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只想知道勋亲王的上位史,没想到一发不可收拾,看完了薛殊的传记。
我越看越觉得,薛殊真不像他爸妈亲生的。
谁能想到,一个反战仁君,一个软弱皇后,能养出这种杀人狂魔呢?
其实,他既然已经暗中地养了自己的势力,大可徐徐图之,一点点地夺回朝政。以他的智商,不至于做不到兵不血刃。
一次性杀光,可能单纯地为了爽吧。
史官说他“寡恩”。薛殊亦从未以仁君标榜自己,装都不屑装一下。他是一个明晃晃的□□者,脸两边时刻悬浮着一副对联:“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自娴妃跟我说过皇上不叫她陪侍办公之后,我就一直在琢磨:薛殊是不是想要对陆丞相或者勋亲王下手。
十五年前的功绩给了他们荣耀和权力,可如今新主登基,他们是否成了于春一类的人物?
四年前薛殊决定亲征的时候,正是前方战况最吃紧的时候,他北上不是去旅游,而是去历经九死一生的,很有可能一去不返。
他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君王,伴他如伴虎,总得战战兢兢。他这一走,陆丞相和勋亲王这两个顾命大臣,有没有动别的心思?是否有过不该有的打算?
陆丞相我说不准,但勋亲王很值得商榷。从他儿子结婚时那个嚣张样子,不难看出他平素怎样横行霸道,而且他又是求娶我,又是和冯将军联姻,有点拉帮结派的意思。
但,话说回来,钓鱼执法这种手段来对付这两尊大佛,怎么看都不够吧?
前朝那边没有别的新闻。后宫方面,娴妃“复宠”了。
因为小皇帝忙过了制定政策这一段,非常想念小伙伴,破天荒地去看了她。
娴妃兴冲冲地过来找我炫耀,小脸红扑扑地跟我说,皇上亲了她一口。
她刚要细说,我立马打断:“不感兴趣不想听。”
抵制儿童色情,从我做起。
她得意洋洋,觉得我嫉妒她。
这种事我才不羡慕,我和她走的又不是一条道。她靠恩宠上位,我则是靠给薛殊打工。色衰而爱驰,只有老板岿然不动。薛殊今年才三十,怎么也能再活个二十几年吧,有他罩着,皇后之位还怕坐不稳吗?
我全心全意地等去太虚观祈福的日子。
后宫太没意思了,我满心满脑子都是薛殊。
一日三秋,盼来了出宫的那天。
马车上,小皇帝不耐烦地看着我:“你很吵。”
已经哼了半小时歌的我:“有吗?”
“你高兴什么?”
“好不容易见到皇上,当然开心呀。”
小皇帝思索一阵,说:“你是嫌朕去看娴妃,不去看你?”
嗨,我都从宫斗模式中解脱出来了,怎么这位还在里头呢?
我心情好,清了清嗓子跟他解释道:“不是的皇上,我呢,最近觉得娴妃妹妹也挺可爱的。她现在脾气收敛了不少,你没发现吗?这是因为我劝过她了,皇上很明显只喜欢她一个,她无须和别人争。其实这小女孩儿,闹来闹去,就是需要一点安全感,皇上多哄哄她,她开心了,脾气也会变好的。上次去看她就很好。”
小皇帝挑眉看我。
这个表情跟他爹简直一模一样。
我不由扬起唇角:“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拙见,一点拙见哈。”
“你在假装大方吗?”
“绝非如此,”我狗腿得大义凛然,“皇上,我不是那种醉心小情小爱的女子,我想当的是皇上的贤内助,我的目标是帮助皇上成就一番事业。”
小皇帝嗤笑一声,扭过头去。
他说:“十二库已经开始征收税金。这一个月来,内司呈给我好几份被压下的状书,还有一份没能被压下的,由刑部呈与我处理。”
内司是薛殊建立的。他执政早期饱受重臣掌权,掩其耳目之苦,十五岁正式当政后,第一件事就是办了这个所谓的内务司掌处。所谓内司,实际是个直接向他汇报的特务组织和情报机构,经常为他办一些脏事。
我应了一声:“是告贪官的状书吗?”
“是。一些官员因为贿赂金额和富户们有了纠纷,导致他们报官。”
“皇上打算如何?”
“迄今为止,收到的密折都未牵涉重要的人。再等一月罢。”
我表示赞同。
到了太虚观,我们照例被领去了西殿,却没有去原来住的院子。
我随口跟领路的坤道问了一句,她说:“现下那里住着人。”
“谁啊?”
