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乔咿抬头的前一秒,周予白身子跃起,踩着墙壁,手臂一撑翻到了墙上。
他往下回望,黑眸带着天生的暧昧感,像是在确认。
乔咿愣了一下,目光被勾人住似的无处躲闪,支吾着说:“我,我看着呢。”
周予白唇角勾起一点弧度,很快转过头。
余家凡指着他手里的火腿肠,不屑道:“没用的,刚才试了好多种吃的,它根本不上当,你就别费力气了!”说着还从口袋里摸出片猪肉脯,冲小狗晃晃,嘴里发着“嘬嘬”声。
小狗视猪肉铺如粪土,蔫蔫地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
余家凡把猪肉脯丢自己嘴里:“你们看吧!”
李宏赞同:“好像是不行,这狗很怕人。”
“我来。”余杭在旁边蹲着,身子往前弓,又试了一次,不但连狗毛都没够着,人家小狗反倒是又往里缩了缩,整个身子都藏在草里,干脆只有一半颗脑袋露在外面。
在他们来之前,两人已经跟这个小东西对峙很久。乔咿的灰心达到顶点,鼻子忽然发酸,眼眶也微微泛了红。
阳光明媚,照得人影修长。
周予白单腿蹲着,一只手臂搭在膝盖上,随意地将火腿肠对折掰开。
余家凡一副经验丰富的样子,道:“省省力气吧,他不会出来的。”
周予白懒得理他,掐出一块火腿肉,向前一丢,正好落在草堆前面。小狗吓得身子后缩,过了十几秒,杂草动着,里面重新探出颗小狗头。
那小狗眼睛圆溜溜的,警惕地朝他们望望,见真的没有人要靠近,鼻子耸着嗅了嗅,快速叼起火腿肉,重新缩进了草里。
周予白又掐了一块肉,丢出去。这次他没丢得那么靠前,小狗伸出头没够着,使劲舔着嘴巴盯着那块肉。没多久,它弓着身子身子,一点点爬出来,迅速叼住肉,又赶紧缩回去。
周予白大方地接着丢,只是每次的落点都比上回近一些,并且间隔时间越来越短。
小狗在火腿肉和草丛间来回踱步,最后索性不管了,竟夹着尾巴坐在地上傻乎乎地等着喂。
周予白朝李宏挑了挑眉,在小狗渐渐靠得很近的时候,李宏一个夹击,抓住了它。彼时小狗嘴里还叼着肉,小眼睛里全是被骗后的迷茫和无助,然后把肉吞下去,嗷呜哭起来。
余家凡张口结舌,然后摇着头,边赞叹边鼓掌:“你竟然让女朋友自己走出来了!”
听着这么别扭。
周予白不在意地转身,全程像个在家后院招猫逗狗的大少爷,拍了拍手,说:“要先给它尝到甜头,它才会愿意靠近你。”
说完还是这副姿态,对下面目瞪口呆的乔咿勾勾手指:“站过来,接着我。”
“啊?”
“接着我。”周予白重复。
怎么能让单薄的她,接一个大男人!
乔咿不敢相信,指着自己:“我?”
周予白在墙上,垂眼睨人几秒,没再坚持,纵身一跃落在乔咿身边。
李宏他们跟着下来,拍着衣服上的灰。
乔咿想去看小狗,擦肩而过的时候听到男人低低的抱怨声。
“我为了谁啊?”
乔咿抬头。
周予白不像在责怪,似笑非笑:“小没良心的。”
乔咿愣了一下,好像在这人面前做贼心虚似惯了,她干脆不接话,直接跑到李宏那,躲在旁边,一同检查小狗的情况。
李宏:“瘦的不成样子了,爪子也有受伤,不知道骨头有事没。”
余杭:“可能受过虐待,抖成这个样子。”
乔咿凑上去,轻轻摸着小狗头:“别叫了,真可怜。”
她心不在焉,余光像在找什么,刚看过去就和周予白视线撞上,她立马别开。
余家凡还在墙上打量着局势,扬声说:“你们答应我别怪乔老师,否则我就不下去了。”
周予白:“待那吧。”
余家凡面子挂不住,对周予白刚升起来的崇拜瞬间尽失,指着:“你,你……”
周予白扬眉:“翘课出来玩,很有理?”
余家凡更无语了,结巴半天,气急败坏道:“你谁啊,凭什么管我俩,你,你肯定不是我家长,难道你是乔老师家长?”
余杭掐着眉心,很想把他嘴堵上。
谁知周予白没生气,点点头:“我是。”
乔咿:“……”
虽然这话明显是用来怼余家凡的,但也占了她的便宜。
这人怎么这样!
余家凡倒是完全没上当,手一挥:“我俩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年龄上有代沟!”
他知道威胁不管用,自己跳了下来。
“啊——!”一声惨叫。
余杭离得最近,看完两眼发黑。余家凡脚腕骨以一个奇异的角度扭曲着。一瞬间还不知道痛,他用手掰了一下,接着就开始惨叫连连。
众人都七手八脚围了上去。
周予白弯腰看了一眼,无奈地叹口气:“去医院吧,老李你开车,带他们赶紧去。”
这时候也顾不上别的了,余杭把哭嚎着的余家凡抱起来。李宏刚准备走,见周予白没同去的意思,问:“予白,车开走了你怎么办?”
