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愫扶着枪慢慢蹲下,把它横放在地上。他搓了搓有点发红的掌心,“你收回去吧,我不修炼了。”
罗睺快忍不住杀意了。
陈愫看了看四周的红色石头,又仰头看了看上方的火山口,“这里好像不太安全,我们还是先去地上吧。”
罗睺拉拢陈愫入伙不成,失去了耐心。
陈愫已经把所有的情报都讲了出来,而且废物一个,杀人都不会,想利用他膈应鸿钧都不行。
从一开始罗睺就没有打算放过陈愫,既然不能入魔,就只有死路一条!
罗睺不会给自己留下弱点,他与天道抗争,和鸿钧是死敌,陈愫不会倒戈,立场明确,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不安全?我倒要看看,能有多不安全。”他不再伪装,冷笑着上前,掐住陈愫的脖子,手上用力,将少年提了起来。
陈愫呼了声痛,正要开口斥责,罗睺手上忽然用力,喉咙发紧,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陈愫恼怒地看他,眼底带着茫然。
罗睺没有再被他干扰,一如既往地冷酷。他手上继续发力,陈愫窒息着,快要晕过去了。
微弱的挣扎无法在罗睺手上逃离,陈愫的力气比普通人类都要小一些,更别提修为高深的罗睺。
两脚离开地面,陈愫面颊通红,张开嘴巴努力喘息。
他觉得脖子上的骨头要碎了。
“剑不能伤你,我却可以。”刚才罗睺扭折了陈愫的手腕,心里就有了猜测,他不再掩饰自己的凶残,眼眸中的红色愈发鲜艳,犹如地狱而来的恶魔,“本座以杀戮证道,与天道为敌,你既被天道眷顾,终究与我势不两立,可惜了。”
“去死吧!”
明白再无回转的可能,陈愫冷静下来,却没有面对死亡时的恐惧和懊悔,就好像……他可以确定,自己一定不会死似的。
可是好难受。
还没有和鸿钧告别。
不想死在这里啊!
这可是活火山,随时都可能喷发的活火山,死在这里连尸体都不会留下吧!
不能死!
眼见少年奄奄一息,生命有他掌控,罗睺手上用力,眼中也带上了真实的笑意。他有预感,杀死身负大气运的陈愫,自己的修为能更上一层。
这样想着,罗睺不想再折磨他,手上突然用力,打算给他一个痛快,没想到手滑了一下,竟然因为用力过猛抽筋了。
陈愫跌倒在地上,捂着喉咙不停地咳嗽,看起来柔弱极了。
罗睺攥了两下手指,冷着脸对方才那名魔族说,“杀了他,本座便放你一条生路。”
那魔族上前,对着陈愫冲了过去,眼见就要将踩上他的脖子,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烂果子,魔族脚下一滑,转了个弯,一头撞在了岩石上,不再动弹。
岩石旁边的魔族上前看了看,“老祖,他晕过去了。”
罗睺冷笑,过去拿着弑神枪攻击陈愫,弑神枪忽然一声嗡鸣,好似抽泣一般,竟然怕了地上柔弱可怜的少年。
“哼。”罗睺收起弑神枪,提着陈愫衣领把他揪起来,回到方才的宫殿,将他丢到了一处黑屋子里,“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
鸿钧亲眼见到罗睺带着陈愫逃走,他收了点伤,又高估了陈愫的反应能力,眼睁睁看着他被魔祖带走。
罗睺身上杀戮血腥之气浓重,凡事他所经之处,生灵必定惶恐不已,这是趋利避害的本能。
任谁看到罗睺都会受他周身的气势影响,按道理讲追查起来应该十分简单。可是鸿钧将要追上时,忽然气味一变,竟是中了他的障眼法,再找罗睺与陈愫的踪迹,线索少得可怜。
他按照往日与罗睺应付的经验,先是推演一番,去罗睺在西方的领地查看,没有罗睺和陈愫的行踪,只能依靠造化玉碟推演掐算,最后来到了北俱罗洲,也终于寻到了罗睺。
“你终于来了。”
“陈愫在何处?”
“死了。”
罗睺眯着眼睛欣赏鸿钧身上的每一处变化,令他失望的是,鸿钧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并未表现出过大的情绪波动。
“陈愫被我杀死了。”
“不可能。”
看鸿钧表情就知道他在推演。罗睺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他确实有些能耐,杀他的时候,总有一些意外发生,不过终究是做到了。”
鸿钧怔了一下,“你做了什么?”
“我亲手,掐死了他。”罗睺笑得像个变态,“他的脖颈脆弱地就像桃树枝,稍稍用力就折断了。”
“天道眷顾不过如此。鸿钧,你莫不会以为天道当真会护佑生灵?”
鸿钧的表情终于变了。
造化玉碟推演出来的东西与罗睺所言相符。
鸿钧一甩拂尘,收敛了漫不经心,他抿了抿嘴,漫身威压溢出,将黑袍青年包裹在其中。
罗睺不甘示弱,脚下一点腾空飞起,鸿钧正要随他转移战场,却见不远处的火山忽然颤抖,紧接着地面塌陷,露出一个洞来。
鸿钧动作一顿,气势惊人的罗睺也呆了一下。
废墟中身处一只手,扒开了上方的土块,紧接着一颗脑袋探了出来,正是罗睺口中已经死亡的陈愫。
陈愫“呸呸”两声,吐掉不小心进到嘴里的土,看到鸿钧后眼前一亮,然后朝他喊道,“快跑!火山要爆发了。”
鸿钧手上拂尘一卷,将陈愫带到了眼前,他关切道,“可有受伤?”
