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粒坐在落地窗台前的小塌上,小桌上堪堪的放着一本厚如砖头的书,一手托腮的撑在桌上,黑发垂落,看不大清她的表情。
鱼糕熟练的跑到她腿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着,她略显心不在焉的摸了摸它的脑袋。
每隔几秒,她就不自觉的将视线从书上转移到桌上的手机。可惜,她现在对外宣称因“伤”休养,前来打扰的人少之又少。
突兀的一振,屏幕亮起。
她抱起鱼糕快速的站起来,山竹只觉得眼前一亮,荷叶边的衬衫长袖飞扬起来,手速极快的抓起手机,眼睛一瞥,又寡淡的扔了回去。
山竹好奇的问:“知知姐,你在等人?”
林知粒撇过头,“没有。”
“那你今天……”
未免也太反常了吧。
不出门一大早起床梳妆打扮,长发用卷发棒捣弄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衣服也是,刻意又乖张。
山竹偷看眼色:“知知姐,你是不是被人放鸽子了呀?”
林知粒坐了回去,故作镇定:“不,我只是在想事。”
山竹:“什么事?”
林知粒:“比如,要不要给你加薪?”
山竹:“你意下如何?”
林知粒微笑:“不加,我让你画好给我改的素描呢?”
……简直杀人诛心。
山竹咸鱼躺尸,“我不画,跟在你身边拍彩虹屁挺好的。你别想把我送走。”
林知粒挑眉:“那你要一辈子这样?现在就给我滚过来画。”
说完,紧盯着她把工具都摆好后,才又躺回小塌上,慢悠悠的刷手机,小号上,已经有人问她,怎么很久没更新了,是不是钱已经到位了。
她不屑,怎么可能。
减少了更新频率,纯粹是因为前几天他帮了自己,她很有良心(?)的给他打了个折扣。
毕竟她现在有更需要严阵以待的事,鬼子要进城,渣男不怀好意的要上门学画画——呵呵,学个屁,肯定有鬼。
只是没想到,苏柏晗轻飘飘的抛下了那句话后,一个多月过去,寒冬转至深春,他愣是没来过一次。
她都快以为他在休息室里的威逼利诱是个幻觉。
好在,开春后,她也开始忙活起出绘本的事,无暇纠缠这件事,lpl常规赛已经过半,她和他唯一的交集,就是她坚持不懈的在微博上发比赛的抽奖活动。
黑粉头子的地位在金钱的作用下日益巩固,金光灿灿。
*
这一天,凉城狂风肆虐。
风声肃穆,树叶剧烈的摇晃,树枝被压得再三放低,再一个不留神就要被压垮在地,广告牌被吹得脱离了位置,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她住在高楼,看着天色变暗发狂,像一道大漩涡,正一点点的在蚕食这个弱小的城市。
“都和你说了,台风要登陆入,小老太太你想干什么?散步,你想被吹到天上去吗……就是这么严重,你不是恐高么,怕不怕?”她字字的数落道,在确定奶奶把门窗关紧后,才把电话挂断。
砰——
没关紧的窗户把风灌了进来,半开的书房门应声大力的撞上门框。她被吓了一跳,光着脚跑去把门关紧。
没多久,难遇的十七级超强台风在中午登陆,暴雨下得绵长,乌云密布,切断了光源。
整个城市都是破败的灰黑色。
林知粒拉下窗帘,翻身上床,把唯一的床头小灯也关上。
至此,整个世界彻底剩下了一种颜色。
*
门铃声响了整整五遍,林知粒才头脑昏涨的醒来,台风天配午觉,她本以为会睡上一个世纪。
她揉了揉眼睛,走下楼开门。
有光落了进来,混着外头的冷风和清冷的雨水,她扶着门把,失焦的眸子里茫然的闯进了一团墨绿色。
那是还滴着水的,长柄伞。
暗色的世界在复苏,她收回了神,瞳孔清明。
酥黄色的灯光下,他垂着头收拢着伞,睫毛根根分明。
下颚瘦削,有棱有角,覆着一层深色的光晕。
“喂,我来学画画了。”
他开口,声音是风雨中难得的平静。
他终于把伞收好,慢慢的抬起头。女人细弱的身躯藏身在黑色蕾丝睡裙里,长腿美若不可方物,茶棕色的发丝软软的垂在身侧。
明眸皓齿,美艳无双。
好奇怪。
为什么无论何时,这个女人都能让自己美得像猫。
蓦地,面前就扬起了一阵疾风。门“啪”的一声就给关上了。
力道之大,差点把门撞到他鼻尖上。
“……”
他紧盯着门,忽然就被气笑了。
林知粒靠着门,心脏抽抽的跳动。
太猝不及防了!
