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拾伍
陪您
温远洲眯了眯眼睛, 向前走了两步,轻轻唤了句:“阿灵?”
听到有人喊自己, 阿灵一惊。
因为她现在只是个马厩奴才,本不能到王府正殿跟前乱晃的, 若让别的奴仆认出了自己,怕就要被赶回去了。
借着正殿窗户透出的些许烛光, 阿灵看清了唤她名字的人。
“......温先生?”阿灵有些惊讶, 迟疑地叫了声。
温远洲走到阿灵跟前,笑得温润和善, “正是在下。”
他的目光轻轻扫过阿灵的衣装,故作惊讶状,道:“多日不见,姑娘怎么落得如此......”
话说了一半, 温远洲明白了甚么似的, “啊”了一声,道:“想来是王妃出了那种状况, 不准姑娘在身边照顾了。”
他挑起眉毛, 眼睛因为这个动作变得圆了一些,语气很是关切, “姑娘现在在何处当差?”
温远洲自然是在明知故问。
当初阿灵被罚去马厩,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阿灵到正殿来,是想看看那慎王是否真的像传言中那么癫狂。
她一心一意担心着慎王魔爪下的王妃,实在没功夫在这和温远洲废话。
阿灵的语气染上了几分不耐烦, “在马厩扫马粪。”
温远洲叹了一声,“真是辛苦姑娘了。”
阿灵:“......”
这个药方伙计在这啰里啰嗦的,想做甚么?
她瞪了温远洲一眼,咬牙道:“你有事吗?没事快点走不好吗?”
被阿灵言语冒犯,温远洲一怔,却并不生气。
他心道:这阿灵果然是个蠢笨鲁莽的。
温远洲自然看出她鬼鬼祟祟地摸到正殿来想做甚么,从容道:“阿灵姑娘,我看你这幅样子,该是听到府中的传闻,担心王妃罢?”
听到这话,阿灵才又给了温远洲一个正眼,心道,怀了,连安善堂的大夫都听说了王妃被王爷强迫的传闻,那恐怕全京城就没有人不知道了......
她当真是欲哭无泪,哎呀呀,她家小姐的清誉就这样被那个王八蛋李佑鸿给毁了啊!
温远洲笑了笑,又往阿灵那儿走了一步,压低了些许声音,道:“我或许可以帮姑娘一把。”
一切都如温远洲所料,阿灵这个一心救主的蠢笨奴才听了这话,当即答应了跟他走。
两人行至慎王府中一极偏僻的角落,方才停住脚步。
温远洲从怀中摸出一用褐色硬纸包,递向阿灵,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接着。
阿灵眨了眨自己水灵灵的大眼睛,顺手就拿了过来,放到眼前瞧了瞧,问:“这是甚么东西?”
温远洲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你从小伺候王妃,自然知道王妃是怎样的性子。”
“王妃天资聪颖,饱读诗书,骨子中颇有几分文人的自傲,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刚烈女子。”
听见温远洲夸小姐,阿灵笑了笑,很是赞同,“对。你说得对。”
“可是阿灵姑娘被赶出月满楼这么多天,有没有想过,这样性子的王妃怎么会甘愿雌伏于发了疯的慎王身边?”
温远洲打量者阿灵的神色,放轻了声音,继续道:“......不知阿灵姑娘有没有听说过那个传言。”
那个王妃被故太子妃附身了的传言。
阿灵蹙眉,“你究竟想说甚么?”
温远洲微微垂眸,将目光投到阿灵的手上,“实不相瞒,我有幸拜得名师,对巫术也颇有研究。”
“......若姑娘能找到机会,将这药给王妃服下,便能让王妃恢复正常。”
阿灵抬眸,与温远洲对视,拿着那褐色纸包的手紧了紧。
她清澈的双眼中,似乎有暗流涌动。
*
慎王府,月满楼。
何挽已经躺在床榻上歇息了。
她微微眯着眼睛,能看得到床幔外昏黄的烛光,秀气的手隔着被褥放在自己的小腹处,紧握出凸起的骨节,指节也因为用力而泛了白。
疼......
像有一只锋利的尖刀在腹中狠狠地搅着,闭上眼睛,脑海中出现得是翻飞的血肉。
何挽从来不知道月信来时,是这么个磨人的疼法。
这疼痛来得着实突然。
她午间时洗了洗头发,用过午膳后极困倦,便直接小憩了一会儿,后来却是被小腹中的疼痛疼醒的。
府中的嬷嬷来看了看,说是因为她头发湿着,被风吹得着了凉,又值月信期间,故而腹痛不止。
何挽从来没这样疼过,也不敢轻信,后又派丫鬟请了大夫来。
大夫给她请脉后,说得与那嬷嬷一般无二。
何挽蜷缩着身体,两只手都按到了小腹处,实在忍不住呻-吟出了声音。
她自初来月信至今,已将将三年,头一遭疼痛,要将过往的都补回来似的,疼得她的腰身直打颤。
“嘶......热水.....”
何挽疼得已经无法大声说话,只好用手敲了敲床榻,将外面守夜的丫鬟唤了进来。
撩开层层叠叠的床幔,丫鬟俯身走进,只见王妃小脸煞白,额头上浸满了汗珠,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丫鬟吓得跪在了床榻前,带着哭腔问:“王妃、 王妃......您怎么样了?”
何挽虚弱地抬眸,看了这丫鬟一眼,心道:这倒霉孩子,我怎么样了你看不出来吗?
她张了张嘴,道:“热水......汤婆子......”
闻言,丫鬟忙道:“是!是!奴婢记住了。”
她又往何挽脸前凑了凑,问:“王妃这样难受,叫王爷来陪陪您罢。”
听了这话,何挽急了,“你叫、叫......”
她话还没说完,跪在床榻边的丫鬟便是一个点头,飞似的往外跑去。
徒留何挽一人,气得牙痒痒,补全自己方才的话,“你叫、叫他有甚么用!”
*
慎王府,那个极其偏僻的角落里。
阿灵手中握着用褐色硬纸包着的药粉,盯着温远洲,半晌不言语。
夜黑风高,这儿偏僻得连月光都照不进来,饶是离得很近,温远洲也瞧不清楚阿灵的神色。
他心中疑惑这蠢奴婢怎么还不回话,干笑了声,试探地唤了声,“阿灵姑......”
尚未说完,嘴中便是一阵苦涩。
那阿灵竟然把拆开的药包直接扔到了他脸上!
温远洲:“咳咳咳!”
他狼狈地扶住墙壁,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试图将进了喉咙的药粉给咳出来。
他咳得昏天暗地,耳边一阵嗡鸣,不过也不耽误听清阿灵的大嗓门。
她几乎是破口大骂。
“甚么叫恢复正常?!我们小姐一直都很正常,用不着吃你的破药!”
“你竟然还敢同我的面说我家小姐被附身了??!你才被附身,你全家被附身!!!”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阿阿阿阿阿!就是因为你们这些没脑子,别人说甚么信甚么的蠢货,我们家小姐的清誉才被毁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奴仆:王爷,月满楼传话,王妃腹痛不止,想让您去陪着她。
雀奴:哇......尊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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