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生的课程大多数都是集中在研一这一年。
三年制的学硕, 研一搞学习兼顾科研，研二搞科研，研三搞科研兼顾找工作。
如果导师要求严格，一般就是这么个流程。
不严的话, 那就另一说了。
温蒙蒙就属于另一说范畴内的。
开学到现在还没能见到她的导师刘衍开刘教授，至于负责她的师兄程方每天微信消息不断, 不是让温蒙蒙给拿快递就是忙里偷闲的聊天。
当然这聊天是单方面的, 人聊得是比赛。
温蒙蒙又不看，顶多就是跟着附和几句。
这般放养式的管理让温蒙蒙开学后还算轻松。
比起隔壁宿舍的几个女生轻松了不少——刚入学似乎还没适应全新的早八晚十的学习生活, 偶尔在走廊里碰见, 温蒙蒙都觉得这些是遇到了男狐狸精。
被人吸取了精元, 没精打采的。
温蒙蒙整日里活蹦乱跳的, 除了上课就是看论文资料。
虽然没人管着, 却也自觉。
不过这自觉性就维持到中秋和国庆双节假期。
温蒙蒙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三年时间不算长, 扶贫尤其是构建一个生态和谐可持续发展的旅游基地, 三年时间甚至有点短。
温蒙蒙还是得抓紧时间。
除了寒假，下半年最好的时间也就是这个七天假期了。
为了确保万一, 温蒙蒙还特意问了程师兄，能不能出去玩。
程方一脸的理所当然，“当然，老头不管这个的, 等我这边忙完回去，咱们师徒三个吃个饭给小师妹接风洗尘。”
这都开学半个月了，再接风洗尘似乎有点……
师兄你开心就好。
总之, 温蒙蒙从程方这里得到首肯后，买了机票前去考察。
万安村是西南那片的，隶属于邴城金枝县。
从机场到汽车站，温蒙蒙坐着大巴从省会前往邴城，再转车到金枝县，等她从汽车上下来，那已经将近黄昏了。
刚从汽车站出去，温蒙蒙就被人拦住了。
“妹子，住店吗？”
拦住她的人穿着沙滩热裤，短袖下摆系着，露出一截小蛮腰来。
嘴里头嚼着口香糖，大红色的唇蠕动着。
温蒙蒙眨了眨眼，“你把口红吃进去了。”
那拦路虎顿时花颜失色，连忙拿出化妆镜来补妆。
温蒙蒙趁机开溜。
她还是知道这种套路的，跟酒店房间里塞小卡片一个路数。
只不过酒店那还稍微偷偷摸摸一些，这个就是光明正大的拉人。
不过一般都是拉男人，这个大姐是不是……
【人家脑子好使着呢，拉你过去还能一本万利呢。】
温蒙蒙顿时后背一凉，她刚才还真没转过这个弯来。
怎么就忘了当初闹得很大的酒店事件呢？
拉男人是为了挣钱，要是拉到一个落单的女人，那就是挣了大钱了！
她顿时一阵恶寒，回头再去看，那穿着十分清凉的女人正冲着她大骂，那嘴脸似乎都格外的狰狞。
【崽崽你放心啦，007会保护你的。】
【只要你还有生命值，哪怕是飞机失事整个航班只有一个人活下来，那个人也会是你。】
温蒙蒙弱弱反驳，“你能闭嘴吗？”
为什么要航班出事呢？
她就不能平平安安的吗？
007小声抗议，【我这不是为了安你的心，给你举个例子吗？】
它就是危言耸听了点而已，但的确是好心啊。
“谢谢，有被安慰到。”
温蒙蒙被刚才那一出弄得有点怕，她想了想还是搭乘公交车去了提前预定好的酒店。
谁知道会不会遇到黑出租，把自己拐走呢？
旅途辛苦了一整天，温蒙蒙到了酒店没再折腾，找前台要了张本地的地图，在那里吃东西。
金枝县还挺大，这边以丘陵为主，有点类似于萧山村。
大概是本地没什么旅游景点，所以在双节期间本该热闹的酒店有些冷清的很，温蒙蒙想了想，和大堂经理搭讪起来。
大堂经理倒是热情的很，本地人出身，对这里简直不要太熟悉，“我们这里穷得很，这酒店已经是本地最好的酒店了。”
这个温蒙蒙知道，准三星级酒店，住宿的价钱不贵，看到价钱时温蒙蒙还以为是民风淳朴，后来才晓得，是真的穷。
工资低，物价自然也不高。
“那没想着做什么开发吗？”
大堂经理听到这话笑了起来，“开发什么哟？你这姑娘太年轻了，根本就不懂。”
他们邴城不是没企业，本市知名的女企业家毕总，那也是名头响亮的，全国知名的那种。
“……当年我们这办工厂也是轰轰烈烈的，解决了很多人的就业问题，可是这工厂也没干多长时间，都搬到外面去了，知道为什么吗？”