她甚至还没有化妆……渣男还会打游击了……
以最快的速度跑回房间,换了可以见客的毛衣和长裙,头发没时间捣弄,边往下跑边用皮筋盘了起来,再若无其事的打开门。
她目光倨傲:“第三格鞋柜里有拖鞋。”
苏柏晗弯腰打开,一排排花花绿绿的鞋子中,躺着一双黑色的家居拖鞋,男人的。
他默不作声的提出来,放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知粒往里边走。
鱼糕“喵喵喵”的从小房子里跑出来,蹭了蹭他的裤脚。
他习惯使然的把它抱起来,屋内有道小长梯,他跟在身后,一步步登上台阶。
……
林知粒猫着腰取画盒,满腹心思的隔着架子间的空隙去看他逗猫的背影,全程温柔如水。脑子一阵乱乱的,当真要教他画画?
她眨眨眼,她本就做好见招拆招的准备,可是他看起来也太听话了。
全然没有前几天凌厉的气场。
她问:“你今天回来的?”
他摇头,“昨天。”
也对,今天如此大台风,航班高铁客运站都停了,凉城也是停市的状态,他来不了了。
林知粒把画盒放在桌上,一手拿出手机,郑重其事的道:“我觉得,我有必要交换一下号码,你想来之前,务必提前三个小时告诉我。”
她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太亏了,连什么时间段都没商讨好,如果不是向来防备人的因子在作怪,她刚刚差点就真空上阵了……
“我来之前,有打过电话给你,”他说着,把手机搁在了桌面。
林知粒偏头不信,敲开键盘,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报号码。
她跟着他暗哑的嗓音,敲下了一连串的号码,拨通,“我的是这个。”
说完,她下意识的去看他亮起白光的屏幕。
不是一串号码,而是一个备注。
咦。
他还真有。
她好奇的拿过手机,想知道两个字的备注是什么。
苏柏晗的眼神坦荡荡,把鱼糕放下去,双手交叉叠在腿上。
她定睛一看,表情微变,屏幕上两个大字直扎她心——
“白莲”。
抬手就把手机扔回去给他,“改掉。”
他接过,划弄着手机,但没改:“偷看别人手机是不对的。”
林知粒看着一串号码被拨了进来,有点眼熟,好像睡梦中见过……她气鼓鼓的把电话存起来,然后输入备注——“渣男”。
苏柏晗抬眸:“你看,我都知道你要给我备注渣男了,我有阻止你吗?”
林知粒头大,把笔盒“啪”的一声打开,里面全是素描专用的铅笔,新的,没开封过。
哼,本来想丢盒水彩笔给他涂涂画画算了,但她觉得太降自己的逼格了,索性用了铅笔代替,反正正好也——
“学素描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学会削铅笔,这里有HB到8B,”她拿起一根铅笔,指着它的末端,“数字越大的,它笔芯的质地越软,越容易断。”
说完,丢下一把裁纸刀,女王般的靠在椅背上,“慢慢削吧。”
满满一盒的铅笔,够把他手指关节削到肿了。
她狡黠的笑笑,心里的那点小算盘打得劈啪作响。
小眼神当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苏柏晗深深的看着她,眉目无波无澜,披着一个极具绅士的表面,在包揽着她的小任性。
他从她手中抽出铅笔,一点点的将裁纸刀的刀片往上一剥。
她有种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感觉。
看着他逆来顺受的模样,不爽的情绪咕噜咕噜的不断冒出,她从椅子上跳下来,穿上拖鞋跑出了画室。
走了几步路,回头看了一眼躺在他腿上开始睡觉的鱼糕,不甘心的又跑了回去,抱着这只大肥的橘猫,不知该生谁气的跑出了房间。
连猫都背叛她了!
