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75

小说:爱娇 作者:孤海寸光
    这年秋天,郁绵偷偷回过几次明川。

    有好多次, 她站在安溪路268号房子的外面, 站在门外, 却不敢进去。

    有时候她仰起头,能看到二楼窗外亮着一盏灯。那是裴松溪的房间。

    她知道她在, 这样就很好。

    元旦假期,她再次回去,谁都没告诉, 家人朋友都不知晓。

    天气已经很冷了, 郁绵穿着厚厚的黑色羽绒服, 戴着一顶同色的毛呢帽子,长发披落下来, 带着黑色加绒的口罩。

    她从街头走到街尾,晃荡好几次, 确定了268号的主人不在家,她才敢走进院子, 非常小心。

    她在楼下的草地里拾到一只白玉耳环, 心里一动,悄悄环顾四周很久,才弯下腰捡起来, 冰冰凉凉的玉石,贴在因紧张而发烫的手心里, 让她心跳加速。

    她把它偷偷的藏了起来, 放在了口袋里。

    那瞬间她心虚脸红, 感觉自己像个小变态,甚至想把耳环放回去,可是终究还是没舍得放下,悄悄带走了。

    回去学校之后,她看着那只耳环发呆,在台灯下面轻声问它“你的主人还好吗”

    可是小小的玉石不会说话,在台灯上闪着微弱的光。

    于是她笑了笑,笑自己有点傻。

    寒假很快就到了。

    这一年冬天,过年的时候她没有回家。

    对郁闻青那边,她说的是要回明川,老人叹着气同意了。对裴松溪她说自己要回郁家。裴松溪没说什么,只轻声说了个好。

    其实郁绵哪里都没去,她住在一家酒店,就在离安溪路很近的地方,步行过去只要十分钟,她渐渐摸清楚那个人出门的规律,就在不远处,每天等着她出来。

    只需要看她一眼,她的心就会平静,回到酒店,继续做着建筑设计,专心画图。

    郁绵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她放心,于是更新了很多社交动态,有的是在网上存的别人的图片,丰富可口的年夜饭、窗外天空绽开的璀璨烟花、一叠丰厚喜庆的红包她有点心虚的把图片抱走了,加个滤镜,然后发布只有裴家和郁家两家人可见。

    她第一次一个人过年,一点也没觉得孤单,反而有种隐秘的快乐。她去楼下便利店买了两罐啤酒,奇怪的是只喝了一口,根本就不想喝下去。她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她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除夕夜,郁绵在酒店房间里画图到深夜,一看手机已经过了十二点。

    有爷爷奶奶姑姑发来的问候,有裴松溪发来的新年快乐和一则转账信息。

    和去年一模一样。

    郁绵看着和她的对话框,也回她一句新年快乐,没过几秒就看到最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她屏住呼吸,静静等了几秒,过了很久,没有新的消息。

    这个新年以一种特殊的形式过去了,临到开学回学校前一天,她又全副武装的在安溪路逛了一整圈,准备回去的时候却被人叫住了“郁绵”

    郁绵瞬间紧张,把口罩往上一拉,整个人缩成一团,闷着声音说“你认错人了。”

    陶让轻笑出声“你这是演戏吗我是陶让。”

    郁绵才松了一口气,回过头,帽子和口罩把她的脸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清秀灵动的眼睛。她小声问“陶让你怎么会在这里”

    陶让看着她这副模样,一向温和沉默的人却大笑出声“路过,看你的背影很熟悉。吃饭了吗”

    郁绵摇摇头“没吃,准备去便利店买个面包。”

    陶让皱眉“你家不是就在这附近吗”

    郁绵摇摇头,沉默不语,一双漂亮的眼睛似乎会说话。

    陶让像是懂了什么,低下头笑了笑“好吧,我请你吃个饭,走吧。”

    郁绵第一反应是想拒绝的,毕竟这里离家太近了,可是她她这一个月来都很少跟人说话,都是一个人对着电脑吃外卖。她忽然很想坐在热闹的店里,点一份热气腾腾的食物,跟朋友聊会天。

    陶让看出她的担心,笑了笑“走吧。去附中那里吃。”

    他伸手拦了辆车,郁绵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附中外面的牛肉面馆、馄饨摊、火锅店、烤肉店一家家的,在许小妍的带领下,他们都吃过,非常熟悉。

    陶让问她“想吃什么”

    郁绵毫不犹豫“火锅想吃滚烫的火锅。”

    陶让点点头“好,看你这样好像是个饿了好多年的灾民。”

    郁绵抿唇笑了一下,佯怒要去打他肩膀,可是伸出手去,才想到这不是平时闹惯了的梁知行。她攥了攥手指,脚步轻快的跑到他前面“快点快点,我饿了”

