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照的是彩色的照片, 过了好几天才拿到。
吴芬拿着照片笑得合不拢嘴:“咱们家小昼和甜淑可真俊,站一起就跟对小姐妹似的。”
蒋甜淑伸手抱住吴芬的胳膊探头去看, 照片里一家五口, 除了秦昼,其余四口人笑得极欢, 均露出了八颗牙齿,就秦昼,板着脸,别扭不已, 一副苦海深仇的模样。
另外一张是她和秦昼的合照, 她手比着V, 笑得很甜。秦昼站在旁边,身姿笔直,面上依旧那副变扭的模样, 他的长相其实很秀气, 再加上照相馆店员给他抹了口红涂了胭脂, 两人站在一起,还真像姐妹一样。
蒋甜淑盯着照片上秦昼额上的红点, 还有鲜红的唇,不由哈哈大笑,连忙拉坐在一旁的秦昼:“哥哥,快来看照片!”
秦昼一动不动稳如泰山:“不要。”
“真不要呀?”蒋甜淑从吴芬手里拿过他们两人的合照, 凑到秦昼身边, 把照片强行放到他眼前, “可是很好看诶!你看!”
照片近在咫尺,就是秦昼不想看也得看,看着照片里自己额头上的红点,他的心情很复杂,如果不是大人们都在场,他有种想把照片毁尸灭迹的冲动。
蒋甜淑在一旁直笑,想起重生前的秦昼,这张照片如果好好保存下去,估计以后会成为秦昼的黑历史,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他看到会有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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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迎来蒋甜淑五岁的生日,她的生日刚好在大年三十。
秦昼的生日在正月,但不知道是哪一天,两人的生日月份隔得不远,索性一起办了。
大过年的,国营店铺不开业,蒋大明骑着单车在城里转了两天,翻了好几倍的价,才找到一家私人店铺愿意二十九号帮他们把蛋糕提前做好。
到了大年三十的晚上,蒋大明把生日蛋糕摆出来,和年夜饭一起,热热闹闹能蒋甜淑和秦昼过生日。
吴芬点上蜡烛,蒋大明把灯关上,对两个孩子说:“过完今天,咱们家两个小寿星都长大一岁,小寿星,祝你们生日快乐!”
说完,他从身后拿出一个洋娃娃还有一个遥控汽车,分别递给蒋甜淑和秦昼:“小寿星,希望你们两个明年都身体棒棒,继续乖乖的!甜淑,你最好加把劲长高点,给你.妈妈争口气哈!小昼呢,继续维持原状,你是你吴姨的骄傲!”
吴芬好笑地推了他一把:“说啥呢!”
蒋甜淑接过她爸给的生日礼物,甜甜地道谢:“谢谢爸爸!”
秦昼也接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把遥控汽车抱在怀里:“谢谢蒋叔叔。”
吴芬把蛋糕往两个孩子跟前推了推:“好了,先吹蜡烛许下愿望吧!”
两人吹熄蜡烛,蒋甜淑闭上眼睛,这是她重生后过的第一个生日,还是和秦昼一起过的,她很开心。她默默地许下愿:希望下一年家人健健康康,秦昼也顺顺利利的。
睁开眼,牛老太问两人许了什么愿望,蒋甜淑朝她“嘘”了声:“外婆,许下的愿望不能对别人说的哦,不然就不灵了。”
牛老太听了不禁笑:“好好好,不说不说,祝愿我们家的两个小寿星的愿望成真!”
