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双起身,跨过门槛,站在廊下,冷冷地俯视牧斐,嘲讽道:“牧斐,你就这点能力?遇到些个事情就只会哭爹告娘求奶奶的,你还是个男人不是?”
牧斐闻言,“噌”地一下从地上蹦起来,一手叉腰,一手举大拇指反指着自己的脸,十分不服气地喊道:“啊呸!谁说爷不是男人,爷可是顶天立地的个纯爷们!”
秦无双沉声道:“那就捡起剑来,与我来战,我徒手接招,一百招内,你若伤得了我半分,就算你赢。”
牧斐脱口问道:“赢了怎样?”
秦无双道:“赢了我立马与你去祖母跟前退婚。”
闻言,牧斐瞅着秦无双不说话了,眼珠子贼溜溜地转着。一时在想她话里的真假;又想他一个大男人拿着剑,去欺负一个赤手空拳的女人,似乎有点不地道;又想秦无双武艺高强,五个土匪都能被她撂倒,何况文质彬彬的他,拿把剑比试,委实不算什么欺负人……关键是他赢了就能赶走秦无双……
沉默了半日后,他拾起地上的剑指着秦无双道:“这可是你自个儿说的,看招!”
牧斐虽生在将门之家,却根本不懂剑法,也没学过半点功夫,耍起剑来完全靠狂魔乱舞,毫无章法可言。不过心里好歹怕自己误伤了秦无双,力道多少收着点,并不放开。
然秦无双对牧斐则是兵来将挡,见招拆招,只守不攻。每每眼看剑离她不过半寸时,她总能轻而易举的避开。如此你来我往下来,已过了七八十招,反把牧斐累得气喘吁吁的。
牧斐心想,再这么下去,近身都难,哪里能伤得了秦无双半点皮毛。
他只剩下二十来招,得想个法子才行。
再缠斗时,无意间瞥见秦无双那截白天鹅般的雪颈,牧斐顿时灵光一闪,——她只说他若能伤她半分就算赢,既然剑不能伤她,那用其他法子让她破点皮儿总算伤罢。
牧斐遂用剑佯攻秦无双侧腰,秦无双果然回身躲避露出后方空门来。他立马扔了剑,秦无双听见响声见他剑落地,愣了一下,就这一瞬间,牧斐扑上秦无双后门,意欲从后面捆住其双手,再对其肩咬上一口。
谁知秦无双反应极快,顿时猜出牧斐这是在声东击西,眼风扫见牧斐扑向她后背上,矮身一个回扭,错着牧斐身侧滑向牧斐身后。
牧斐见状,心知此计被识破,便下意识反手朝秦无双后背抓了去,正好抓住了秦无双的衣裳,心中一喜,用力一拽。
不料秦无双一个金蝉脱壳,泥鳅似的褪下了那件褙子。
再回身时,她已然只剩下里头那件银红色撒花齐胸襦裙在身。
“你输了。”秦无双向着牧斐道。
牧斐呆呆地看着手上的秋香色长袖褙子,又看了一眼秦无双那双光溜溜白花花的双肩,一副被雷劈到了的神情。——什么样的女人,为了赢,竟然不惜袒露肩背?
呆了好一会子,他才将手中褙子忿忿掷在地上,像是恨极了一般,又对其踩了两脚,向地上啐了一口道:“啊呸!秦无双,为了赢你还真是不知羞耻!”
秦无双反唇相讥道:“为了赢,你也不是——卑鄙无耻?”
牧斐噎住,半晌蹦不出一个反驳的字儿来,只好哼唧唧道:“哼,爷输得起,说罢,你想怎样?”
秦无双看了一眼地上的褙子,冷笑道:“我想要你去死,你敢吗?”
牧斐指着她的脸就差跳起来了,气急败坏道:“你你你,你果然——”
话未说完,秦无双却紧盯着他的眼,一脸正色地反问:“在你眼里,难道我就是这样的坏女人?”
牧斐一腔愤怒顿时哽了回去,一时看着秦无双认真的脸说不出话来了。
“事到如今,索性我们把话敞开了说。”夜风有点凉,秦无双又不想当着牧斐的面,去捡他扔在地上并踩了两脚的褙子,只好一面说,一面往堂屋里的圆桌旁走。
“嫁过来给你冲喜,起初并非我所愿,是牧老太君和夫人两次上我秦家求来的,——不过,确实我也有我的私心。”她走到之前的凳子上落了坐,又给自己倒了杯水,继续说道,“我家的情况你应该很了解,自然也知道我们三房的处境。”
牧斐只好跟着进了屋。
秦无双见他进来,拿起一只空杯子替他倒了一杯水。
牧斐见状,走到秦无双对面落了座,听秦无双娓娓道来:“我娘出生低微,在秦家虽是三房正妻,却从未有人将她真正放在眼里,连那些下人们也不曾;我爹又体弱多病,不良于行,便只能在家养着;三房里就我这个一个女孩子。你也知道,我们秦家靠经商立世,如今秦家所有的生意都在大房和二房两位叔伯堂兄弟手里,三房只能靠祖母的慈爱撑着。一旦祖母归天,三房就只能自生自灭了。——所以,我从小暗中拜师学医,就是为了能有一技傍身,等将来有机会赚了钱好赡养我爹娘,好让他们晚年衣着无忧。”
牧斐不解:“这跟你嫁给我冲喜有何干系?”
秦无双道:“牧家指望我过门救你,秦家指望借我攀上牧家的权势,而我则可利用了此次机会,逼我祖母将秦家药行给我做嫁妆。有了秦家药行在手,我就能靠它挣钱,有了钱我就能给我爹娘买一座大宅子,然后将他们接出来住。这样我就再也不用担心爹娘他们晚年无着落了。”
没想到秦无双竟是这般纯良有孝心的女子,——原来她之前对他所有的隐忍并不是因为怕他,也不是因为她不在乎,而是因为她处境艰难斗不起,他此前竟还以戏弄她为乐。
现在想想,心中只觉愧疚难挡。虽如此,却要他说句抱歉的话,一时他也说不出口。
心里正百般纠结,又听见秦无双问:“所以,我说了这么多,你可明白?”
牧斐甫一抬起头,正欲开口,忽然就直了眼,——此前,他们在外面站着,加之夜色朦胧,牧斐看得并不甚清楚。
此刻,他们面对面坐着,又在灯下,牧斐将秦无双那白嫩嫩的香肩,同她胸前欲隐欲现的春光尽收眼底。
一时看地他眼饧骨软,神思驰骋起来,只恍恍惚惚地问:“明白……什么?”
秦无双只好点明道:“我给你冲喜,只是为了各取所需,并无害你之心。”说完,她见牧斐发着呆,似有所思,只以为牧斐是不放心她,便又补充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放心,我并不会在牧家呆太久,你只消半个月后与我正常订婚,待我及笄后再找个理由拖延完婚之事。我只要三年,待秦家药行彻底被我掌控后,我便与你彻底退婚,绝不反悔。”
三年后的牧家,到时候也会经历一场翻天覆地的灾难,只希望她到时候还能够来得及阻止一切。
等了半晌,还是没有等到牧斐的回答,秦无双微微歪着头,细细瞅了牧斐一眼,却见牧斐一双丹凤眼正直盯盯地瞅着她胸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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