“我没事。”陈愫看了一眼飘在天上的罗睺,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我早就提醒过你,住在火山里面不安全。这里的地质特征,还有岩浆的深度都不适合居住。”
罗睺掐了他一会儿,可能是脱力手累了,放弃这个行动。陈愫早就知道罗睺是个神经病,一直没有抱有多大期待,突然翻脸也没觉得害怕。
拉住鸿钧的手臂,陈愫急切道,“火山要爆发了。”
罗睺神色晦暗,知道自己对陈愫毫无办法,不禁对追寻的“道”产生了一瞬间动摇。
杀不了陈愫,他就把人关到了小黑屋里,并且在门上设置了阵法。没想到竟然火山爆发帮他越狱了。
他真的能斗得过天道吗?
不论罗睺决心如何,此时绝对不是与鸿钧一战的时候。罗睺与鸿钧实力相当,陈愫暂时也没有搞鬼的意思,直接掐了个法诀,一溜烟消失不见。
陈愫却不知这些都是因自己而起,在他看来,不论之前的闪电暴雨,还是森林大火,全都有迹可循,符合自然规律,这次火山爆发也一样,他紧张地对鸿钧道,“下面还有一些魔族,他们会不会死?”
鸿钧招来祥云,带陈愫上了云彩,“魔族自有法子求生,不必担忧。”
陈愫道,“罗睺跑了。”
鸿钧冷笑,“不急。”
好久没见到白云,陈愫蹲下来,把脏兮兮的手往它上面摸了摸,白云抖了一下,认命地把自己变得蓬松,将陈愫包裹起来。
“好软。”陈愫躺在鸿钧脚下,道,“我想睡一会儿。”
鸿钧的怒气爆发只有一瞬间,很快收敛起来,像往常一般温和,“安心睡吧。”
陈愫困顿地闭上了眼睛。
鸿钧盘腿坐下,闭上眼睛演算天机。
罗睺与天道为敌,求的不过是一条生路。
他和罗睺同为天道诞生前便存在的生灵,尽管有盘古证道成圣,又舍身化世,这个世界依旧残缺。
鸿蒙初开时,鸿钧便知晓自己的使命。
天道残缺,罗睺本该如盘古一般,舍身补道。鸿钧虽不会死,却也相差无几。
可是现在多出来一个陈愫。
“顺天而行……”鸿钧呢喃一声,看着酣睡的少年,“吾舍身证道,汝又当如何?”
陈愫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玉兔高悬,柔和的光芒照耀大地,洪荒变得深沉。
他依然睡在云上,没回昆仑山,也没去别的山洞,就这么飘在天上随风而动。
陈愫爬起来,发现身上不疼了,衣服也恢复整洁。他看到闭着眼的鸿钧,没有出声打扰。
夜晚很安静,陈愫的注意力很快被新奇的东西吸引,月亮很圆很大,远处星河闪着亮光,像灯光下的钻石一般。
陈愫小小地惊叹一声,粗略估计距离地面的高度,接着月亮的方向来判断星河的位置。
穿越前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密集的星星,就像一条河流。
“这是银河。”鸿钧突然开口。
“你没睡啊?”
鸿钧摇头,“汝可愿前往一观?”
陈愫犹豫着,“没有氧气会窒息的。”
“莫怕。”虽然不懂什么是氧气,但是鸿钧明白窒息的含义,念着陈愫的理解能力,他把心里的话缩减成短短一句,“我会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好啊。”陈愫弯了弯眼睛,“我们还是坐着云去吗?”
“不错。”
风忽然变大,陈愫看到鸿钧的头发被吹起来,心想自己应该也差不多。下方的云和树木走地更快了,鸿钧手上一动,凛冽的风忽然停止。
陈愫在鸿钧旁边坐下,看着星河越来越近。
它们不像认知中的星星那样,是巨大的悬浮在空中的陨石,而是一片流淌着的河流,在月光的照耀下折射出耀眼光芒。
陈愫看着银河,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故事,“你知道牛郎织女吗?”
鸿钧温声道,“愿闻其详。”
“从前有个人叫牛郎,他和天上的仙女织女相爱了,但是织女的母亲不同意他们的婚事,让织女回家,每隔一年才能在银河见一面。牛郎挑着担子,两头坐着他们的孩子,来到银河这里,过不去了。
“这时候,牛郎的女儿拿起了自己坐的担子旁边放着的的粪瓢,说‘爹爹、爹爹,我们用粪瓢把银河水舀干吧!’,牛郎说‘好的’,于是他们就一瓢一瓢地舀水。”
鸿钧沉默了一下,好多词他都听不懂。
槽点太多,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见陈愫眼睛期待地看着自己,鸿钧随便找了个点,“他们舀了多久?”
“没多久。”陈愫有点失望,“因为后面过来了一群喜鹊,搭成鹊桥,牛郎放弃粪瓢,走过去就见到了织女。”
鸿钧:“……”你在失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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