温蒙蒙轻咳了一声，“什么原因呢？”
她心里头有猜测，大概是本地人太懒了。
“还不是因为那帮懒孙，有了两个钱就胡折腾。”
大堂经理叹了口气，“说起来都嫌丢人，这是本地企业，当初优先本地招聘，带领大家发家致富嘛。可是老板有老板挣的钱，工人有工人的工资，有些人吧，觉得你老板有什么能耐？不就是靠政府扶持，挣了大钱？凭什么你挣一万我才能挣一块钱？”
【这人，倒是有批判精神。】007插了一句。
温蒙蒙没说什么，继续听。
“这种声音越来越大，就要求涨工资。当时其实厂子过得也挺艰难的，全国都仿冒，这边又是后院着火，到最后那毕总干脆把厂子给搬走了。”
温蒙蒙能够想象的到。
其实这是一个矛盾。
站在老板的立场，我让你有了一份工资不错的工作，我让你能轻松养家糊口，你却贪心不足，在这里给我捣乱。这里捣乱，我大可以换另一家。本地工人不勤勉，那我就从外地招工。
而站在工人的立场，我付出劳动让品牌名声越来越响，我就应该得到更多。什么先富带动后富？我看到的是贫富差距日渐扩大。
【那崽崽你是怎么想的？】
温蒙蒙从大堂经理这里了解到不少，回到房间后瘫在床上不太想动弹。
对于007的提问，她思忖了好一会儿，“当工人的时候大都想要提升自己的待遇，而一旦成了资本家那就恨不得压榨工人的一分一毫。”
这是个极其现实的问题，也不是她能够解决的。
“不要试图用这个来考我，马政经里面说的很清楚，我上过这门课的。某种程度上，我也是资本家，不过遇到了个好工人而已。”
007知道，它家崽崽说的是周亭亭。
【这也不一样，对于周亭亭而言，他的需求是温饱，是挣钱还债。】
“说贪心不足也好，说追求平等也行，不过这问题我解决不了，我还是想点其他的吧。”
如何把这群懒的一比的青铜带成王者，这才是她要面对的问题。
温蒙蒙晚上早早睡了觉，不知怎么的又是做起了梦。
梦里遇到了那个烈焰红唇嚼着口香糖的拦路虎，冲着她嘿嘿一笑，“你看我吃掉口红了吗？”
她张开嘴，里面竟是冒出来一个小孩子的脑袋。
吓得温蒙蒙当即醒了过来。
然后就听到门口的动静。
有人试图在开门。
门卡那里滴滴作响。
温蒙蒙心里头一慌。
怎么自己从来到这里，好像就万事不顺的样子？
她不知道外面到底是醉汉喝多了走错了房门，还是自己不小心住到了黑店。
偏生这会儿怎么喊007都没回应。
之前信誓旦旦会保护自己的誓言仿佛镜花水月。
温蒙蒙看着门口挂上了的链条锁，把包里的“防狼喷雾”拿了出来。
她习惯性的到了一个地方就去买这玩意。
这次没买到，温蒙蒙索性把自己之前买的化妆品分装瓶拿出来，然后买了瓶辣椒油倒了进去。
她特意按了下，效果还行。
这会儿从包里拿出来，温蒙蒙捏着防狼喷雾站在门后。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外面的声音。
“这位客人，你走错了房间了。”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安静了下来。
温蒙蒙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倚在墙上，只觉得自己后背都湿透了。
她有些睡不太着了，生怕又会闹上这么一出。
等到迷迷糊糊睡过去，已经是四点多钟的事情了。
温蒙蒙下楼的时候就看到了大堂经理。
“不好意思，昨晚有点小意外。”大堂经理昨晚把人给弄走，也没再去敲门，毕竟也不知道这客人是压根就没醒还是怎么着。
当时他是接到安保部的电话，看了监控，连忙过去处理的。
住在603的客人，根本没打电话到前台。
温蒙蒙假装不知情，“是吗？可能是昨天有点累，睡觉比较沉都没注意，不过我还是谢谢了，对了能麻烦您帮我租个车吗？我想出去四处看看，可能租车比较方便些。”
大堂经理很快就给办好了这事。
温蒙蒙十分感谢，试了试车子，直接去了万安村那边。
还是有车子比较方便。
【那是，如果万一出事情，崽崽你还可以驾车逃跑。】
温蒙蒙听到这话怒了，“你昨晚怎么不在？”
007有些不好意思，【去升级了。】
它也没想到会出现意外情况嘛。