    陶让站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这么孤单的背影。

    他很快追上去。

    他们吃的正宗的川味火锅,又香又麻又辣。郁绵吃辣的能力还好,陶让却不太行的样子,吃到后面,他白皙俊秀的脸颊呛的通红。郁绵赶忙给他递水,叫他别吃了,被他拒绝了“没事,陪你吃一点。”

    郁绵笑起来“好吧,那你别太勉强了。”

    陶让喝了点水,平复下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女孩脸颊红红的,被火锅的热气熏着,眼睛干净明亮“我啊,我当时填的志愿就是2 2学制的,后两年我在美国。开学过去就是最后一个学期了,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要退社团、考英语、还有我以前做的设计图总之挺多事的。”

    陶让点头“听起来,你会很辛苦。”

    “还好啦,你呢,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申请了一个交换项目,暂时还没确定下来。你知道的,公费出国的名额竞争很大。”

    郁绵举起杯子,跟他碰了碰“我相信你可以,祝你好运”

    陶让也抬起杯子“祝你好运。”

    吃完火锅,站在附中大门外,正好是下晚课的时间,郁绵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轻声说“忽然很想念那时候了。”

    陶让也往学校里看,声线低低的“是啊。”

    郁绵看了几秒就收回目光“好了,我走啦。我要回去了,明天我要回学校了,早点回去收拾行李。”

    陶让点头“我送你。”

    郁绵拒绝了“不用,我坐公交回去。”

    她不想让他知道她住在哪里。

    如果不是偶遇他,她是不打算告诉家人和朋友的。

    陶让没有坚持,陪她在公交站台上等车。

    少年清瘦的肩膀渐渐多了成年人的坚实宽阔,他站在路灯下看公交车牌,路灯冷冷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拖的很长。

    车很快就来了。

    郁绵先跳上车,跟他说了再见。

    他看着她离开,在夜色中朝她挥手。

    等回到酒店,时间已经很晚,她把衣服、书、鞋子都装进箱子,收拾到凌晨两点。第二天早上六点出门时,外面还很安静。她回过头看了看熟悉的安溪路,沉默了几秒,转身就走。

    在回永州的高铁上,她看着她的社交空间里全是网上的图,那是别人的新年,配上她很努力才想出来的文字,鼻尖忽然一酸。

    她赶紧偏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过了几秒,情绪才缓和下来。

    郁绵在手机相册里找了很久,最后才找到一张和陶让在火锅店里的合照是这整个假期,唯一真实的一张了。

    于是她发了条朋友圈“吃火锅激动干杯”

    配图是他们的合照。

    列车往前开,穿过隧道时骤然黑下来,郁绵把眼罩拉下,开始补觉。

    一般老人新丧后的第二年,都会有亲戚上门拜访。

    裴松溪一向不喜欢管这些事情,把裴林默抓回来,把这些应付人的破事都交给他,难得有了半天的空闲。

    她站在窗边,看着窗外下起的小雨忽然间有些恍惚。

    她想起郁绵发的那些动态。

    这是她不在她身边的第二年。

    第一年的时候,她记得郁绵什么都没发,让她很担心她,就连大年初一零点她给她发的消息,她也是秒回的,让她怀疑她是不是守着手机,在等她的消息。

    可是今年不一样了,她看到她发了很多照片,美好的食物、绚丽的烟火、纸牌、壁炉虽然没有拍到人,但是能感觉到,拍照的人正在度过一个幸福的新年。

    这样就很好。

    绵绵她,总归是要回到她的家里去的。

    裴松溪看着窗外的小雨,怔怔的出神了好一会,蓦然想起今天好像是郁绵回学校的日子。

    她在假期之初给她打过一次电话,说了回校的时间,后来就再没跟她说过话了。

    那个喜欢趴在她膝头的小姑娘似乎终于长大了,对她的依恋终究淡了这是她想要的,可是真真切切发生的时候,她却感觉心里某个地方被握住了,让她喘不过气来。

    裴松溪拿起手机看日历,确定了今天就是郁绵返校的日子。

    她点开对话框,想说些什么,譬如问她生活费够不够,问她开学的打算可是又觉得这些问题生硬而突兀,最后点了退出。

    手机上出现一个小小红点,她点进去,看到一条新的社交动态。

    她看到女孩脸颊很红,眼睛很亮,似乎在一家火锅店里,看起来很开心。

    她看到那个男孩站在女孩身后,目光永远看着她。

    裴松溪想,这是对的。

    绵绵是春天的辰光,而她是黄昏时的日光,在路灯下看书,字也渐渐变得模糊。

    她们之间这么近,那么远。

    她将手机放下了,在客厅里来来回回踱步。

    某种情绪牵扯着,结成了丝丝密密的大网,将她捕获了。

    裴林默刚刚处理完一堆破事出来,看到她来回走路的样子就头晕“姐我的亲姐,你都把事情推给我了,你现在还在焦虑什么啊”

