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材都已经处理好,只需要把凸起的榫头和凹下的卯眼滑动,像俄罗斯方块一样填满缝隙,组成一个整体,再用楔钉榫固定,床腿打入夹头榫使四个床腿光滑齐平,处在同一平面上。
把零碎的一堆木板和木块组合成功,十分具有成就感。鸿钧没有亲自动手,也能感觉到里面的奇妙。只是观看陈愫笨拙的动作,都能感觉到赏心悦目的美感。与此同时,身上盈满的灵力开始翻涌。
鸿钧明白这是要突破了,连忙收敛心神,记住方才的感觉,对陈愫说了一声,便坐回石头上盘腿打坐。
陈愫安装好床后动作熟练了不少,研究了一下,用短木板组装成脸盆。
虽然是第一次做木工活,完成后陈愫没有太大感觉,随便挑了位置,把脸盆放了过去——床太沉了,他打算一会儿让鸿钧帮忙抬。
可是等天完全黑下来,鸿钧都没有睁开眼睛的意思。陈愫有点饿了,围着鸿钧转了好几圈想把他喊起来。可是鸿钧刚才说,他的小境界要突破,需要打坐一会儿,不能受外界干扰,暂时无法顾忌陈愫,不过山上有阵法不必担心遇到危险。
“鸿钧?”陈愫来到他旁边,低声道,“你好了吗?”
鸿钧毫无动作。
陈愫犹豫了一会儿,没有继续喊他,放轻了脚步,带着刚做好的脸盆离开洞府,打算先找点食物和水。
昆仑山很大,找木头时陈愫走了很远一段路,现在腿脚沉重,不打算走太远。陈愫的运气很好,不一会儿就发现了一群山鸡在草地上遛弯。
他举起木盆,朝着生有彩翼的野鸡扑过去,没想到山鸡的反应很快,挥舞翅膀灵活地躲在了树上,反而陈愫摔了一跤,弄脏了身上的衣袍。
陈愫站起来,拍打一下衣服,蹭脏的地方瞬间变得干净。他仰头对野鸡道,“为什么要跑?”
野鸡用无辜地豆豆眼看他,犹豫了一下像是打算飞下来,然而最后还是蹲在树枝上没有动。
陈愫放弃抓鸡,观察四周的树木,想找几个能吃的果子。可是树木生的高大,他不会爬树,完全够不到。
如果有草莓就好了。
陈愫记得草莓是长在地上的,只需要弯下腰采摘,不用攀爬。
周围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陈愫担心有蛇,站起来打量四周,却发现一棵绿色的藤蔓扎根在土地中,缓缓延伸,来到陈愫脚下。
藤蔓迅速生长出枝干和叶子,嫩嫩的花萼合拢,像是抱着一颗小圆球。
陈愫感觉到藤蔓的无害,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发现叶子迅速由嫩绿变成了深绿,生出黄心白瓣的小花,里面包裹的小圆球也在变大,最后破开花萼,露出红色的果肉。
陈愫眼前一亮,“草莓!”
草莓很快生长成了正常大小,红彤彤地娇艳欲滴,看起来酸酸甜甜,比陈愫以前吃的卖相都好。
他放下脸盆,摘了一颗送到嘴里,果肉紧实的口感令人满足,独特的香气让陈愫眯起了眼睛,“真好吃,好甜啊。……不过好像还没洗。”
草莓叶子小小地动了一下。
陈愫感觉到了它的示好,明白了它的意思。
果子是干净的。
对哦,他亲眼看着草莓开花结果,绝对没有农药。不过长得这么快,应该是用了激素?好像也不对,大概是鸿钧说的“灵力”的作用吧。
陈愫又吃了两颗才往盆里采摘,一株草莓结了四五十颗果子,个个饱满多汁,肉质醇厚。陈愫装满了脸盆,草莓也采摘干净,根茎迅速萎缩枯黄,风一吹变成了粉末掩埋在土地中。
“好可惜。”陈愫遗憾地想。野鸡是捉不到了,他还想和这棵草莓打听一下,附近的河流里有没有鱼,最好是主动送上门的鱼。
最陈愫带着脸盆往河边走。就算抓不到鱼,弄点水回去洗漱也可以。
忽然一阵狂风,乌云遍布晴朗的夜空,如牛叫一般的弘大响动打破了安静的夜,云中隐约能看出一只巨兽,它太大了,无法窥得全貌。
陈愫不为所动,端着盆子继续往前走。
空中又是金光一闪,周身燃烧着火焰的大鸟照亮夜空。
两只巨兽体态相近,盘旋在昆仑山顶端,不停地向这边靠近。两兽相似的巨爪袭向山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般,无法停留在昆仑山顶百丈之上。
陈愫没有感觉到危险,只是觉得吹在身上的风急了些。他低声道,“眼睛要睁不开了。”
风立刻变得缓和。
云中突然伸出一颗头颅,陈愫认出来,它好像是一条龙。
龙的嘴巴动了一下,发出的声音沉闷厚重,如春雷一般,“你家主人是何人?这阵法是你家主人设下的?”
