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
温蒙蒙问的突然。
程方听得一愣, “你怎么都知道这……不对，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呀？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说啊！”
程师兄委屈了。
他对自家小师妹算好的吧。
然而这件事小师妹竟然瞒着自己！
程方觉得自己受伤害了。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温蒙蒙想，减肥二十多斤的程师兄如果白衣飘飘，坐在这木桥上, 拿着一瓶女儿红，手指弹去酒瓶的泥封, 那样应该会有几分潇洒。
即便是失意, 那也是落寞的。
可当可乐罐代替了女儿红。
在温蒙蒙看来，这就是搞笑的。
几乎是滑稽剧演员。
“不是, 我刚知道。”
程方这下心情更不好了。
小师妹就靠一句话就能猜得出来, 自己愣是要亲眼看见才相信。
他也太难了！
温蒙蒙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师兄, 其实姚娅并不是那么适合你, 你要是喜欢性格温柔的女孩子, 回头我可以帮你留意啊, 咱不在一棵树上吊死成不？”
温蒙蒙独生女，虽然堂哥表姐一堆, 然而感情都不好。
那些都是跟她抢资源的，怎么培养感情？
程方虽然和她没半点血缘关系，但对她没话说。
跟亲哥也没什么区别了。
她是无条件站程方这边的，哪怕程方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温蒙蒙也是能拯救的拯救，实在不能拯救再说。
“我知道。”
温蒙蒙：？？？
知道你还这么做。
“可我就觉得，我可以试试看啊。”
姚娅哪里好？
高学历、温柔、知性。
这些单个的标签并不难寻找, 可要糅合到一起，就有点难度了。
“我就觉得挺聊得来的，她脾气也挺好，我不介意她过去，而且她很诚实，没打算骗我，不像有些人遮遮掩掩的，好像之前骂过一句脏话这种事情都十恶不赦。”
程方觉得姚娅身上其实有很多美好的品质，过去的遭遇不是她的错。
原生家庭的磨难成为她的阴影，而她现在也努力从泥潭中脱身，不是吗？
“我也知道她的想法，觉得可能会耽误我，可是你不喜欢我，对我没感觉不要紧，去找别的男人也没问题，为什么非要去找周寻，这么作践自己呢？”
就因为周寻是她前男友？所以这么念念不忘吗？
“小师妹，你跟我说，你对你前男友也这么念念不忘吗？”
温蒙蒙面无表情，“我没前男友，薛琛是我初恋，谢谢。”
暗恋不算。
自动被温蒙蒙划掉。
程方：……
“那你说她到底怎么想的呀？好端端干嘛这么作践自己？”
程方想不明白。
死活想不通。
其实姚娅对他冷淡，他早就察觉到了。
他一个人没皮没脸惯了，倒也无所谓。
就当给自己一个理由去减肥好了。
可他就是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姚娅她到底怎么想的！
有那么一瞬间，程方是真想扒开姚娅的脑袋，问问她。
温蒙蒙看着直灌自己可乐的人，也觉得有点累。
“或许就像你说的那样，重温旧梦？不管怎么说，她和周寻相爱过，当初分手不是因为不爱。”
其实温蒙蒙也挺难受的。
她有这么个契机，多年以后可以重新来过。
姚娅会有这么个机会吗？
姚娅的人生充斥着家庭因素的影响，她本来可以躲开这些的。
拿了全奖出国读书时，她大可以留在国外。
她爸妈总不至于去国外抓她回来。
可姚娅没这么做，为了爱情随着周寻回来了。
然而两个人，却都没有保住他们的爱情。
还有魏红兵。
她从别的女人手里抢来了周寻，可兜兜转转周寻又找到了姚娅。
大概魏红兵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吧。
所以当时这才头脑冲动和周寻动手。
这就是一个破烂场面。
谁能拯救呢？
温蒙蒙也觉得没办法破局。
“我是真不懂，真的。”
程方想不明白，“我再也不谈恋爱了。”
太累了。
真的太累人了。
温蒙蒙看着倒在木桥上的人，有些哭笑不得，“师兄，你这也没正式谈呀。”
程方有点难受，“那不就更扎心了吗？”
钢铁直男的心她是搞不懂的。
反正结局都一样，有什么区别吗？