她养它那么肥,也花了很多钱的好不好!
“不给你吃罐头了,”林知粒单膝蹲在地上,敲了敲它的脑袋。
鱼糕拖着胖胖的身子,“嗷呜”一声向扑上来撒娇,但奈何太肥,一头栽在地上。
林知粒:“……”
她仍是觉得不太对劲。
之前还想拔刀互砍的人,竟然不知觉步入“和平共处”的模式,他明明那么讨厌她的……还过来贴她的冷脸。
林知粒板着手指,仍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最终确定,他这个人太喜怒无常了,说不定下一秒就抓着铅笔来扎她了。
林知粒故意冷落他,接下来两个小时就窝在房间里,看书看画撸猫,把一切该整理的东西都规整整齐后,才轻飘飘的走出来。
她想,他其实真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这会也该耗尽发飙了吧。
她走进画室,苏柏晗的侧脸随着她不着调的步子,慢慢倒映进她的视线里。
温润如雪,在很暗很暗的光线下,他依旧是白得毫无杂质,鼻梁高挺,如雕刻。
放在她左手边的手机亮了一下,她垂眸去看。
微信跳出的对话框上,跳出一行行字。
【可爱又迷人的泽泽:suki,你那边台风不要乱跑啊,小哲说他没钱买替补了喂。】
【可爱又迷人的泽泽:小哲还叫你,别打rank了,后天封闭训练可以打很久的,别伤了手。】
【可爱又迷人的泽泽:金宝贝疙瘩,你为什么不回我。】
而距离她不远的“金宝贝疙瘩”正十分认真严肃的执行她出去前的任务……削笔。
林知粒捡起一只被折磨得不见其原模样的铅笔,嘴角抽抽,嗯,与其说是在削不如说是在拿刀怼铅笔。
他的劲儿用得很大,手腕红了一大片,看起来就很痛。
对于他来说,大概是人生第一次做这件事吧。
两周后就要去打季后赛的人,就在她面前用那双一年价值几千万的手在做这等粗事。
“停停停,我的笔都要被当成废品处理了。”
林知粒在他旁边坐下,莫名良心不安接过他的刀,拿出新的铅笔,手法娴熟的削掉第一层皮,“你用那么大力做什么,它又不是树根……”
她不耐烦的嘟嘟囔囔,红唇轻启轻落,耳旁缎样的发丝垂落,虽然依旧伶牙利嘴,但是认真做起事来,却显得莫名的可爱。
发丝贴在脸上,痒痒的,她抬起手,用手背蹭了蹭,再放下手时,白嫩无暇的脸上沾上了一层铅笔灰。
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偏过头去用指腹轻揉那层灰,触感却出乎意料的软,像汤圆,圆润润的,像让人咬上一口。
她停下动作,懵然的看他。
“这里,”他的拇指按了下去,“脏了。”
“擦得掉吗?”
“……我看看。”
她瓷娃娃般的不动,眼神有些小着急,对于有损容颜的事,她一概很认真。
靠得太近,呼吸无法不交缠。
他闻到她甜甜的浆果香,就连那几根垂下的发丝放佛都裹上了这层甜美。
进门时还没有的。
这个香味能让人□□。
勾人上.瘾。
他喉结一动,距离她的娇媚如花的唇瓣仅有一寸的距离。
眸色越来越深。
嗯。
想亲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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