    她愣了一下,步子顿住“我我没有。”

    裴林默大喇喇的在沙发上坐下“求求你,看看你自己的神情再来说话吧。你心情不好,压力太大,就去睡会。”

    “嗯我去休息。”

    裴松溪往楼上走,走了几步又停下,站在楼梯上没有回头,轻声问他“林默,我看起来很糟糕吗”

    裴林默被她严肃的语气吓到了,他一惊,站了起来“不不不,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你应该是太累了。回去睡会吧。”

    裴松溪低声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她推开门,没开灯,房间里冷清干净。

    她在床边坐下来,褪黑素吃了一半,最近没什么用处了,她照旧失眠,有很久没吃了。

    她轻轻拉了拉床边的抽屉,小银锁轻轻晃了晃,在黑暗中有亮光一闪而过。

    裴松溪轻轻舒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宇,给周清圆打电话“清圆,你有空吗,我现在过来。”

    周清圆说她在诊所,等她过去。

    周清圆正踩着凳子,在擦书架上的灰,门吱呀一声开了,差点把她吓到。

    她跳下来,拉开椅子坐下,看见裴松溪的时候愣了一下“松溪你这是有几天没睡觉了”

    裴松溪声音清清淡淡,还是如常冷静模样,在她对面坐着“不记得了,有几天了,失眠的厉害。”

    周清圆蹙了蹙眉“你这是怎么了”

    裴松溪抿了下唇“我我不知道。”

    周清圆站起来,把门反锁上了,调整语气跟她聊天“最近是有什么让你烦恼的事情吗”

    裴松溪摇摇头“没有,谈不上烦恼。我只是只是感觉自己现在情绪很不对。”

    “嗯说说看。”

    周清圆给她倒了杯清茶,递过去“慢慢说,时间还早。”

    她接过来喝了,声音清冷,语调平稳“今年过年,绵绵没有回来。家里我奶奶去年秋天去世,家里忽然变冷清了很多。我我好像有点不太适应。”

    周清圆知道她跟周如云感情深,骤然间失去亲人,心情肯定很差,但她有些疑惑“那你为什么不叫郁绵回家呢有个人陪在你身边,会很好多。”

    “她放假之前打电话给我,说要回清宁。”

    “你可以问问她,愿不愿意过来。”

    “不,”裴松溪果断的拒绝了,“我不能。”

    周清圆似乎隐约触碰到问题的症结所在“松溪你是不是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谁都有情绪脆弱的时候,我知道你在跟你家的小姑娘调整相处模式,可是这种时候,你或许可以软弱一下的。”

    裴松溪淡淡笑了下“不。不可以。”

    周清圆凝视着她,缓缓说出结论“你的理智告诉你不能,但是事实上,你很想她。”

    裴松溪的笑意僵了一瞬,她垂下眼眸,长长的眼睫如鸦羽轻垂“我我是想她。”

    她渐渐察觉到自己的不对。

    从去年在欧洲开始,那个夏天,她看着花圃里的玫瑰花,忽然就感受到心底那种不同寻常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不,甚至可能比那更早,早在她看到年轻画室老师的时候,种子似乎就已经埋下了。

    她明明是想把她推远,可是一想到自己种下的玫瑰,如今成了别人眼眸里的热烈璀璨,她就感觉情绪在喧嚣。

    当她看到火车上她和朋友的照片,当她听到她和同伴说话,当她看见看见那个男孩子目光永远都看着她的时候,种子开始疯长,长出密集的藤蔓,将她的心侵占。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久了,很快就要两年了。在绵绵看起来似乎已经逐渐不需要她的时候,她又会这么疯狂的想她,想念她。

    可是

    可是。

    她是她跟这人世间唯一的羁绊了。

    周清圆轻声叫她的名字“松溪,松溪,你还好吗”

    裴松溪抬起头“我还好。”

    周清圆注视着她的目光隐隐有担忧“我开始担心你了。”

    裴松溪勉强挤出一点笑意“你给我开点药吧。”

    周清圆彻底愣住“你说什么”

    “我说,你开药。”

    “你很久没吃药了。这都多少年了,十几年了,这么多年来你情绪一直很稳定,怎么突然又要开药不行,你不要冲动。”

    “我没有冲动。已经很久了,光靠褪黑素和安眠药,我已经没办法睡着。”

    周清圆的眉心渐渐蹙紧了,她偏过头,深呼吸几次,才把出于朋友的关心和震惊压下去,换上跟患者聊天时的平和语气“那我们聊聊好吗,你是不是还觉得,你在这件事上,做错了什么”

    裴松溪沉默了一会,才开口“以前那些,我跟你说过是我没处理好跟绵绵的相处模式,才带来如今的困扰。”

