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人类很危险,这是所有海洋生物的共识。

    川顿并不是真的对人类一无所知,他年轻的时候曾因为好奇心甚至还偷偷上岸去围观过人类,川顿掌管着南方海域,他发现人类中知道他的人也不在少数,而在经过一段时间后,川顿对人类的繁华和贪婪也有所了解。

    只是因为几年前他的爱妻在生下爱丽儿不久后却因为人类而去世,川顿禁止人鱼与人类扯上任何关系也不全是因为伤心和愤怒,而是他发现人鱼在某些方面有些太过依赖人类(沉海的东西),而好奇心太重也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安弥儿的话让川顿突然醒悟,人鱼们对人类好奇不就是因为他们有趣的好东西太多吗?如果人鱼也有同样的东西,那他们不就不会好奇了吗?哼,看大家好像都很闲的样子,不如给他们找点事做好了。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有思路的川顿并不着急,等到衣服开始风靡的时候,能做衣服的植物和贝壳成了抢手货,川顿开始鼓励大家想办法种植植物和养殖贝壳,没干过这活的人鱼尝试的多但坚持到最后的少,但也有喜欢这些工作的,这就导致了一个问题:如果你天天忙着养殖贝壳,就没时间去觅食了。

    没关系,人鱼中很快就衍生出了专门以食物来换贝壳或是换衣服的人鱼,之后又出现了专门维护某种植物以换取衣服或是食物的人鱼……没过几年,小型的集市就自然而然的形成了,在川顿的有意引导下还出现了二道贩子,之后商店也出现了。

    川顿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他之前的做法似乎确实有点过头了,即使不与人类接触,人鱼们发展的路径依然与人类很像,这说明发展与人类无关,而是人鱼也有着同样的需要。

    有时候川顿几乎觉得自己要淡忘了妻子爱丝琳达的死,他的王后,善良又美丽的爱丝琳达,与他们的小女儿一样有着一头郑美丽的红发,为了救一个在风暴中落海的小男孩,却被断裂的桅杆刺穿了胸膛。

    他或许依然悲痛,但却已不再仇恨人类了,川顿想,人鱼国需要有更好的未来,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个人情绪影响到国家的发展。

    一个小小的灵感改变了所有人鱼的生活,川顿如今致力于培养几个年长的公主,他将管理人鱼的事分派给她们,公主们对帮助父亲管理王国还是很感兴趣的。

    不过也有对这一摊子事没什么兴趣的公主,比如五公主爱瑞娜,她只喜欢唱歌跳舞,还有爱丽儿,她虽然会完全父亲给她的工作,但明显她并不感兴趣,至于安弥儿,只能说这种事对她来说太简单,她不喜欢花太多时间在这些事上。

    安弥儿的画风和其他公主明显不同,让川顿头疼不已,他不能将安弥儿培养成自己的继承人,并不是因为她不是他亲生的孩子,而是安弥儿太聪明了,她心不在此。可是安弥儿又喜欢干点出格的事,比如她十岁的时候一个人找到海巫的住处,也不知她与乌苏拉说了什么,乌苏拉竟然包袱款款的跑来大西洋国定居了!

    乌苏拉以往总是喜欢住在阴暗又险峻的边缘地带,在大家心中她是个阴险狡诈又危险的人物,这次她竟然搬出了那个昏暗的山谷跑到人鱼聚集地定居,一开始大家是真是吓到了,看得出乌苏拉自己也很不习惯,她的表情时常都让人感觉有些可怕。

    不过安弥儿既然能把乌苏拉说服,乌苏拉本人自然也是不愿砸了自己的招牌的,总有那么几个胆大的人鱼来回蹦跶着试探,一来二去人鱼们渐渐习惯了乌苏拉的存在,也习惯了她的阴阳怪气和跟在她身后的两条瞧着就不像好人的电鳗跟班,而乌苏拉也开始习惯正大光明的窥视国王的宫殿,以及在被愚蠢的人鱼们气到爆炸和气到吐血中来回翻滚。

    至于安弥儿是怎么说服乌苏拉,乌苏拉又为什么会被安弥儿说服,这至今是一个迷。

    安弥儿的聪明让她不安于室,川顿有理由相信她这是遗传自她的亲生父亲的。川顿与安弥儿的生父也很熟,他是个非常有冒险精神的人鱼,年轻时两人还一起结伴跑去人类世界探险,后来又娶了一对活泼的姐妹花,所以川顿对安弥儿这种精神并不陌生。

    安弥儿十五岁的一天,她找到川顿,对他说她打算去向着北方旅行历练时,川顿心中竟然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看着安弥儿认真的眼睛,川顿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说话,突然远处石壁后窜出来一条爱丽儿。

    “我也要,我也要去旅行。”爱丽儿急急的叫道,眼中带着忐忑和兴奋。

    如果只有安弥儿,川顿没话说,可是如果是自己傻白甜的小女儿,川顿就完全不敢想。

    “你们才多点大,又知道什么就想自己去旅行?”川顿一口拒绝,“海底世界可不都像大西洋国这样安全,你们可能会遇上各种可怕的事情,万一出事可怎么办!”