吴芬把切好的蛋糕递给两个孩子。
秦昼小心翼翼地把礼物放到旁边,虔诚地接过吴芬手里的蛋糕。
这是他第一次过生日,也是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这一切都幸福的不像真的。
他刚刚许下了一个愿望,他希望能够永远呆在这个家,永远和家人们还有那个黏糊的小团子在一起,他不会再逃避,他会拼尽全力。
窗外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新的一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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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1984年,蒋甜淑7岁。
和上辈子一样,原来蒋大明就职学校里,有位资深的老师调到了市里的学校,原主住的房子也腾出来了。
最近两年教育行业多了很多新血液,邻城的那所小学也入驻了很多年轻的教师。
S城小学的校长本来就有把蒋大明调回来的想法,乘着那个资深教师调走的机会,把蒋大明从邻城的小学调了回来。之前资深老师住的房子,也分给了蒋大明一家。
搬家前,蒋大明特意带着一家人去看了新住处。
和记忆里一样,新住处在小学的家属院内,比他们住的筒子楼要好上许多,两间房子带一个堂屋,后面还带一个独立的院子,可以种些小菜。
吴卫国现在差不多已经在城里定居了,留牛老太一人在乡下,之前蒋大明家屋子小,住不了更多人,这回分到大房子了,两口子想把牛老太接上来,不过牛老太挂念家里的鸡鸭猪,再者一辈子做农活惯了,住城里不习惯,不愿意上来。
夫妻俩不好勉强,就现在人员分配了房间,分配的房间也和蒋甜淑上辈子的记忆一样。
蒋大明和吴芬住那间小一点的,大一点的用隔板分成两个房间,秦昼和蒋甜淑各住一间,两个孩子越来越大,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住一个房间到底不合适。
他们搬家那天,除了林琳一家帮忙搬家,还有蒋大明的好些同事和吴芬的一些工友也过来帮忙,筒子楼里的好些住户都推门看,眼里话里间都是羡慕。
在这个时代,住进筒子楼令人羡慕,但如果能住进学校的家属区,还带独立小院子的,那就更令人艳羡不已了。
与此同时,李珠桃房门紧闭,里头鸡飞狗跳,先是李珠桃恶毒的骂声,然后是赵千千惨烈的哭声,彼此起伏,如同一曲节奏激昂的乐曲。
最后李珠桃男人出马,一句“闹够了没有!”,紧接着锅碗瓢盆“哐啷”乱砸,好一会儿,李珠桃家才平静下来。
此刻,李珠桃家一片混乱,被子、床单在地上皱成一团,碗的碎片洒落一堆。
赵千千抱着脑袋蹲在角落,不敢看父母。
赵浩今年五岁,平常李珠桃夫妻俩对他溺爱的紧,以至于今天这场家庭大战,他没有丝毫的恐惧,在大战好不容易结束之后,他捡起地上一个磕了个口子的瓷碗,学着他爸刚刚的样子,举起碗往地上砸去。
李珠桃眼疾手快地抢过他手上的碗,乖乖,这可是她们家最后一个勉强能看的碗,可不能随便给砸了。
李珠桃男人点了根烟,眼前的脏乱令他烦闷不已,猛地把门拉开。
门外,蒋大明一家还在搬家,身上全是汗,可即便这样,依然能看到他们脸上的高兴。
他这开门的动作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筒子楼隔音不好,方才他在家里一顿乱砸肯定叫人听去了,顿时觉得愈发烦躁,“砰”地一下把门关上了。
有一口没一口地在家里吸烟。
这场战争引起的主要原因是赵千千的成绩,赵千千和蒋甜淑同龄,学前班后,两人升上了一年级,因为都是一个学前班的,所以都分到了一个班。
在赵千千还在上学前班的时候,李珠桃就开始教她老师没有教过的拼音和复杂加减法,甚至连乘法口诀都涉及了,为的就是赵千千升上小学之后,成绩狠狠碾压蒋甜淑。