【不过崽崽你放心，007已经升级完毕了。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会全承陪伴你。】
虽然007不靠谱，可关键时刻有个……系统跟你插科打诨，那也能放松心情。
温蒙蒙没再追究，开车往万安村去。
万安村倒不算是特别偏僻，开车差不多半个小时就到了。
看着那连绵的山头，温蒙蒙有些困惑，“我为什么几个任务，都跟山有关？”
萧山村的橙子。
大崮山小崮山闹鬼。
然后现在万安村，也是连绵的山头。
“我上辈子是山神？”
007打破了这美妙的幻想，【崽崽，我觉得你是愚公后代可能性更大些。】
温蒙蒙：……
她不想和007插科打诨了。
万安村村子很大，温蒙蒙是到了才有具体的概念。
那连绵的山头都是万安村的，是几个年轻村民的。
温蒙蒙有些懵逼，“这怎么是村民的？”
按道理，土地什么都是国家所有，怎么还成私产了？
“有些事一句两句的解释不清楚，不过这的确是私产，您想要承包的话，那得等这几户人家商量。”
温蒙蒙觉得这山头还行吧，虽然不能遍地油菜花，可也能种别的啊。
当然油菜花也许也可以种植，她还不太清楚就是了。
种植所带来的经济效益并不高，重点是发展旅游业，带动餐饮住宿，这不就是有了收入吗？
万安村要做旅游文化基地，本质上就是要村民搞的农家乐。
然而农家乐不是谁都能搞得起来的，在大城市的郊区搞农家乐那是因为生活节奏快，需要调剂一下。
这种穷乡僻壤的搞农家乐，那得有噱头。
噱头是什么？
温蒙蒙想了又想，觉得还是得从这几个山头出发。
“那这些山上有什么野兽吗？”
“头些年还有野猪，有些吧被人猎杀了，虽说那玩意也是受保护的，不过很多都管不到。大多数也就那样了。这两年没怎么见野猪了。”
村长继续说，“这山唯一的用处，就是山洞里面有寒潭，夏天的时候大家喜欢去里面乘凉。”
“寒潭？”温蒙蒙愣了下，这玩意还真存在？
“是啊，虽说咱们这边夏天气温也不算很高，不过空气有点湿，闷热，所以大家喜欢夏天到里面乘凉，大胆点的晚上就在那里睡了。头些年还时不时的见到蛇，这两年倒是没了。”
【崽崽，他没说实话，头些年有人被蛇咬了。】
温蒙蒙听得头皮发麻，这山可真是够复杂的。
“村长，那我能见见这几个村民吗？就是这几个山头的拥有者。”
村长犹疑了一下，“这个，他们大都不在家，怕是不好见，这样我带你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上？”
温蒙蒙跟着过去。
一共五个山头，是十二个所有，有的就是几家共同拥有一个山头，据说是祖辈上传下来的。
“你想要买吗？能出多少钱啊。”
温蒙蒙笑了笑，“那你觉得多少合适？”
【崽崽，你真要买山头啊？你现在可没什么钱了。】
“我知道。这不是为了堵他的话嘛。”
不回答不合适，回答的话温蒙蒙其实也说不好给多少价钱，索性就把问题丢回去。
古老三听到这话，不由多看了温蒙蒙两眼，“二十万。”
二十万，就可以在县城里买房了，他觉得这个价钱行。
温蒙蒙笑了笑，还没说话，村长就是开口，“你想得美，这山头也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你那侄女儿能同意？”
古老三家的这个山头比较复杂。
现在还在他老母亲名下，不过按照老太太的意思，大概是要传给自己的小孙女。
小孙女是她大儿子唯一的血脉，大儿子早逝，就剩下这么一个孩子，孩子妈跟别人过去了，老太太担心小孙女长大后没了依仗。
一直想把山头留给她。
只不过这还只是老太太的说辞，剩下俩儿子不同意。
这会儿还闹着言语官司呢。
手心手背都是肉，不是一两句话能搞得定的。
古老三不死心，“给了钱就好说，回头我找她们商量嘛。”
村长骂骂咧咧地带着温蒙蒙离开了这里。
“村长，他侄女人在哪里啊？”
“上学去了，好像没回来吧，他家老太太去女儿家住着去了，要是孙女回来应该就回家了，应该没回来吧。”
这个山头是暂时性的没指望了。
温蒙蒙跟着村长继续走。
倒是一模一样的问题，都是问她要不要买，甚至还都给出了价钱。
温蒙蒙就是想笑，觉得这有点荒唐的很。
“卖了这山头固然是一时有钱，可是要是把山头开发出来，那可是源源不断的钱啊，怎么就这么短视呢？”