    爱丽儿原本就没抱指望,闻言便悻悻的低下了头。

    安弥儿却老神在在的回答:“我准备了啊。”

    就安弥儿自己本身在大海中遨游其实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准备,不过早就预料到可能会被川顿以这种借口为难,毕竟二十岁以下的人鱼都还可以说是幼崽,川顿会一口答应才是奇怪呢。

    万物皆有规律,这一点无论什么世界都一样。安弥儿只是调查了一番顺着洋流巡回的海洋生物,就大致明白了洋流的规律。路线没有问题,武力自然也没有问题,安弥儿这些年来一直致力于表现自己对武力的喜爱,而且她还用海底的矿石和火山做了一把黑色的□□,用这个打猎应敌都不是问题。

    这个世界没有神明,却有向自然元素借力的巫术和魔法,安弥儿与乌苏拉关系很不错,不错到安弥儿可以从傲慢的海巫那里拿到许多特价魔药。

    川顿:“……”

    川顿有些苦恼,他没想到安弥儿竟然为这次旅行做了这么多准备,可是他为了自己的亲女儿却只能拒绝安弥儿的请求。

    “让我考虑考虑。”川顿将小人鱼们赶出宫殿。

    爱丽儿是单纯,并不是真傻,她只是偷听到安弥儿与父亲的谈话,自己又一直想出去玩玩就头脑一热冲出来说要一起去,可是听到安弥儿侃侃而谈把自己的旅程安排得详详细细明明白白但父亲却依旧没有答应安弥儿,爱丽儿就知道都是因为自己的关系,她觉得很对不起安弥儿。

    扭捏了半天,爱丽儿终于鼓足勇气对安弥儿说:“对不起,安弥儿。”

    “对不起,安弥儿,如果刚才我没有出去,可能父亲已经答应你的请求让你去北方了。”爱丽儿愧疚的说,虽然她一直觉得非常非常非常好奇人类的世界,但跟安弥儿一比,她似乎除了在沉船里捡点破烂,或是去海面上遥望一下人类船只就没做过别的什么努力。

    安弥儿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观察鱼群、安排行程、制作武器、锻炼身体,她肯定特别期待这次的旅行,一想到这个,爱丽儿就觉得特别对不起安弥儿,而且爱丽儿突然想起来,安弥儿不就是在北方出生的吗?她这么想去北方,说不定是想去追忆一下自己的父母……她都干了什么蠢事呀!爱丽儿现在特别想找个石缝把自己塞进去。

    安弥儿:???

    安弥儿其实没有把川顿的不同意放在心上,反正她只要打定了主意可不会管川顿是不是同意呢,不过这点就不用告诉爱丽儿了,而且她又有了新的点子。

    “干嘛说对不起,如果你能吃得了苦,倒是可以和我一起去北方呢。”安弥儿蛊惑道。

    “和你一起去北方?”爱丽儿心动了,她原地转了个圈,“真的吗,安弥儿,你愿意带我一起去旅行吗?”

    “不是带你,是我们一起。”安弥儿说,“半个月后有一群灰鲸要向北去,如果你能在十天内背下我教给你的东西,父亲有可能会答应你去。”

    “我会尽力,不,我一定能学会的!”爱丽儿握拳大叫,眼中燃起熊熊火光。

    说干就干。

    爱丽儿与安弥儿在不远处找了一条沉船,借着船板当黑板,安弥儿首先将最重要的部分,大海里洋流的规律一股脑的塞给爱丽儿。人鱼们向来放养小孩子,爱丽儿完全不适合这种填鸭式的教学,她听得晕头转向,好像洋流不是在海里转圈,而是在她的脑子里转圈似的。

    安弥儿不是一个好老师,好在她很有耐性,不过在一遍又一遍纠正更新并确认爱丽儿搞明白之后,安弥儿还是很没有义气的先溜了,反正讲解图很详细的刻在了船板上。爱丽儿留在原地依旧十分努力的想让记忆深刻一些,她出生到现在就没这么努力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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