“是周太妃。”
这是薛殊两个公主的妈。薛殊出宫之后,三个太妃盘踞宫中一个角落,不太和小辈来往。她们出身都一般,位份也算不上高,又没儿子,所以没有长辈的地位,存在感非常之弱,我在宫里这几个月,一次都没有见过。
她来太虚观干什么?
我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嘴上却说:“哎呀,太妃娘娘也在,那我等下得去请个安。”
小坤道面露尴尬:“周太妃……她来了之后惯是闭门不出,不喜人打搅。她明日一早就走,娘娘回宫后再拜会吧。”就这么一句话,竟说得她面红耳赤。
我有所察觉,但当下放过了她,没有向下追问,只是淡淡地将此题略过了。
一到院里,我立马拉起团儿的手:“团儿,有件事你一定要帮我打听!”
团儿吓一跳:“什么?”
“就是那个周太妃,你帮我去四处问问,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越详细越好!”
圆儿见我心情略为激动,抬袖给我扇风:“小姐怎么啦?”
我这才咳了两声,恢复正常:“你们不觉得她一个深宫女子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吗?我现在升了一级,以后可是要当皇后的,皇后就要对宫里的一切不寻常了如指掌。”
团儿见我这么上进,一时充满士气,行李都没收拾,立马出去打听。
她辗转得到的答案是这样的:周太妃每月都有三天会来太虚观祈福。在这三天期间,她都会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踏出房门一步。她不准人打扰,连饭菜也要人放在门口,她自己出去拿。
团儿莫名其妙,说:“奇怪哦,难道有什么经书是要闭起门来修的吗?”
怎么没有?男女双修啊!
史书上写薛殊专心政事,清心寡欲,只和太后鹣鲽情深,很少踏进后宫,太后死后,更是断绝红尘,不再近女色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上次出去跟美女约会就算了,竟然每月把一个太妃弄过来,还不是避人耳目偷偷私会,而是明目张胆地关门大战三天。
上小号王富贵的时候都能全方位做好人设,以本来身份退位来当道士,结果外头的莺莺燕燕不够你染指的,还每月从宫里把小老婆接过来?
我高估了薛殊对自己下半身的管控能力。
圆儿摇了摇我的肩,将我从走神中唤了出来:“小姐,你怎么脸色这样难看?”
对啊,我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
因为薛殊毕竟是我的老板,他的事业就是我的事业,他现在既然要装出家,就不应该露出这种马脚啊。他要玩儿完了,我找谁要金牌去?
我摆摆手:“没事,你们把门守好,我练会儿剑。”
我这剑一练就是一天。练的时候眼神总是不自觉地瞟向门口。
直到深夜也没人来。我只好气鼓鼓地睡了。
第二天一早,我没等到接我去祈福大典的人,就遣团圆二人去问。
她们走后,我和被我拿来当剑靶的人形稻草人相对呆坐。
我昨天睡前想了很多,觉得身为员工,有指出老板错误的必要,只要注意方式方法,对方不一定听不进去。
昨晚我组织了很久语言,现在院子里就我一个人,我决定对着稻草人演习一下。
我岔开腿,微微弯腰把胳膊肘支在膝盖上,和这个只有真人一半高的稻草人视线保持平齐,清清嗓子说道:
“薛老板,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我粗声模仿薛殊。
“那我说了。首先,我知道你作为男人,有一定的生理需求,这很正常。但是呢,这种需求有时需要给大局让步,对吧?对对,我说的就是接周太妃过来这件事,我觉得稍有不妥。
您看,这第一,人家太虚观不让男女同住,历来连帝后过来祈福都要分居,你现在寄人篱下,上来就要破人规矩,是不是不太妥当?在这种玄乎的地方,搞不好就要被雷劈。啊,当然,你们真龙天子,可能天生避雷,这时就不得不说我的下一点了。
你退位出家,虽然我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经过我们这几次的相处,我隐约看出好像有更深层的目的。记得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恐吓我,如果我把你的秘密说出去,你就弄死我。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哈,但是,我感觉你自己就在泄露这个秘密?
什么?你没有?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出家的官方理由是看破红尘。哪个看破红尘的人会每月把老婆接来共度良宵?这很难不让人怀疑呀。而且,我还要提醒你,某些避孕方式看似有效,其实很不科学,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万一有一天周太妃怀孕了怎么办?那不是活生生的打脸吗?
综上所述,领导,我觉得,这件事,请你考虑一下。”
我声情并茂地说完这一长串话,自己咂摸了下,觉得有些地方还可以修改。
却听身后传来一句:“小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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