虽然李珠桃平日嘴碎、爱攀比,大多数人都不喜欢她,但也不至于闹得和吴芬一样,老死不相往,对待其他人,李珠桃虽然依旧喜欢攀比,但对比吴芬,要好太多。
之所以事事都要压吴芬一头,其实也是有缘由的。
两人分配到厂子做事是同一天,那时候厂子里没有其他认识的,两人便结伴一起吃饭,次数多了,就成了朋友,偶尔逢到放假,两人还一起去店子里逛逛。
李珠桃比较外向,话多,吴芬比较内向,性子柔柔的,两人的性子还算互补,平时关系也挺和谐的。
距离厂子不远处,是城里的供销社。两人年纪不大,平日喜欢吃点小零嘴,经常结伴到供销社的糕点柜买些小零嘴解馋。
糕点柜的柜员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和城里其他黝黑不修边幅的糙汉子不同,他长得又高又白净,头发三八分,浓眉大眼,手上戴着梅花牌手表,总穿着的确良白衬衣,站在那儿,就跟电视里的大明星似的。
十八.九岁的少年,对这款男人毫无抵抗力,李珠桃一颗芳心就这样沉.沦了,平日里就算不买零嘴都要拉着吴芬过去瞧上两眼。
两人总是在柜台前晃,供销社里旁边几个柜台的店员都眼熟她俩了,是不是打趣,惹得两人羞臊不已,手挽手,羞答答地离开。
有次吴芬发烧请假,李珠桃想着到糕点柜买瓶荔枝罐头去看她,不想还没走近,就看到糕点柜旁边的烟酒副食柜的店员在糕点柜店员旁边。
烟酒副食柜的店员是一个五大三粗,嗓门奇粗有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嚎一嗓子,整一供销社都能听得到他的声音。
此刻,他黝黑的手臂搭在糕点柜店员的肩上,李珠桃听到他问糕点柜的店员:“今天那两个看你的小姑娘怎么没来?”
糕点柜店员整理着柜台里的糕点,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咋知道?”
烟酒副食柜的店员满脸坏笑:“两个小姑娘好像都对你有意思,你比较喜欢哪个啊?”
听到这个问题的李珠桃不由自主地停了脚步,害羞地躲到供销社里一根粗壮柱子前。
她觉得,糕点柜柜员会说喜欢她,因为吴芬虽然总是陪她来,但实际上,吴芬总是闷不做声的,低着头,连看糕点柜店员一眼都不敢,而且她好矮,糕点柜店员应该看不上她。反倒自己老缠着糕点柜店员说个不停,而糕点柜店员也总是极有耐心地回答自己的问题,脸上总有温和耐心的笑容。
可即便如此,她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
糕点柜的店员一直没有回答,李珠桃又听到烟酒副食店的店员问:“我看你对那个高个子的比较热情,是不是比较喜欢她啊?”
躲在柱子后面的李珠桃脸蛋像熟透了的苹果。
然而下一刻,糕点柜店员对话如同一盆冷水,将她浇了个透心凉,糕点柜柜员说:“怎么可能喜欢她?满脸麻子,每回在柜台前搔首弄姿,看了想吐!还是那个矮的比较可爱,虽然不爱说话,但那双眼睛就像会说话似的,好看!”
几乎是瞬间,李珠桃脑袋里一片空白,脸色蓦地变得雪白,堪堪扶住柱子才勉强站稳。她少女时期的暗恋就这样被扼碎在摇篮里。
当天,她没有去看发烧的吴芬,一个人走在路上不停地哭。
凭什么呀,吴芬又矮又胖,糕点柜那个帅气的店员凭什么喜欢她?
不甘和委屈袭上心头,李珠桃越想越恨,心里头有个念头愈来愈强烈,她一定要胜过吴芬,无论在哪方面,一定要把压得死死的,她的东西,也都要全部抢过来。
于是,她开始了打压吴芬漫长之旅。
其实在吴芬把秦昼接到城里之前,李珠桃的打压之路还是顺利的。但吴芬把秦昼接上来之后,不知怎的,那个平常老是忍耐的吴芬突然反抗起来,甚至不惜和她闹僵!惹得她心里万分不舒服。
特别是吴芬带回来的野孩子次次考试第一,看到吴芬在厂子里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她就恨得牙痒痒。
在她眼里,吴芬的女儿蒋甜淑以后是一个成绩稀烂的屎桶子,就算便宜儿子成绩了得又怎么样?又不是自己的孩子。等赵千千和蒋甜淑升上一年级,到时候赵千千成绩优秀,蒋甜淑成绩稀烂,看她吴芬还怎么笑的出来!