温蒙蒙摇了摇头，“那师兄你在这里冷静会儿好了，要是想不开可以往河里一跳，这河水不深，淹不死人。就是现在倒春寒还有点凉气，顶多也就是感冒个三五十来天，没关系的。”
这还叫没关系？
程方幽怨的看着温蒙蒙，“小师妹，你不能这么没良心呀。”
瞧瞧，喝一罐可乐而已，就把自己给灌醉了。
那要是来点猫尿，还不得升天呀？
温蒙蒙站起身来，把自己手里那罐可乐丢到了她程师兄身上，“你自己慢慢玩，我走了。”
程方：“你真要丢下我自己走呀？万一我真不小心掉河里怎么办？”
“淹死的话，清明中元我给你烧纸祭奠。”
程方：……
“小师妹你等等我，这夜黑风高的，我送你回去。”
三十而立怎么了？
谁规定的三十岁的男人就不能矫情？
程方跟在温蒙蒙身后，“这个社会对我们男人太残忍。”
被瞪了一眼，程师兄悻悻改口，“对女人也很残忍。”
于是，程方总结，“这社会真狗娘养的残忍。”
回去后，累了一天的程师兄倒在床上就睡了。
鼾声如雷，听得温蒙蒙头大。
薛琛打来电话时，温蒙蒙正在看书，希望能让自己尽快入睡。
然而她越看越精神。
正在这当口，薛琛电话打了过来。
“程方怎么样？”
温蒙蒙想了想，“我估计要是原本有贼想来偷东西，听到程师兄打鼾，也被吓跑了吧。”
薛琛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动静这么大的吗？”
“可不是嘛。都差点哭了。”
温蒙蒙觉得失恋的男人真可怕，关键是那叫失恋吗？
顶多是单方面的明恋。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周寻和姚娅的事情了？”
温蒙蒙忍不住问了句。
“没有，这件事我真不知道。”他最近遇到点麻烦事，哪有空去管那些事情。
不知道。
那应该是自己胡思乱想了。
温蒙蒙觉得这样挺不好，她似乎把薛琛给妖魔化了。
实际上薛琛就是个正常人。
“师兄，谢谢你。”
谢谢你帮忙收留了程师兄那么些天。
“这么客气的吗？”
温蒙蒙觉得人得懂得感恩，“对呀等过些天我回去，我给你烧一桌子菜。”
薛琛原本那些期待顿时烟消云散，“这个嘛，就不用了。”
他相信温蒙蒙能烧掉一桌子，不相信桌子上能有可以下嘴的菜。
人毕竟是有所擅长，有所短处。
所以别折腾了。
温蒙蒙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么信不过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呀。”
她其实就是没认真学，当初觉得自己一个人做饭还不如外卖省事。
这会儿真要想学习，大概也能学会烧菜吧。
又不是什么难事。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温蒙蒙觉得自己大概会被薛琛宠坏了的。
唯一的好处，认识薛琛前她已经学会了直立行走。
两人絮絮叨叨聊了好一会儿，这才是挂断了电话。
再去看那本书时，温蒙蒙怎么都看不进去了。
迷迷糊糊的，也就进入了梦想。
程方先开的口，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这里不好玩吗？多玩两天呗。”
程师兄举起自己的双手，“我错了，我不矫情了，咱们回去好不好？你看看我这双手。”
帮着修理虾塘，后来又帮忙去锄地。
他磨出了好几个水泡。
这会儿腰都快挺不直了。
程师兄觉得自己再这么下去，得先累死过去。
他宁愿回去写代码！
“师兄，那你想好回去怎么跟姚娅说吗？”
“说什么？”程方不明白，他俩又没正式谈过。
他这两天累得要死，眼睛一睁就是那看不到边际的农田。
眼睛一闭，就进入了梦乡。
没空再去想姚娅。
真的，没空去想。
这会儿程方都觉得自己脑子短路了。
所以他要跟姚娅谈什么呢？
“劝一句吧。”
其实，是温蒙蒙想当个好人。
姚娅明明比她有资本。
海归名校博士，有技术有能力，但凡是想要过得好一点，怎么不行呀？
可她，怎么就能把人生过成这种稀里糊涂的样子呢？
温蒙蒙觉得，或许自己应该多一句嘴，如果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帮不了，那也没办法。她尽力了。
“那行吧，但是你得答应我，咱们回去吧。”
程方都有些想念那些项目了。
他果然适合吃吃喝喝，搞不定这些体力工作呀。
温蒙蒙嫌弃，“你这要是穿越到封建社会，你可怎么活呀？”
“你这就小瞧我了吧，我好歹当过老师，去当个夫子还不行吗？”