“他不是我的主人。”陈愫看着头顶的龙和云,“是不是要下雨了?”
另一只凤凰也发出人声,比龙吟稍低一些,“结界可破,只是此间主人功力了得,若是为了一件不知品阶的法宝贸然得罪,实在是不明之举。”
巨龙道,“吾又何尝不知?只是如今闹得动静不小,难道要上门道歉?”
凤凰沉默了。
巨龙道,“不如就此离去罢。”
“也好。”
陈愫本来已经在往回走,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不满地抬起头,“等等,下完雨再走。”
龙:“……”
凤凰:“哈哈哈哈,祖龙,尔竟有今日。”
陈愫又说,“等我回到山洞里再下,我不想淋雨。”
凤凰:“哈哈哈哈哈。”
龙:“元凤,闭嘴。”
陈愫带着草莓回到山洞,外面果真雷声阵阵,下起了爆雨。他连忙把盆子腾出来,放到外面接了一盆水。
这时鸿钧睁开了眼睛。
“祖龙与元凤过来。”他陈述了事实,关切问道,“他们可有对你不利?”
“没有。”陈愫指了指外面,“而且那条龙还下了雨,省下我去找水了。”
鸿钧放下心来,从石头上站起来,“若只是用水,吾便可引来,不必大费周折。”
说完他手上一动,一团水珠听话地凝聚在一起,“天地五行,金、木、水、火、土皆相生相克。吾等参悟天道,不止五行,万物皆在心中,若能如盘古一般,修炼至圣人境,想来洪荒生灵,也当如五行一般。”
陈愫像个上课开小差的学生,完全没抓住重点,注意力早就跑到别处去了,“太好了,这个能力真方便。”
鸿钧无奈地收起法术,笑问道,“道友可愿学?”
“今天很晚了,明天再学吧。”陈愫说,“我没找到其他吃的,晚上只能吃草莓垫垫肚子了。”
鸿钧的看了一眼石床上红彤彤的果子,“这是……”
“是草莓。”
鸿钧掐指一算,只算出天机模糊,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陈愫确实没有离开结界,在昆仑山中找到了他从未见过的果子。
“道友果真受天道眷顾。”
“你也吃。”陈愫递给他了一颗草莓,问道,“我被天道眷顾吗?”
鸿钧给他解释过天道是什么,陈愫虽然听得云里雾里,记忆力不算差,现在还记得天道的概念。
“道友降生,天地风雪停止,从此不再停留在寒冬,此乃万物之幸事。”鸿钧道,“而且贫道曾卜过一卦,道友与天道联系密切。道友悟性非凡,虽无传承记忆,却处处透露出对天道的参悟。贫道今日突破,多亏道友相助。道友心境远超旁人,假以时日必定成就大道。”
“悟性非凡”的陈愫说,“听不太懂。”
鸿钧:“……”
“总之我受天道眷顾,对吗?”
“不错。”
于是陈愫没再问下去。
两个人分食完草莓,鸿钧变出水球来,让陈愫含住漱口,又注满了小木盆,用来洗脸,然后再洗脚。
陈愫打算把这个盆当做洗脚盆,明天再多做一个新的专门洗脸。
收拾干净自己,他问鸿钧,“你不洗吗?”