得知自个女儿和蒋甜淑分到了一个班,李珠桃高兴的不行,她终于再次迎来了翻身之日,这次她一定要让吴芬和她的屎桶子女儿翻不了身!
岂料蒋甜淑成绩好得很,和当初的秦昼不相上下,回回满分,稳坐班上第一。
而赵千千呢,成绩也是顶好的,虽不能回回考到两科满分,但班上除了蒋甜淑,没有哪个学生的成绩有她高。
所以,班上就有了这么一种情况,蒋甜淑稳坐榜首,赵千千永远低了那么一点,被压一头,常年第二。
李珠桃恨透了赵千千的不争气,动辄打骂,但即便如此,情况依旧不变。前不久听说吴芬一家要搬到学校家属区去,那里的房子又大又多,还带着独立的小院子,眼红得她眼睛都要滴出血来。
今天吴芬那边“叮叮当当”搬家的时候,心里的怨气终于止不住了,对着赵千千出气,骂的话可难听了。期间一直没作声的她男人嫌她丢人现眼,突然发飙,死命地摔东西,吓得她立即住了口,一句话也不敢说。
说起来,她的男人也是她抢过来的,她男人是炼钢厂的工人,炼钢厂离她们厂子不远。不知怎的,她男人竟然看上了吴芬那个矮子,整天守在她们厂子门口等,
她男人在炼钢厂里做的技术工种,那年头,技术工人比普通工人要吃香的很,是未嫁大姑娘心仪的婚嫁对象,李珠桃眼红的滴血,放下身段,半路拦截她男人,展开了激烈的追求攻势。
俗话说的话,女追男隔层纱,本来她男人还有些犹豫,但在两人生米煮成熟饭之后,这层纱也就彻底破了。
顿时间,李珠桃扬眉吐气,尽管她在家跟个仆人似的伺候她男人,尽管她男人小气吧啦连半分钱都舍不得花要死死抠在手里,尽管她男人脾气坏,一生气就喜砸东西,但那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把吴芬死死压着就成了。
知道吴芬嫁给蒋大明的时候,李珠桃还是趾高气昂的,虽然蒋大明是教师,但这附近的人都知道蒋大明原生家庭不好,是和父母断了关系的,听说还欠了父母一大笔钱要还,成天穿的破破烂烂,跟个叫花子似的,没有姑娘愿意理他。
蒋大明学校不给分房子,两人没地结婚,还是吴芬在厂子里跟领导求爷爷告奶奶,厂子才堪堪给他们分了筒子楼的房子。
在李珠桃眼里,蒋大明就一吃软饭的,哪像她男人,她还没嫁过去呢,她男人就把房子什么的都准备好了,什么事情都不要她操心。
然而,峰回路转,她没想到蒋大明家最后竟然分了那么好的房子,还带院子的,再看自家这个被丈夫砸的乱七八糟的单间,李珠桃要被气死了,她吴芬怎么就这么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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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有大群人帮忙搬家,按照正常速度最起码要两三天才能搬完的家,连带打扫安置新家短短一天内就完成了。
第二天吴芬特意做了一大桌好吃的,请来了帮忙搬家的邻居、朋友、工友过来吃饭作为感谢。
因着之前筒子楼屋子小,蒋大明一家吃饭都在小桌上的吃的,这回吃饭的大桌都是找别人借来的,桌上挤挤攘攘做了十多个人。
蒋甜淑坐在吴芬旁边,她记得上辈子没有这么热闹的,上辈子就林琳一家帮忙搬,他们整整搬了三天,还不包括把物品在新家安置好。
