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老太君不太确定地唤了一声:“可是斐儿?”
牧斐莫名其妙:“祖母这是怎么了?不是孙儿还能是谁?”
众人一听,吐字清楚,条理清晰,神智明朗,顿时喜得一片沸腾。
牧老太君忙忙拉住牧斐的双手,一面热泪盈眶,一面点头连说:“好,好,好呀,我的斐儿总算回来了啊。”
倪氏在一旁抹着泪儿说:“斐儿啊,你终于清醒了,可把为娘的吓坏了。”一面将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断断续续地说了个遍,至此,牧斐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得知秦无双成为了自己的妻子,确定来说应该算是过了门的未婚妻后,牧斐简直浑身都不好了,指着里间向牧老太君嚷道:“好祖母,你找个谁冲喜不好,找秦家那个母夜叉回来,这可真是要了孙儿的命了呀。”
牧老太君嗔怪地瞅着他,道:“少胡说,你这回能醒来亏得这秦家五娘子,你可不能过河拆桥,一好起来就嫌弃人家。还不惜毁人家闺名,什么‘母夜叉’的,我看这小娘子品性极为温婉,怎会要了你的命?”
牧斐极力辩解道:“那是祖母没有领教过她的厉害,祖母可知她秦无双甩人嘴巴子,险些能将人的脑浆子甩出来?”
“胡说八道,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能有多大的力气,竟能将人的脑浆子甩出来,你可有领教过?”
牧斐刚要承认实乃是他切肤之痛,可转念一想,他一堂堂爷们竟被秦无双甩了嘴巴子,险些还把脑浆子甩了出来,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只好支支吾吾道:“……没,怎,怎么可能。”
“那就是说你撒谎,故意编派人家?”
“……我没说谎,我,我是看见她甩了别人嘴巴子……”
牧老太君一本正经地反问:“那你且说说,何时,何地,看见她甩了何人嘴巴子?”
牧斐:“……”他转眸,求救地看着倪氏。
倪氏忙笑着解围:“老祖宗,斐儿刚醒,想来是无聊至极,跟您开玩笑解闷儿呢。”
牧老太君却绷着脸道:“再玩笑也不能拿人家一个女孩子家的闺名开玩笑,女子闺名若坏了,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有多少女孩子为这闺名寻自尽的。如今秦家五小娘子既然过了门进了你的屋,无论你接受不接受,都得厚待人家一辈子。”
牧斐大抵没想到女子闺名竟有这般重要,脸上半是心虚,半是不情愿,却也不敢再多说半个字,只管垂着头。
牧老太君见状,已心知这门婚事牧斐是不愿意的,如今却由不得他反悔,只强硬道:“你既醒了,我们牧家也该守诺,一个月后,将会为你与秦家五娘子举行订婚,将这桩婚事明了,待她及笄后你们再行大婚圆房。你好生准备准备。”说完,也不给牧斐说话的机会,便一径儿往屋里去看秦无双了。
牧斐自然不愿,待要申辩,却被倪氏一把拽住,低声嘱咐道:“儿啊,你先别着急,此事日后我们再慢慢商量,但此刻千万不要和你祖母硬抬杠啊,你祖母眼下一定是站在秦无双那头的。”
牧斐想想也是,只好按捺住不平,跟着后面一齐儿进了屋。
牧斐所在正屋宽五间,中是堂屋,西屋两间,东屋两间,素日里牧斐只睡在西屋暖阁里。眼下,西屋里没有人,只见蕊朱站在东屋门外,对着牧老太君行礼。
“你家小娘子呢?”
蕊朱道:“回老夫人,我家小娘子说守了几日,乏了,现已经睡下了。”
牧老太君闻言,抬手挑起软帘,从缝里看去,果然见秦无双已经躺下了。牧老太君也知道,这几日秦无双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牧斐,如今见牧斐如此态度,小丫头心里估计早已寒透了。
便道:“那就让她好生歇着罢,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尽管跟下人们说,就把这里当做自己家一样,千万别生分了。”
蕊朱应了。
牧老太君转身拉着牧斐的手一齐儿出去了,蕊朱瞧着老夫人一直将人拉出了院门,想是往她屋里去了,便转身进了屋,坐在床边唠唠叨叨地替秦无双鸣了半晌的不平。
谁知,低头一瞧,——但闻齁声起,人竟早已睡熟了。
牧斐在牧老太君房里受完训后,本来还抱着三分心虚愧意,一时全都变成了怒气冲冲。回来之后,重重摔开东屋门上的帘子,把正在房里做绣活的蕊朱吓了一大跳。
蕊朱还没来得及起身问好,牧斐就已大步流星地跨到床边。见床上之人照睡不误,怒气冲冲顿时变成了怒火滔天,他一把掀开秦无双的被子扔在一边。
秦无双这才悠悠转醒,一扭头见牧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瞪着她,不由得长叹了一声,扶额坐起了身。
“秦无双,你死了这条心吧,小爷我是绝对不会娶你的。”牧斐劈头就冲着秦无双喊。
秦无双下床穿了鞋,起了身,看也没看牧斐,一面往桌边走,一面说:“想不想娶我,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而是你们家老夫人说了算。此刻,你跟我在这里嚷,半点用也没用。你该求的是你家老祖宗,但凡她老人家同意了,我立马滚。”说完,她已来到桌旁落了座,蕊朱赶紧过来替她倒了一碗茶递上。
“我自会跟祖母说,我就不信她不答应。”牧斐哼道。
“她老人家若是答应了,你此刻还会在这里跟我大声嚷嚷?”