“四书五经会背吗？《论语》会背的也就那些必背片段吧？呼儿将出换美酒的前一句是什么？江月何年初照人的后一句是什么？还有……”
“打住师妹，我不穿越了，我好好活在现在，没事四处飞，现在家里吹空调，吃零食，我没事穿越干什么呀，对吧？”
小师妹最近这是怎么了。
程方不知道，他也不敢问呀。
想了想，还是当了这么个哑巴。
龙乐没想到温蒙蒙来了又要走，这跟住店似的。
“姐，要不我也跟你去京市玩吧，我们伟大祖国的首都，我都还没去过呢。”
“一起呀，哥哥请你好吃好喝好玩。”程方十分热情。
龙乐不是想打击人，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句，“程哥，你不减肥了呀。”
“减，怎么不减呢？我觉得我运动上瘾呢。”
跑步和干活，真不是一回事。
整天嚷嚷着实在不行去工地搬砖的那些，一个个的也就是嘴上放大话。
真去搬砖试试？
累不死个孙子。
龙乐这会儿也没什么事，他又不跟着去放养小龙虾，觉得自己应该出去见识见识。
顺带着休息一段时间。
问隋欢要不要一起去。
隋欢倒是有点心动，但是责任心促使她留了下来。
“等下次吧，有机会我再去玩，这会儿正忙，走不开。”
龙乐觉得，也不缺她一个。
然而隋欢十分坚持。
温蒙蒙忽然间有些担心，其实这俩人的性格，真的不怎么搭。
一个贪玩，一个目的性强事业心重。
如果学不会为对方妥协，那能走的长远吗？
龙乐怏怏不乐地跟着去了机场。
程师兄拍了拍少年郎的肩膀，“你要是觉得不放心，那就下次有机会再去嘛。”
虽说没谈过恋爱，可程师兄又不傻。
知道龙乐那点心思。
不就是觉得去玩的话心里不安嘛。
既然心里头有负担，那就先别去了，等下次有合适的机会，再一起去。
“那你跟蒙蒙姐说一声，就说我把身份证落在家里了。”龙乐撒丫子跑了。
生怕被去卫生间的温蒙蒙给撞见，跑得贼快。
程方看的直乐呵，“这就是年轻人的爱情吧。”
正感慨，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回头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温蒙蒙早就回来了。
她从兜里摸出了龙乐的身份证，“这笨小子，能回得了家吗？”
他们是坐火车来的省城，当时龙乐拿着包不方便，温蒙蒙帮他收着身份证。
程方摸了下后脑勺，“应该可以的吧。”
这种事情，他没干过。
不过龙乐那么大小伙子了，所以应该能回得去吧。
温蒙蒙登机前先去寄了快递，身份证比龙乐晚一天到家。
龙乐看着发件人，笑得有些心虚。
这多打脸啊。
不过没关系的，反正不在眼前龙乐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把身份证往兜里一放，龙乐没事人似的忙去了。
……
温蒙蒙回到京市，让程方约姚娅出来。
程师兄扭扭捏捏，“其实我真的没事了，想开了，要不就别约了。”
他反悔了。
自己努力过。
要说感情吧，是对姚娅挺有好感的。
先是聊天觉得人还不错，然后再见觉得人的确不错。
可是再不错的人，现在也没了缘分。
程方回到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不□□农活所牵制。
胆子又肥了。
“师兄，你喜欢吃樱桃吗？”
“喜欢，怎么了？”
温蒙蒙嘿嘿一笑，“我还有一片樱桃园，你要不去亲自劳作，看自己种出来的樱桃什么滋味？”
程方怂了，他就帮着栽种已经够累了，再去时伺候樱桃树。
那你不如杀了他。
“那约出来，我也没话说呀。”
曾经，程方想着用实际行动拯救姚娅。
而现在，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程方不知道见面该说什么。
“你把她约出来就行，我就想跟她说几句，不会怎么着她的。”
程方不解，他都放下心结了，怎么固执的又变成他小师妹了。
“小师妹，你该不会是……”
程方想了想，有点说不出口。
温蒙蒙觉得她师兄真的很人才，各方面的。
“去约人！”
这边扭扭捏捏。
那边姚娅倒是答应地爽快。
以至于程方都怀疑，姚娅到底怎么想的。
约的第二天晚上吃晚餐。
程方更觉得奇怪了，“午饭后喝杯咖啡就行了，为什么约晚上呀。”
中午时间短，可以尽可能的压缩战局。
早早了事。
温蒙蒙约吃晚饭是有讲究的。
至于这讲究，她不想跟程师兄说。