这辈子,随着她重生,自家提前把秦昼接回来,很多事情就开始改变了。比如舅舅吴卫国一家,突然到城里发展,比如桌上这些帮忙搬家,这回这和她爸爸高谈论阔的人,上辈子,这些都是不存在的。
上辈子,虽然父母对她很是疼爱,但她在孩子堆里,除了一张脸长得比较可爱,其他实在算不上优秀,甚至说可以拿不出手,成绩不好,不仅矮还是个小胖子,再加上李珠桃时时刻刻携着成绩优异长得还高的赵千千在一旁压着,吴芬不太喜和其他人谈论自己的孩子。
但和她同龄的,大多都有孩子,除了家里长短,更多的是谈论自家孩子。蒋甜淑实在没有拿得出手足以谈论的地方,再者成绩差,其他大人也不喜欢自家小孩和她玩。因此每回在一起谈起孩子的时候,提到蒋甜淑,对方都是呵呵两句,惹得李珠桃尴尬不已,渐渐地,她成了只会附和其他人家孩子的家长。
这样就没意思了,她逐渐淡出那些圈子,平日相交的朋友更少。
如今她底下两个孩子,个个成绩优异,是别人口里常说的别人家的孩子,好些家长都来询问她是怎么教育的,一来一往,交流也就多了,这会儿她要搬家,还没提出帮忙呢,就有大堆人抢着过来帮忙。
以至于这答谢宴上做了满当当的人,热闹不已。
蒋甜淑看向秦昼,秦昼坐在蒋大明的旁边,正持着筷子夹菜,他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就跟平常一样,有些大人兴起一个劲的夸他,他听了会说简单一句:“谢谢。”
秦昼和上辈子住在她家的秦昼也不一样了,上辈子,蒋大明偶尔会请同学校的教师来家里吃饭,同校的教师见到两个孩子,通常会礼貌性夸赞几句,秦昼总是一声不吭,除非吴芬主动推他示意他。
但这辈子不同,虽然态度还是冷漠,但至少会主动说谢谢。
那边专注吃饭的秦昼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眼帘,视线与她的对上,琥珀色的眼里平静无波,但蒋甜淑从里面读懂了他的意思——
——干嘛?
蒋甜淑朝他笑嘻嘻做了个鬼脸,埋下脸吃饭。
到目前,她重生回来已经三年,除了一些大事,很多事情都改变了。她猛地想起来,上辈子,秦昼母亲把秦昼送来的时间在她家搬家前不久。虽然这辈子秦昼已经提前到了她家,但离家出走的秦昼妈妈回去乡下这件事不会改变,蒋甜淑想,秦昼妈妈应该会来她家看看秦昼。
但直到搬家,秦昼妈妈都没有来,难道不来了?
不过,重生回来改变的事情太多了,秦昼妈妈没有来她家也正常,这是不是也间接说明,秦昼六年级的时候,秦昼妈妈不会来接秦昼呢?
她咬着筷子,不由自主地再次看向秦昼,后者坐的笔直,正一板一眼地回答席间大人的问话。
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其实秦昼妈妈不把秦昼接走也挺好的,秦昼现在已经慢慢融入了这个家,无论是父母,还是自己,都想一直和他生活在一起。
只是……她想起上辈子温柔,对一切都充满爱的秦昼,如果秦昼妈妈没有来接,那么秦昼的人生轨迹会和上辈子截然不同,秦昼妈妈对他的那份爱也会缺失……
之后直到1986年的冬天,秦昼妈妈都没有出现。
先前她一直对秦昼妈妈会把秦昼接走这事深信不疑,然而,重生后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原本应该来家里看秦昼的秦昼妈妈也没有来,会不会秦昼妈妈也不会来接秦昼了?