【崽崽你要他们长视，那不是为难他们吗？钱才是现实的，这山上你看也没办法种地，他们的确是从上面捞不到钱。】
温蒙蒙郁闷，“那你说我买下来？可是我这会儿也没钱啊。”
007轻咳了一声，【其实还是有的。】
“你借我啊？”
【不用我借，你的扶贫小金库里现在应该有二百万左右，这笔钱是可以用在这个任务中的。】
温蒙蒙：“！！！”
竟然能这样？
【不过崽崽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二百万应该并不够用的。】
温蒙蒙这下子笑不出来了，是啊，二百万兴许还真不够。
这要是买下来的话，得几个山头都买下，有的人想卖有的人可能并不想，比如古老三的那个侄女儿。
等自己真要买的话，这山头怕不是又要涨价。
这算来算去，都是个麻烦事。
“姑娘，这个桥有点老了，你上去的时候可得小心点。”
温蒙蒙回过神来，看着那木头腐朽了的桥，还真是有点可怕。
她看了眼那蜿蜒的河，然后傻眼了——
“这河里这么多的鱼吗？”
村长瞧着大惊小怪的人，“是啊，不过咱们这边的人不喜欢吃鱼，吃腻歪了。”
“吃腻歪了没事，可以往外卖啊，这都是钱啊！村长你不打算弄？”
村长听得有些迷，“这个，不太好吧，这是龙乐家的河。”
温蒙蒙惊呆了，“这河，也是私产？”
她是闯入了异次元吗？
为什么这里那么多的私产？
“是龙乐家的，不过村里人平时从河里捞鱼，他们家也没反对就是了，毕竟吃不完嘛。”
据村长介绍，这条龙家河里的鱼一度成灾。
后来龙乐家就把小鱼苗往养鸭厂里送。
不过本地的鸭子好像不太喜欢吃这种鱼，更喜欢吃饲料。
然后这小鱼苗到养鸭厂的路子就又断了。
“龙乐家有人吗？”
“有，这小子昨天放假回来了，估摸着今天去看他外婆了，下午能回来。”
温蒙蒙觉得，这完全不是穷山恶水。
老天爷给了这里资源，只不过村里人实在是……
没想法，也没那股子勤快劲。
要是有萧山村村民一半的干劲，还会穷？
村长很是殷勤地带着温蒙蒙去山洞里溜达了几圈。
“这地方也就夏天人多，你看现在就凉了，人过来容易冻着。”
温蒙蒙在里面四处打量。
这也不是溶洞，就是一个山洞。
最显眼的就是里面那个寒潭。
冒着冷气，雾气蒙蒙的一片。
看久了，还有些可怖。
“村长，你们没量过这寒潭有多深吗？”
村长没说话，只是催温蒙蒙离开。
等走出去，他这才说道：“忘了跟你说了，在寒潭边，千万别提有多深。”
温蒙蒙心思一动，觉得这可能跟007告诉自己的事情有关，“为什么啊？”
拿了温蒙蒙的两百块钱格外热情的村长这会儿有些欲言又止，“反正你别问了，这是我们万安村的忌讳。”
有人不信邪，说了这话，后来在山洞里纳凉就是被蛇咬了。
你说这一个是意外，两个是意外，统共四个人还是意外吗？
有了这么血淋淋的例子，村子里就很少说寒潭多深这件事了。
也没再测。
二百米的绳子放下去，愣是没有探到底，谁知道这寒潭到底有多深呢？
“007，你说这真有这么邪性吗？”
温蒙蒙觉得，她是不怕鬼的，然而这么邪性的事情，还真是……
有点让人后背发凉。
【没事，蛇要是咬你的话，崽崽你反咬一口，蛇血大补呢。】
“补你个铲铲。”温蒙蒙忍不住嘟囔了句。
村长带着温蒙蒙跑了大半上午有点累，“姑娘，你还要再去看看其他几个山洞吗？其实都一样，没啥大的区别。”
温蒙蒙看了眼在那里擦汗的人，“先不去了，村长你带我去找一下龙乐行吗？”
大概是之前去古老三他们几家的缘故，村长听到这话乐了，“姑娘，你打算把这河也买下来吗？”
“那倒不是，就是想问问。”
村长听到这话叹了口气，“要不是你说要投资，我还以为你是要派到咱们村子里的那个大学生村官呢，特意过来暗访。”
温蒙蒙眼睛一亮，还有这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个朋友，就是拥有一个山的人，虽然我也不知道为啥会这样，然而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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