鸿钧道,“吾乃修道之人,身上无尘无垢,自是不用时刻清洗。”
陈愫点了点头,心想不洗就不洗,还找什么理由。而且就算鸿钧给了理由,他也听不大懂。
陈愫一点都不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好好学语文,只想努力让鸿钧养成良好的习惯,不管是卫生习惯,还是语言习惯。今天水盆太少,暂时算了,明天开始培养。
小木床还是太坚硬了些,鸿钧凭空变出柔软的兽皮,铺了两层在木板上,陈愫将多余的部分折起当做枕头,平躺在床上,对鸿钧道,“晚安鸿钧,明天见。”
“嗯。”
陈愫闭上了眼睛。
鸿钧看了他一会儿,继续在石床上如往日般盘腿冥想。
只是今日口中不再寡淡无味,而是充斥着草莓的酸甜。
鸿钧嘴角微弯,开始期待陈愫成长起来,与他并肩行走的模样。
……
金乌照耀大地,光明驱走黑暗。山中锦鸡鸣叫,一切又热闹了起来。
陈愫躺在床上扒了扒兽皮,阳光洒落在他没有表情的脸上,眼睛微微眯起,懒洋洋道,“昨天走了太多路,我今天好累。你应该学会做木工了吧,剩下的事情你来做好吗?”
说完他又重复了一句,这次加上了礼貌用语,“请你做剩下的事情好吗?谢谢。”
“自是可以。”鸿钧道,“道友今日可愿尝试引气入体?”
陈愫想起昨天答应鸿钧修炼,点了点头,在床上盘腿坐起来,拽平了衣服上的褶皱,“不过我想先刷牙,然后吃早饭。”
鸿钧的水球已经得到了陈愫的认证,清洁口腔不成问题。
“吾先寻找吃食,道友请稍后。”
陈愫说,“如果能有换洗的衣服就好了。”
鸿钧道,“这有何难?”
他一挥手,陈愫身上的衣服便整洁一新。陈愫低头看了看,发现虽然样式和颜色与之前穿的那件都一样,却少了和衣而睡压出的褶皱。
陈愫满意了,催促着鸿钧离开,开始尝试气沉丹田。
他坐在洁白的兽皮上,平心静气,心如止水,却还是不得其法。“丹田到底是哪里?”
鸿钧用泉水煮了颗鸟蛋,又摘了几颗野果。明明去的时间不长,回来的时候还带了处理好的木料。
一进入洞府便看到乖巧修炼的陈愫,鸿钧不由觉得欣慰。甚至还想尽力满足他的娇气和挑剔。若是花费一些零碎的时间,能令他高兴,也是值得的。
毕竟陈愫不止是责任和室友,如今还能勉强算作他的徒弟。
鸿钧把东西放下,陈愫听到声音睁开了眼睛,“是鸡蛋吗?”
“并非鸡子,只是寻常雁鸟的蛋。”
陈愫第一次吃大雁蛋,觉得和鸡蛋相比似乎更好吃些。水煮蛋配上昨天剩下的几颗草莓,还有鸿钧找回来的果子,早饭算的上丰盛。
吃完饭后,鸿钧又变出水球清理了陈愫的嘴巴。
陈愫看着他鼓捣一边的木材,“鸿钧,我好像找不到丹田的位置。”
“嗯?”鸿钧的动作顿了一下,意识到陈愫没有传承记忆,一些常识需要格外耐心地教导他,耐心解释道,“丹田便是脐下三指处。”
陈愫“哦”了一声,回去继续打坐。
鸿钧做好了盆子,还自发改进技术,做了与床类似的矮桌。弄好之后,鸿钧把注意力放到陈愫身上,发现他呼吸均匀,似乎是睡着了。
鸿钧:“……陈愫。”
陈愫点了两下头,含糊地“唔”了一声,然后大声道,“快快,快来帮帮我。”
鸿钧第一次见他情绪外露,好像十分痛苦,不禁紧张起来,连忙走过去,“怎么了?”
“腿,我的腿!”陈愫搬着自己的腿,泪眼朦胧,表情狰狞,“我的腿麻了。”
鸿钧:“……”
虽然再次怀疑起天道的眼光,鸿钧手上动作不慢,轻轻触碰一下,陈愫就筋骨舒活,不再那么难受了。
陈愫眼泪汪汪,平添几分可怜。他真挚道谢,“谢谢你。”
鸿钧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陈愫说,“你讲的东西好难,我都听不懂。对不起,我可能学不会修行了。”
鸿钧无奈地叹了口气,对陈愫道,“现在放弃未免过早。道友悟性非常,想来是吾言语不当,误了道友修行。然修行之途,并非只此一法,道友若是信得过贫道,可愿随吾离开昆仑,前往四处游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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