上辈子,秦昼妈妈是在过年前把秦昼接走的。所以,越接近年关,蒋甜淑就越紧张。
心里头似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希望秦昼妈妈来,一个希望秦昼妈妈不来。
她自私地希望秦昼永远在自己家里住下去,可一方面又担心秦昼会因为留在这里,失去上辈子他应该得到的一切。
寒假开始有段时间了,秦昼脑瓜子灵活的很,拿着多年下来攒的“积蓄”,在批发市场批发了些烟花炮竹,在街口搭了个小摊卖鞭炮,蒋甜淑爷入了“股”,两个人每天吃完早餐,就扛着装烟花炮竹的箱子,还有放烟花炮竹的架子,搬上小板凳,出摊了。
蒋大明和吴芬也没有阻止,小学学习任务没那么紧张,两个孩子在家也是闲着,本来还想给他们报兴趣班,既然小孩子自己有想法,就由着他们去了,还可以借着这个机会锻炼一下两人的能力。
他们大多卖的是孩子们喜欢玩的小鞭炮,还有烟花。
他们选的街口临着厂子的住宅区,在之前他们住过的筒子楼附近,这儿住的工人多,孩子也多,人流量比在小学附近要好。
再者这儿有秦昼的“工作人员”,这个“工作人员”也是后来蒋甜淑意外发现的。
之前秦昼一年级的时候,有帮高年级的学生写作业赚零花钱,后来在她的劝说下没有继续做了。后来蒋甜淑才发现,秦昼这孩子鬼的很,嘴上说着没做了,背地里做的欢快的很,之所以没有看到他在家里写,那是因为他在学校提前做完了。
他组织了班上几个家境比较拮据的孩子,成立了一个小工作组,他负责写答案,那几个孩子负责抄,高年级也有他的“工作人员”,那个“工作人员”负责招揽顾客,这个简单的工作时就这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工作室非但没有倒闭,反倒发展的如火如荼,他这些批发鞭炮的“积蓄”,除了蒋大明和吴芬平时给的零花钱,还有过年收到的压岁钱,大多都是他开“工作室”赚来的。
这事并不光彩,所以他对蒋大明说想卖鞭炮的时候,手头可周转资金是往少了说的,至于多出来的那部分,说是平时卖废品攒的,蒋大明没有怀疑,作为他的“队友”,蒋甜淑自然也是包庇他的。
因着工作室的事,无论在同年级,还是低年级的学生里,他的声望很高,得知他寒假要卖鞭炮,顿时三三五五帮着拉生意,烟花炮竹一律要在昼哥摊上买,一时间,秦昼和蒋甜淑的摊子生意大好,短短十来天的时间,就挣了两三百块。
在87年,这已经算是巨款了。
这会才九点来钟,好些孩子还在睡懒觉,街上白皑皑的雪,路人很少。
秦昼坐在摊子后面的小板凳上,他偏头看向坐在旁边的蒋甜淑,天气太冷了,她在小板凳上缩成一团,下巴和嘴都埋在厚厚的围巾里,只露出冻得微红的鼻尖,还有湿漉漉如同小鹿一般的双眸。
秦昼伸手把她脑袋上细碎的雪花拍掉:“你回去烤火,等会再来。”
蒋甜淑摇摇头,抬头看他:“回去不好玩,我就在这里和你一起啊。”
秦昼起身:“那你在这儿守着,我回去拿个东西。”
“好。”
雪又下起来,蒋甜淑用透明塑料布把摊子上的烟花炮竹罩好,又撑起伞,偌大的伞挡住了纷纷扬扬下来的雪花。
前面传来路人踩在雪地上的脚步声,蒋甜淑的目光在伞下无意识地追逐着两个路人离摊子越来越近的步伐,本以为两人会和摊子擦肩而过,却不想两人在摊子前停了下来。
蒋甜淑抬起眼,目光与那个长相秀气女人的视线对上。
女人的神情有些疲惫,声音轻轻柔柔的:“小姑娘,请问小学是一直往前面走吗?”
看到她的脸,蒋甜淑只觉一道惊雷砸在她身上,脑袋里一片空白,愣了半晌没出声。
女人旁边的男人长得五大三粗,带着根大金链子,腆着个大肚子不耐烦地拉女人走:“是个呆的,再问问别人去。”
女人被他拉的一阵踉跄,东拐西歪两下子,才调整好了步伐。
上辈子最后一次见到秦昼的妈妈是在她五年级的时候,虽然记忆里秦昼妈妈的长相已经模糊,但秦昼妈妈如果此刻站在她面前,到底是有记忆的,她能够一眼认出来。
就比如刚才,记忆里那张模糊的脸逐渐清晰起来,秦昼和他.妈妈真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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