周予白摆手:“不碍事。”
余杭:“师哥……”
“别废话。”
见都去医院,乔咿也要跟上。周予白拦了一下:“你去哪?”
乔咿:“……医院啊。”
周予白指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小毛团:“那它怎么办?”
“难道要我抱?”周予白把手插.进裤兜里。
乔咿想到老李说她怕狗,蹲下去把小狗抱起来,然后想去车那边。
“你跟着我。”周予白看出她的想法,往反向迈步,“去宠物医院。”
-
巷子不长,能闻到悠然花香。
乔咿抱着小狗,走得很慢,周予白今天步子也不快。两人一前一后,乔咿踩在他影子上。
前面的人什么时候停下的,她不知道,直到她头撞到他胸前。只隔着一层衬衣,男人胸膛紧实。乔咿连忙退后几步站稳。
“怎么走这么慢?”他问。
乔咿护着怀里的小狗,坦坦荡荡地说:“走你影子里比较凉快。”
周予白打量着她,余光看见地上有个黑卡子,弯腰捡起来。
“是我的。”乔咿用来卡刘海的,刚才被擦掉了。
她左边头发散下来了一点,略有些遮眼。
“原来在这里吗?”周予白指着。
“对。”乔咿抱着小狗,腾不开手,在对方太过自然的语气里,完全出于下意识地顺着男人抬手的姿势,往前凑了凑头。
骄阳下,他的高大身影里,乔咿撑着那个等待周予白帮她卡上的姿势,几秒后,她缓缓仰头。
带着天真的懵懂,和莫名被挑起的期待。
周予白翻看着那个卡子,逆光下,他极好的容颜像是落在课桌上的青葱树叶。
“别动。”他说。
乔咿微仰着头,怀里的小狗把头往她臂弯里埋了埋。
周予白手越过她的头顶,把发卡放进她背着的书包里,手重新插回兜里,漫不经心道:“给你放最外层了,别找不到。”
“……哦。”巷子里的风刮回了理智,乔咿脸红透了,抱着狗加快了步伐往前走。
周予白看着落跑的背影,勾了勾唇角。
-
出了巷子,宠物医院离得不远。里面顾客不多,等了几分钟就轮到他们了。
“是流浪狗?”女医生问。
乔咿把狗放在台子上:“这都能看出来呀。”
“不是看狗,是看人。你这么小心翼翼抱着,不会是虐待它的人。”女医生抬抬下巴示意后面,“你男朋友也不像。”
周予白站在门口,没听见。乔咿赶紧说:“才不是我男朋友呢,是……是……我学长。”
女医生了然笑了笑。
医生给狗拍了片子,确定没有骨折,但是它爪子上有伤口,并且已经出现了发炎溃烂的情况,需要输液。
“它这里皮肤也有点病,不过不严重,我开点药,擦擦就会好。”女医生道,“在那里缴完费就可以先输液了。”
乔咿伸手,缴费单被抢先抽走了。
周予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淡淡问:“那边吗?”
女医生:“对对!”
输上液,小狗像是困了,趴在输液台上竟然睡着了。
乔咿洗完手和胳膊,没了事做,想去把钱还给周予白。
店门口的椅子上,周予白闭眼坐着,好像也睡着了。
乔咿手机响起来,她到门外才接起来。
“……”
“转院了吗?”
“……”
“还是精神科?”
“……”
“好,我记住了。”
挂了电话,乔咿隔着玻璃门看见里面的人醒了。
回去,她还没开口,周予白先问:“家人病了?”
乔咿没吭声,过了会儿,摇摇头。
两人对视,周予白笑了:“小朋友有秘密啊。”
乔咿还是摇头。
周予白觉得没劲:“不讲算了。”
这时候周围也没什么人,两人静了会儿,尴尬开始蔓延。乔咿终于想起来自己要干什么了,准备从包里拿钱,说:“治疗费不能让你出。”
周予白揉着眼睛:“不用了。”
“不行的。”
周予白没再争,勾勾手:“过来。”
“啊?”乔咿站着不肯动。
“过来,我不爱吃小孩的。”周予白笑着拿出瓶眼药水,“帮我滴一下,抵利息。”
怎么还算利息呢……
乔咿想起他之前说自己没良心的话,慢吞吞地移过去。
他坐着,头向后仰。她站着,需要凑近了,头趴下一点。
那双眼睛里映出她的模样,温柔地像夜晚的天幕。
“学长,你别眨眼!”乔咿非常没有经验,紧张地微张着嘴,手捏着小瓶子,悬在黑眸上,颤颤巍巍要挤不挤的。
“乔咿。”周予白突然喊她。
“什么?”
“别把口水流到学长脸上哦。”
乔咿:“……”
她不愿意挤了,干巴巴地站直了跟他理论:“我为什么会流口水?”
周予白坐起来,也很认真地道:“看见学长不想流口水?”
“……”
乔咿后知后觉听出他话里的调笑,唇抿得紧紧的,耳根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她羞愤地转身,书包被拉住,人被连带着扯了回去,差点跌坐到他腿上。
周予白偏着头,低声问道:“那你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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