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104

小说:爱娇 作者:孤海寸光
    暑假假期临近尾声。

    郁绵要去英国读书了。

    临走前两天, 裴松溪在收拾行李。

    这次要带的行李很多,不仅是郁绵的, 还有她的, 她会跟她一起过去。

    郁绵有些情绪失落, 就在旁边看着, 没怎么说话。

    窗外云雀声声悠长。

    天光伴着云影轻轻晃荡, 风中也渐渐有了初秋的凉意。

    裴松溪刚给她装好衣服, 回过头问她“要带围巾吗”

    郁绵没说话, 只幽幽的看着她“那时候你也是这么给我收拾行李的吗”

    在她还没回来的时候, 就已经把她所有行李收好。

    等她一回来, 就把她送走。

    裴松溪怔了一瞬,才懂了她此刻的情绪, 走过去抱着她, 轻声哄着“小橙子生气了吗”

    郁绵靠过去,把脸颊靠在她肩头,低声喃喃“也不是生气就是, 感觉不太好。”

    裴松溪嗯了声,抚着她柔顺如缎的漆黑长发, 亲了亲她耳垂, 声音轻柔“这次跟以前不一样。我跟你一起过去, 又不是你一个人。我会陪在你身边, 在你需要我的时候。”

    郁绵噗嗤一声笑出来, 情绪也好了一点“不用一直陪着我的。我长大了, 你以你自己的事情为主就好了。”

    裴松溪低下头亲她, 声线缱绻“可我就是想陪你啊。”

    她似乎不知道。

    她待她的心,绝不比她爱她少半分呢。

    过了许久,郁绵的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她才轻轻推开她。

    她回复了一则邮件,则轻轻抿着唇“我先出去,回个电话。”

    真的是不能跟她待在一起了。

    只要她们在同一个房间里,彼此靠近一些,往往就会失控。

    郁绵在客厅里回了电话,又去花圃里剪了满满一束的玫瑰,修剪好之后再放到花瓶里,兀自欣赏了好久,才回过头看着裴松溪笑“裴姨,好看吗”

    裴松溪刚刚洗完澡,吹完头发,她笑着点点头“好看。”

    郁绵折了一朵盛开的玫瑰,簪在她发丝上,认真的欣赏“这朵才是最好看的。”

    灯下看美人,总是美的令人心惊。

    雪肤乌发,原本是极致冷清的色调,却与这鲜妍热烈的颜色相互映照,极冷极热的色彩冲击,令人心惊的好看。

    裴松溪笑着握住她的手,拉她到怀里“这么喜欢花吗,那我以后要去找个花店订”

    “也不用啦。”

    “嗯”

    郁绵笑着摇头,神情却认真“女孩子长大以后,有长辈买花戴是幸运。可是自己摘花戴也很开心。”

    裴松溪怔了数秒,心里有些感慨。

    她慢慢收紧手臂,将郁绵紧紧抱在怀里,声音里有几分低低的怅然“绵绵,我想你永远长不大,永远幸运。可我又想你能做个开心的人,独立的人。就像,就像曾经我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依旧在发光的你。”

    郁绵低低笑了起来“可我永远是你的小玫瑰呀。”

    窗户半开着,夜风卷着花香,轻轻吹起窗帘的一角,发出窸窣的声响。

    花圃里种的玫瑰全都开了。

    娉婷窈窕,热烈馥郁。

    是她种了十几年的玫瑰啊。

    每一寸柔美如瓷的花瓣,每一滴甘甜清香的蜜酿,那都是她的。

    裴松溪低头含住。

    这花蜜都是她的。

    那在时光中缓缓绽放的花朵,曾经只是娉婷瘦弱的一支,青涩孤独,却无依无靠,始终是紧闭的。直到指尖触及花蕊那一刻,这朵玫瑰完完全全打开了,彻彻底底的绽放了,只为她明艳动人。

    枝畔露珠轻轻落下,随着夜风轻拂,层层舒展,随着微风细细摆动着。

    玫瑰花瓣被揉皱了,汁液晕染出浅浅的轮廓。

    花叶被风吹得应声而动,最后化作温柔细语的呢喃。

    夜深了,郁绵却忽然伸手,将床头那盏壁灯开了。

    裴松溪尚未睡着,轻声问她“怎么了”

    郁绵没说话,只从她身上爬过去,把床边抽屉拉开了,看到那些药瓶还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严肃而认真的问“裴姨,你不会还有第三把钥匙吧”

    裴松溪看着她“就只有两把。我不会骗你。”

    郁绵还有些不太放心“不行,在这个问题上,你在我这里失去信誉了。明天走之前我要把这些药都扔掉不过扔掉好像也没办法,你可以继续买,也可以继续瞒着我偷偷吃,你”

    裴松溪失笑,拉住她纤细手臂,让她重新躺下“不吃药。有别的东西可以吃,为什么要吃药。”

    郁绵眨了眨眼睛,有些发怔“那吃什么”

    裴松溪笑着靠近她耳边,声音低低的,十分温柔“你啊。”

