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守成令主

    祈福大典结束后,小皇帝自己回了宫,我和薛殊暂时待在太虚观。他还有朝政上的一些事情需要处理,不能抛下一切和我去民间。我没意见,自己练练体能,偶尔去他那儿听一耳朵政局。

    最近户部案逐渐尘埃落定,参与腐败的官员贬的贬,关的关,户部换了一波小皇帝中意的新血,其它部门也多少受到了些牵连。小皇帝到底仁慈,没有血腥清洗勋亲王和冯将军的余党,真有罪的下了狱,情节较轻的就免罪,叫他们将功抵过。

    事到如今,大家都回过味来了。各地诸侯看见靖王被薛殊钓鱼执法,不免心惊胆战,都紧盯着小皇帝这边。

    小皇帝刚听到他爹被靖王弄死的时候被气昏了头,冲动下令把远在岭东的靖王一脉全都抓了,准备诛杀人家九族。最近他回过神来,看见了诸侯们瑟瑟发抖人人自危,就又颁布了一道圣旨,说既然当年靖王的土地已经分封给了各个成年的儿子,靖王一人养兵谋反,按理与各小诸侯无关,所以只惩治了瞒税的靖王世子,将其它人都放回了各自的封地。

    各地诸侯稳稳地接收到了信号:不乱屯兵,乖乖分封,不要抱团,是规避一人犯错死一户口本的正道。

    靖王倒台后,岭东十之三四的盐产业顺理成章地归入了朝廷,还有十之二三在他几个儿子手里。这几位出狱之后吓得不轻,不知听了哪个诸葛亮的献策,联名上书表示要交出手下盐业,还奏请把天下盐业收归国营,小皇帝自然是笑纳了。

    勋亲王和靖王的家产入了国库,光清点就得半年以上。收了这么两笔横财,小皇帝决定把之前宰富人的钱变相还给民间,推行了一系列的惠民政策,轻徭薄赋,休养生息。

    百姓是真的好哄,给了甜头之后,到处大唱赞歌。

    至于这次事件中最倒霉的有钱人,小皇帝也没有忘记安抚。因瞒报入狱的人全恩赦了,没有瞒报而大出血的富商十年免税,并赐了个表彰称号,准许他们做成标志往店面的招牌上刻,起一点市场营销的效果。目前看来,他们还挺吃这一套。

    经过大半年的动荡,朝廷和民间又重归和谐。

    小皇帝的行事风格和薛殊可谓是大相径庭,但薛殊从不干涉他的圣母行为,任由他大肆散发恩典。

    我不解,说:“你就没有想让他按你的手段来治国吗?”

    “没有。”

    “为什么?”

    “皇帝叫什么?”

    “薛令。”

    “‘守成令主’的令。”

    大乱之后必有大治。薛殊高压统治了这些年,大家都不容易,尤其后期连年征战劳民伤财,百姓过得苦巴巴的,也是,内忧外患都平定,该是与民休息的仁君登场的时候了。

    勋亲王和冯将军被判死刑,秋后问斩。在这道令被拿下去的时候,薛殊难得叹了口气,大约忆起了往昔峥嵘吧。

    薛殊如果打定了主意要除掉谁,大可不费这样的周章,可他没有直接对这两人下手,想必并不是一定要针对他们。他故意不理朝政,让幼子即位,再抛出征税的火星,是为了让潜在的怀有不臣之心的人冒出头来。他做这些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的肱股之臣四之有三都经受不住考验呢?

    这口气叹完后,薛殊的工作告一段落,正式把娶我的事提上日程。

    *

    我还是回了一次宫。一来我还有行李要自己收拾,二来总得要给团儿圆儿交待。

    团圆二人守在宫里,已经提心吊胆很久,想必也觉出了些什么,但看见本王八精回来仍然有些震惊。我面不改色,朝她们宣布:“不好意思,前段时间是骗你们的,我并没有找回记忆,其实我就是和太上皇闹了点脾气。现在我们和好了,我要出宫嫁给他。”

    团儿昏厥状仰倒。圆儿见怪不怪,一把将她扶住:“这……”

    “放心吧,老爷和夫人已经知道,皇上也同意了。”

    团儿深深吸了口气站直,哭丧着脸给自己打气:“好,好,小姐去哪,我们就去哪。”

    “你们都已经十七了,不必总跟着我,趁着出宫,不如去做点想做的事,见想见的人。”

    我推开窗,看见外头梅花开得正好,便回头笑道,“是出嫁的好时候!”

    *

    出宫前,小皇帝亲来送我。他红着眼圈说:“你要好好伺候父皇。”

    自从薛殊跟他坦白了自己寿命的事,小孩儿就总是间歇性痛不欲生。我看他可怜,便冲他笑,想用我的快乐感染一下他:“好呀!”

    小皇帝不领情,板着脸骂我:“你这没心没肺的东西!你根本不是真心喜欢父皇,只是勾引他,诱惑他……”

    “不是的,”我打断道,“我要是不真心喜欢他,又怎么会去太虚观舍命救他?他是我在这世上最喜欢的人。”

    “那你还笑得出来?”

    “你父皇说他会努力多为我活几天。那我也为他多开心几天。想到他离开当然很难过,可一想起他还在,我就快乐至极,令儿,你也可以试一下。”

    小皇帝没有抗拒我叫他小名,只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行了,你快走吧。还朕的后宫一个安宁。”

    “我会常回来的。”我朝他挥挥手,蹦上了内司的马车。

    我和团儿圆儿分两趟出宫,她们回府,我则去找薛殊。

    马车出宫后行了一阵,渐渐停下,薛殊登上车来。

    我非常热情地吻他。

    这些日子,我时不时地撩拨薛殊,搞得他心烦意乱,把婚期一提再提,最后定在了明天。

    我第一个要嫁的,是我第一次见到的李苦读先生。薛殊嘴上说着按相识顺序来,其实不过是因为李生贫寒,婚礼也不能大筹大办,比较快罢了。

    富贵老爷大婚,我会以林国公义女的身份出嫁,紧赶慢赶也要筹办一个多月,他可等不及。所以我们先办一个简陋的两人婚礼,等到王宅那边准备就绪再正式成亲。

    马车颠簸,我在他怀里若无其事地问:“上次听你和吏部的人说明年春闱的事,到时候也会有武举吗?”

    老狐狸一听就明白了:“死了这条心。武举初试便要看样貌身姿,须得高大魁梧,你?”他扫我一眼,没往下说。

    啊?这朝代怎么这么狭隘!

    “可我武功好啊,有没有破格录取的可能?”

    “破格录取你?《武经》背过否?兵书看过几本?骑射马枪可精通?”他对我发出一连串的精准打击,“你连字都写得怪模怪样,怎么考答策?”

    这武举和我想象中有些差距,并不是我想象中的纯体育项目。

    “你们这里就没有纯比武的擂台之类的吗?”

    “没有。”

    我失望了一秒钟,突然张大双眼。

    等等。

    没有?那我是不是可以自己办?

    召集天下侠士论剑,想比多少场就比多少场,岂不快哉!

    先用我们王老爷的钱办个第一届,等把名声打出去了再找赞助商,搞□□,收门票……前三名设置奖金,不仅圆了我的比赛梦,还可以让我爹把前几名挖去禁卫军或者御前侍卫里。两全其美。

    广阔天地,大有可为啊。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笑眯眯地将目光投向薛殊,又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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