的老师,他救下了我。”

    “对不起,”鸣花觉得自己像个复读机,可是除了道歉,她也不知道能干什么,“对不起。”

    “鸣花小姐是否曾在浅草救下一位名为福泽谕吉的剑士”森鸥外十指相抵,虚搭着下巴,“这么一看,鸣花小姐总是在救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还不明白,未免蠢过头了机缘巧合帮助侦探社的社长先生,一度被谣传为港黑首领旧情人的奇妙角色想必就是鸣花本花。

    道歉机鸣花“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为什么要道歉”森鸥外哭笑不得,“明明是我们受到鸣花小姐的帮助。就连我借给你的钱,鸣花小姐也通过帮工还清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鸣花不敢吭声但眼下的状况,就是让人忍不住想要道歉呀。

    “之前的事都已经说清楚了,我们来谈谈现在的事吧。”森鸥外放下茶杯。

    “事实上,我这次特意来总部,是为了向您请辞。”鸣花有点心虚,小小声解释,“产屋敷主宅发生变故,我不得不奉主公命令尽快赶回。”

    森鸥外惊讶“很着急吗”

    “是,”鸣花歉疚,“预定明天返程。之前的事我很抱歉,虽然这么说很厚脸皮,但如果今后您有什么事情能用上我,请给我报答您的机会”

    森鸥外笑着换了个话题“我记得鸣花小姐有未婚夫这次调职后准备结婚吗”

    “是的。”和服少女不好意思般垂下目光,再抬起眼眸时,换上了柔软腼腆的笑容,“您不介意的话,我希望您能来参加我的婚礼。”

    尽管鸣花几乎没有在教堂学校帮工的记忆,但毫无疑问的事实是,彼时身为教堂学校校医的森鸥外给了鸣花很多帮助。

    “这样啊”男人沉吟,缓缓靠在沙发上,似乎在思索什么重要的事情。

    “感谢您一直以来的帮助,”鸣花再次认真道谢,“我救助森茉莉只是举手之劳,但森医生”

    “那么,”森鸥外冷不丁打断鸣花,血红色的眼眸凝在少女身上,“选我怎么样”

    鸣花懵逼“嗯”

    “如你所见,我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职业也很危险。”森鸥外笑着摊手,目光柔和而怜爱,“幸运的话,明天就会死在总部大门口;不幸的话,可能要二十年、最多不过三十年。”

    “请不要这么说,”鸣花反驳,“您很健康”

    “留在我身边吧,鸣花。”男人的笑容是一如往昔的优雅沉稳,语气轻松宛如邀请下午茶,“留在我的身边,等我死后,我的一切都将无条件赠予你。”

    在横滨的地位、人脉、财富森鸥外有自信为鸣花谋划至少百年的平静生活。

    哎鸣花有片刻失语。

    “二三十年的时光,对你而言很短暂吧”森鸥外言辞娓娓,“我不会利用你做任何事,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尊重你的所有想法而代价,只是陪在我身边。”

    “选择我吧,鸣花,”森鸥外注视着少女,“无论是我,还是你的未婚夫,反正人类都会死去不如选择对你更有利的一方。”

    两人在午后的黯淡的阳光下对视,在少女的眼中,森鸥外看到窗外南渡避寒的大雁。

    勇敢的鸟类带着族群追赶天空,在寒冷到来之前,拖着疲惫的身体、找到栖息之处。

    在某一瞬,他似乎穿透了时间,变回森医生、变回森茉莉;目光所及皆是明亮,连心脏都遏制不住地燃烧起来为一个近在眼前的、名为羽二重鸣花的可能性。

    “这一次,请选择我。”

    作者有话要说  童磨明明大家都是用钱勾引鸣花,森鸥外能到温柔的拒绝,我就是一个滚

    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磨磨头你想要两个滚

    森先生对鸣花的情感,是想把年轻时非常想要、却没得到的东西搞到手

    鸣花是医生森鸥外真心喜爱的,但不是港黑首领森鸥外人生必须的

    话说,不觉得绅士森先生的斯文败犬风格超迷人吗你够了

    提前祝贺森先生下线,横滨篇下章结束,然后就是决战集训婚礼筹备篇了

    s周日晚上的我情报韩文野生汉化,都看了三遍了,不会再哭了吧

    周一凌晨的我我的炭炭啊啊啊qaq我的富贵啊啊啊qaq

    我的蛇恋c啊啊啊呜呜qaq行冥大哥你站起来啊啊啊呜呜qaq,,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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