    她的气息就落在她耳畔,郁绵耳尖发烫,却骤然间翻身在上“不许你这么说了你躺着不许动。我来。”

    裴松溪轻咳一声。

    “你你不累吗”

    “当然不累。”

    裴松溪抓住她手腕“不能太多了,绵绵,凡事都讲究适可而止。”

    郁绵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凑到她耳边,咬了咬嘴唇才大胆说“你受着就好了而且你,分明就是想的。”

    裴松溪唔了一声,拿手掌缓缓遮住眼睛,不去看她“绵绵”

    怎么好像骗不过自己,也骗不过她了啊。

    临行的最后一夜。

    郁绵从浴室出来一晚上不得不洗了几次澡,她一点睡意都没了。

    裴松溪也刚去客房洗完澡出来,看着她笑“幸好明天是下午4点的飞机,上午可以多睡会。”

    今晚实在是太闹腾了。

    郁绵也抿着唇笑,坐在沙发那吹了吹有些半湿的发尾,只是吹个头发她都能发愣。

    她抬起手,食指触碰到嘴唇,有些意犹未尽似的轻轻摩挲着。

    裴松溪没了睡意,也站起来检查行李,忽然想起有件重要的东西没收好。

    郁绵送她的那副画,原本悬在窗边,后来收了回去。现在既然要有长期在英国定居的打算,那她要带上这幅画。

    她有给物品做标记的习惯,拿了张便签纸,想写下物品名称,提笔的时候却愣住,想了又想,迟迟未能落笔。

    直到郁绵走过去,她的语气里有些微小的波动“裴姨,这个是”

    裴松溪有些心虚的别过眼“一幅画。”

    “我看看。”

    裴松溪想拦她,却没拦她“嗯。”

    郁绵把那画卷接过去,展开了。

    那份熟悉感一点一点的加深,原来不是她的错觉,就是那副,在车站外裴松溪拒绝收下的,转眼就被她扔到垃圾桶里的画。

    那下面的边角还沾了些许污渍,只是时间久了,颜色也淡了,不仔细看也是不明显的。

    郁绵抿了下唇“原来它在你这里。”

    裴松溪靠近她,亲亲她额头“一直都在。”

    郁绵心里酸酸的,涩涩的,有一会没说话。

    裴松溪从后揽着她,抱着她,下巴搁在她肩头上,轻声叫她的名字“绵绵。”

    郁绵从那份怅惘的情绪中回转过来,冲她嫣然一笑“这个晚点再跟你算账,小本本记下了。我现在有正事要做,剪一束头发给我,好不好啊”

    裴松溪怔了下,没问她要做什么“好。”

    锋利的剪刀落下,一小段乌黑柔顺的发尾安静躺在雪白的掌心里。

    郁绵笑了笑,也没告诉她要做什么,转身往外走。

    裴松溪看着她的背影片刻,又低下头,将那画卷收了起来,便签纸上终究没写上名字标记。

    她想,她会认得这幅画,不会弄混的。

    书桌上还放着先前未收的笔墨和宣纸。

    这几年,她比以前更爱练字一些,不仅是为了打发时间,也能感觉心更静几分。

    郁绵很快回到房间,跳到她面前,眉眼弯弯的,把身后藏着的东西递到她眼前“裴姨”

    裴松溪的目光落在她手上。

    红丝带束了两束发丝,乌黑发丝在灯光下折射出柔软的光泽,温柔的缠绕着一起,难分彼此。

    青丝三千,情丝万千。

    她忍不住笑“不是最爱惜你的头发吗,现在舍得剪了还总是嚷嚷着要成尼姑了。”

    郁绵小声嘀咕“那是小时候了再说要真是成了尼姑,那你就是跟佛祖抢人。”

    裴松溪摸了摸她发顶,笑意更深“那我就抢了吧。”

    郁绵有些得意的抬了抬下巴,对她的答案很满意“我去找个盒子装一下。”

    裴松溪嗯了声,低下头继续写字。

    等郁绵找好盒子回来,看见她还在写字,对她的反应有些不太满意,从后面扑过去,环住她“喂裴西西,良夜苦短,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裴松溪刚好停笔,把她牵到桌前“纸短情长,慢慢看。”

    郁绵眨眨眼,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在她坚持的目光下看向那宣纸上的字迹,行云流水,清雅隽永。

    她开始读,读着读着声音就低了“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圆,欣燕尔之,将泳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谨订谨订此约。”注

    她脸颊一红“裴姨”

    这分明是民国时期的婚书。

    裴松溪含着笑意,将她脸上的绯意都收入眼底,耳尖也有些泛红,但目光却始终是温柔隽永的,深深的看着她。

    郁绵嗔嗔的瞪她一眼。

    她不过是剪了两束头发,捆在一起,喜欢这永不离分的寓意裴松溪就直接写了婚书给她。

    郁绵被她撩的耳尖都发烫。

    这么好看的字迹,这么古典的韵味。

    字里行间藏着化不开的情愫,一字一字,都落在她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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