姚娅应约前来，只不过没看到程方，倒是瞧到了另一个优点眼熟的人。
“你好，我是温蒙蒙，咱们之前见过的。”
温蒙蒙站起身来，招呼人过来。
姚娅反应过来，“你是沈小姐的朋友吧？”
“对，也是程方的师妹，魏红兵是我大学舍友。”
温蒙蒙自报家门，这两句话把姚娅弄得一愣，“是吗？那你这是受人之托吗？”
最开始，沈静思无法接受周寻有了女朋友。
然而看到姚娅时，沈静思没哭没闹。
就觉得，如果周寻找的是这么一个温柔文静又有气质的女朋友，她输也就输了。
温蒙蒙也觉得，姚娅身上有一种特别娴静的气质。
让人能够不由自主地被其吸引。
作为一个男人，喜欢上姚娅似乎并不是多复杂的一件事。
不是明艳动人，可这张脸细细端详，真的很吸引人。
不能怪程师兄道行浅，实在是这人有她的魅力所在。
“不是，我只是想跟你聊聊而已。”
007也问温蒙蒙，为什么要执意和姚娅见这一面。
姚娅的人生不是没遇到贵人。
她甚至已经开辟了新的人生战场，可最后又泥潭深陷。
被拯救了一次的人，再度陷入泥潭之中。
值得再去救一次吗？
程方想尝试，以婚姻为代价。
姚娅拒绝了。
明明有机会，她自己拒绝了。
为什么还要再去尝试去救她？
温蒙蒙的回答很是简单，“我就是想试试。”
不是谁的人生都可以重来一次。
姚娅过去将近三十年的人生没办法重来，不可能抹杀掉过去的一切。
所以她才活得那么挣扎。
温蒙蒙是幸运的，她也想要把这些幸运，送给另一个不幸的人。
就当是她在为自己的幸运，所作出的一点反馈吧。
姚娅看着坐在对面的年轻女士，有些不解。
“我想，我们之间似乎也没什么好谈的吧。”
不是因为程方，也不是为魏红兵，更不可能是为了沈静思。
所以，没有任何目的的人，与她又有什么好交谈的呢？
“这家的菜不错，姚娅姐你不试试看吗？”
温蒙蒙喜欢尝试这种味道，刚巧薛琛手艺好，时不时给她做点各地特色。
有些养刁了她的胃口。
这家菜馆还不错，起码温蒙蒙觉得还挺好吃的。
姚娅拿不准对方到底什么意思，不过没道理让自己饿着。
她吃了点东西，的确味道不错。
很正宗的杭帮菜。
“我过年的时候没回家，你知道我多少年没回去了吗？大三寒假在家过的，后来大四考研，考研结束后去忙没回去，研一寒假倒是回去了一趟，不过都没跟家里人碰面就又回来了，今年也没打算回去。算起来，这都有三年了。”
姚娅被这个开场白弄得一愣，不太明白温蒙蒙在说什么。
“我没回去，有人来找，我表姐找到了学校，我老板跟我说不管你要做什么，总是要说清楚把事情彻底了断才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是这么跟我说的，所以我就回家了。”
温蒙蒙觉得自己也挺豁得出去的，把自己的伤疤扒拉给别人看。
“姚娅姐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回家吗？”
姚娅不知道，可她还是下意识地猜了下，“你是不是有哥哥或者弟弟？”
“没有。”温蒙蒙笑了起来，“我独生子女，就我一个，不过从小到大我爸妈对我的态度就是有的吃有的穿就行，能吃饱穿暖就可以没必要去买漂亮衣服吃好吃的。”
姚娅愣了下，“可能是爸妈给你攒钱吧？”独生女，将来父母的一切不还都是女儿的吗？
“不是，他们喜欢当散财童子，把钱都给亲戚了。”
姚娅觉得那虾仁可能没清洗干净，为什么吃着这么牙碜，好像有很多沙子。
“我那年回家又离开，是因为发现回到家后发现竟然没了我的房间。后来我妈去学校找我，觉得我不可理喻，给了我一巴掌。”
姚娅不小心咬到了舌头，“她怎么能这样？”
“我也不知道，我是亲生的，可为什么这样？我这人记仇，就再也不打算回家，今年春节后回去了一趟，跟他们大吵了一通，大概他们恨死我了吧，可是他们能拿我怎么办？还不是只能任由着我逍遥。”
温蒙蒙笑着喝了口水，“姚娅姐，我不想跟你比惨，咱们各有各的难处，只不过你要是想开启新的生活，现在也不晚，为什么非要这么作践自己？”
姚娅一愣，这才明白温蒙蒙的意思。
“你不懂。”
“我是不懂，你读了那么多书，就学会了一句若为爱情故吗？”温蒙蒙觉得可笑，“你这么做，对得起当年为你藏下一部分钱，以至于后来被人检举的妇联主任吗？”
姚娅一愣，“你说什么？”
温蒙蒙笑得凉薄，“原来你还有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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