牧斐噎地脸都绿了。
秦无双端着茶杯,轻轻晃了晃,不咸不淡道:“也许久了,她老人家会松动……不过,容我提醒你一声。在我进门之前,牧家老太君为了怕你醒来反悔,已经亲手写了你我的婚书,摁了你的手印,送到了秦家。此刻你想悔婚,还得问我秦家答不答应!”
“秦无双,你休得唬人!”
“是不是唬你,问过你家老夫人自然可知。”
见秦无双如此笃定,牧斐心里忽地一慌,觉得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如此一来,想要悔婚岂不是难上加难。本以为回来吓唬一下秦无双,能让她知难而退,自个儿去跟祖母说退婚去。谁知,瞧着她话里的意思,秦家人这是摆明了要赖上他了。
他气呼呼地转身就要往外走,走到门口时,想了想,觉得还能在回旋一下,便顿住脚步转身。
“你到底想要什么?”他怕秦无双不懂,又补充了一句,“你到底想要多少钱才肯走?”
他认定秦无双愿意给他来冲喜,要么是为了牧家的权势钱,要么就是为了报复他戏弄她之事。怎么想怎么都觉得秦无双不可能只为了报复他,就将自己的一生给搭进来。仔细对比后,他认为极有可能是为了前者。
秦无双抬头,看了牧斐一会儿,反问:“我若要,你可给得起?”
牧斐挑眉,振臂:“我牧家家大业大,又是皇亲国戚,怎会给不起?”
当今太后牧花朝是他姑祖母,当今手握军权的枢密院使是金长晟是他舅爷,当今镇守雁门关威武大将军是他父亲。再加上已故先皇后是他亲姑姑,他们牧家的确算得上是富贵滔天的皇亲国戚。
秦无双好笑道:“你也说是牧家,家大业大,那么多人都指望着牧家养活着,哪里就是你小官人一个人的东西?”
据她所知,牧家老太君膝下嫡出有两儿一女,长子牧守业,乃牧斐生父,世袭三代一等定远候,目前正在北境镇守雁门关;二女牧文绣,乃当今官家嫡妻皇后,前两年因病薨逝;幼子自小病故。还有庶子牧怀江自幼丧母,因和幼子年纪相仿,便放在膝下假以幼子养大;庶三子牧怀枫如今已经分出府去自立门户了。
现如今府里大管家由牧怀江主外,倪氏主内。
牧家嫡派传承下来,一向支庶不盛。到了牧守业这一代,虽娶了江洲指挥使嫡女倪氏,又娶了两房姨娘子,刘氏和杜氏,然而子嗣依旧单薄。
嫡妻倪氏原本生有两儿一女:长子牧重光,原是个锦绣儿一般的人,文武双全,相貌堂堂,深得牧守业之心,乃是整个牧家的希望和未来,不料前几年因为一场大病没了;
幼子牧斐,别的孩子一出生就哭,独他一出生就笑个不停。牧老太君最信佛,一见他笑如弥勒,便认定是有灵性的,疼爱的不得了。那封氏前因丧失了长子,对牧斐更是百依百顺,纵得他小小年纪,就已经横成了汴都一霸。气得每每牧守业回汴都,见一回,揍一回;
至于幼女牧婷婷,年方十二,说是去姑苏学艺了。
二姨娘刘氏倒是生了庶子牧重山,年方十八,跟着牧守业镇守雁门关去了;庶女牧萍萍,年方才十一。
剩下的三姨娘杜氏乃是个多病身,膝下一直无所出。
据说牧家祖上牧融因屡建功勋,本被先官家赐封国公,却被他拒了。不仅如此,他竟还向先官家请求,牧家侯爵从他往下世袭三代而止。也就是说定远候爵,只能世袭到牧守业这一代。
所以说,到了牧斐这一代,指不定还怎么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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