    “那此刻呢,你更关心的不是这个,是因为你很想她,你觉得这是错的,对吗”

    裴松溪缓缓点头“是。”

    这么多年了,她私下为郁绵寻找家人的时候就想过要送她走,也想过找不到她的家人,也可以看着她与心爱的人组建新的家庭。

    可现在呢现在仅仅是因为她的私心。因为她想她,因为那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因为她一看到那个男孩就变坏的心情她甚至想把她夺回来,想让她一辈子留在她身边。

    幸好理智尚存。

    她错了,不该这样的。

    周清圆因为她的回答愣住了,心里有隐隐约约的猜测成型她似乎触碰到了某些不可触碰的感情,为之痛苦自责。

    可是感情这种事情,真的是理智就能控制的呢

    她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松溪,你现在在死胡同里。有的事情我不能评价。但我能说的是,你不能再把所有的事情都归因到自己身上了,你知道吗,就就跟当年一样,你对自己宽容一点,好吗”

    周清圆的岁数比裴松溪还小几岁。

    裴松溪第一次来心理咨询诊所时还很小,才十几岁,跟她聊天的还是周清圆的叔叔,那时她们就认识了。后来周清圆上大学,也学的心理学专业,跟裴松溪聊天的人就变成了她。

    裴家的事情,她听叔叔说过。

    当时裴松溪母亲抑郁,被她父亲关在家里,关了太久太久,骗了她带她出去。可是一出去,她母亲就找到机会买了安眠药,又买了一把刀据说死的时候是在下雨天,现场很惨烈,而她原本想办法支开的女儿,却不知为什么跑回来,正好看见了她死的那一幕。

    周清圆想到这里,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她还记得刚认识裴松溪的样子,她看起来只比她大那么一点点,可是眼神冷淡防备。

    她知道她因为过于自责,有两年的时间从不开口说话。

    不过,裴松溪似乎吃药吃的不多,非常克制,没有很强的依赖性。

    尤其在她成年以后,她是个意志很坚强的人,对自己要求很严格,一般半年到一年才来诊所一次,吃药的量也是严格算计好的,看起来像是快要好了。

    可是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内,聊天的时候,周清圆发现她还是在怪自己。

    她的心还活在十几岁的雨夜,从没走出来。

    后来,她的药量减少下去,她来诊所的次数也减少,再之后她就不再来了,偶尔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会打电话过来,聊一会似乎就好了。

    为此,周清圆还疑惑过很久,疑惑她为什么突然走了出来。

    周清圆知道她家里多了个小孩,已经在几年后。

    那时她看着裴松溪发的照片,看到她牵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忽然间明白了她被什么治愈了。她还笑着跟沈素商说,想要一个属于她们的孩子。

    可能别人不会懂,但周清圆最懂郁绵对她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周清圆看她不说话,忍不住叹气“松溪,出于一个心理医生的角度,我不能再多说了。可是作为朋友,我不想看见你这么难过。”

    裴松溪抬起头,笑了笑“我没事,你语气这么紧张做什么”

    周清圆知道劝不动她之前也是,她是太有主见,又自成逻辑的人。

    十几岁的时候她跟很多心理医生聊过,她也没走不出那段记忆。直到她成年之后,自己为自己设置界限和原则,似乎才暂时将以前的事情放下了。

    越是意志坚定,逻辑强大,理智无匹的人,就越是难以说服。

    这种人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很无奈“好吧,我给你开一点药,但你必须控制剂量不仅是为你自己,郁绵知道了,也会难过的。”

    她特意加上后半句话,就是怕她对自己太狠。

    裴松溪点头,还是很平静“嗯,我知道的。”

    她从诊所离开的时候,周清圆忧心忡忡的看着她“松溪,想她的话,就去看看她。有什么话,或许你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

    裴松溪摇头“不。”

    她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女孩。只要她开口,只要她开口,绵绵就一定会留下来。

    可越是这样,她越不能说。

    她看着她长大,她比她大了接近二十岁更不要说,她知道自己的心是多么的冷硬而狼狈,怎么能自私的要求她,为她停留。

    “好了,我走了。”

    她一脚踏进小雨里,背影清瘦而孤独。

    等回到家时,衣服都湿透了。

    裴松溪把药放下,她从书架上找出一把钥匙,放了有十几年了吧,幸好她没记错,还在原来的那个位置。

    这是抽屉的备用钥匙,一直就放在她的房间里,只是郁绵不知道,因为答应过她,也从来没有用过。

    可是现在现在她不在她身边,潘多拉的盒子似乎又被打开了。

    明明冬天已经要过去了,可此刻,她却感觉到了一种淡淡的岑寂。

    她的世界里曾经有过阳光和风照进来,可是现在,似乎又严丝合缝的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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