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一整天,直到放学回到傅家,安薇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
她本来就不爱用脑子思考问题,遇到事情,通常都是情绪走前面。这一次,安薇就想改掉这个陋习。不管怎么样,她不想再被情绪牵着走。
只是想来想去,越想越纠结,两道小细眉皱得快打结了。
傅家的客厅偏西欧中世纪的装修风格。因为是祖辈留下来的老宅,后代翻修却不会大动。具体的构造不变,内里的装修会因为每代大家长的审美不同改动。鉴于傅家人审美品位都不俗,即使改动,也不会出现违和的情况。
总体风格不会太过华丽又不显得单调,恰到好处的舒适。
暖黄的灯光下,傅诚年穿着睡衣在一旁看书。
因为被安薇点出来过,他现在睡衣穿得可正经了。真丝的睡袍没变,就是领口用小纽扣扣紧了,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就看到修长的脖子和锁骨。
他的假期还没结束,不过也快了。
“哥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想不出来办法就向能想得出办法的人求救,安薇干脆放弃自己思考,凑到傅诚年身边。
傅诚年从书里□□,眼尾稍抬,示意问。
安薇放下果盘,挤到傅诚年的沙发上,一脸严肃地提问:“就是,如果你遇到一个你很讨厌很讨厌她她也不喜欢你的人,你会怎么做?”
傅诚年默默往旁边挪,给她让开一点位置:“不理她。”
“可是她一直找你说话,还满脸微笑,别人都觉得她温和善良。你越是不搭理她,越会显得你很没有礼貌!”
“那就让周围人都知道你很有教养,除了对她。”
傅诚年翻开书,波澜不惊地支招。
安薇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对周围所有人都好?这样我岂不是很累?”
傅诚年:“……”
这么怕累,你干脆躺平任打好了。
他合起了书,侧过脸,灯光下他下颌弧线漂亮得移不开眼。
“你想问什么?”
飞快低下头,安薇最快的速度接话:“就是我们班今天转来一个女生,她讨厌我……”突然卡住,安薇瞥一眼傅诚年。
看到他一脸倾听的神情,意识到不对。
她是疯了吗?这辈子哥哥还不知道苏若心这个人,她为什么要给哥哥提起来!
说到一半突然没声儿,傅诚年挑起眉。
这段时间养安薇养出了点乐趣,傅诚年抱着蜜汁铲屎官的心情,对少女的烦恼表现出非常大的关注:“第一天转学来,你就知道她讨厌你了?”
“当然知道,”她嘟嘟囔囔的,“谁讨厌我,第一时间就能感觉到。”
傅诚年听完有点恍然。
“这倒是,通常智力水平偏低的人,总是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直觉。”傅诚年眯起眼睛,笑得像只坏心眼的狐狸,“通常,我们称之为动物直觉。”
“……别以为你拐弯抹角,我就听不出来你在骂我没脑子!”
“拐弯抹角?”
傅诚年真笑起来,胸口震震的,眼里像是揉碎了星星,闪着细细碎碎的光。他摸了一把安薇的脑袋,毛茸茸又细又软,手感特别好。
“看来这段时间我的谆谆教诲还是有点用。”
安薇生气了。
她是很认真地在求助,结果哥哥当玩笑!
“我就怕她因为我不搭理她怨恨我,背地里搞小动作害我。”
“那就让她没办法害你。”
说得倒容易,她要是做得到,还会这么烦吗!
傅诚年看她抱起果盘,气鼓鼓地走了。眨了眨眼睛,也是,是他说了废话。这笨丫头要是有那种脑子,还用得大晚上赖着不走?
少年时期的心理健康还是很重要的,没教好,以后总会有些这样那样的缺陷。
想想,傅诚年又好笑。他才二十四岁,为什么总操着老父亲的心?
合上书,放到茶几上,傅诚年起身去倒水:“就算让我想办法,总该告诉我点儿有用的信息吧?”
斜靠在桌边,及小腿的睡袍因重力垂下来,姿态慵懒。
光照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影勾勒得高大。虽然左右手都能用,但傅诚年其实是左撇子。为了避免无意义的惊诧,他公共场合或者在不亲近的人面前都用右手。
此时他左手勾着杯子把柄,浅浅呷一口。
安薇是真的觉得烦,这里面的事情并不是简单的看不顺眼和磁场不合。她跟苏若心的不对付,里面夹杂了自己一条命。
但这些事情又不能直接跟傅诚年说。
不工作,他刘海都是垂下来。半遮着眼睛,明明是桃花眼,却非常沉静幽深。不笑的傅诚年,看起来非常的不好亲近。
安薇想了想,把今天一天的事情絮絮叨叨说给傅诚年听。
说到这,也算安薇的一个长处。她脑子不好,偏偏语言感染力很强。一件事说的琐碎,却奇异地让傅诚年对她的感觉感同身受了。
果然,傅诚年就皱起了眉:“这里头怎么还有方家小子的事?”
“前后桌啊。”
“你每天给他带早饭?”傅诚年的心情有点不美丽,这种类似于家里的白菜被猪惦记上了的微妙让他抓错了重点,“方家是穷到揭不开锅了么?”
事实上,方航现在对她还挺好的。
记吃不记打的人摆摆手:“哥哥,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她因为方航盯上我了!”
这种情况,在傅诚年看来都不算事儿。
他没什么灵魂地提议:“那不然给你换个班?”
“不要!”她就是要在二十二班!为什么她要换班?先来后到懂不懂?她先来的!“难道就因为她,我就得转走。我不干,显得我好怂啊!”
傅诚年说你本来就很怂。
在小姑娘瞪得快脱眶的瞪视之下,他敛目想了想说:“你别管那么多,安心学习。被欺负了就打回去,哥哥给你兜着。”
上辈子就是哥哥给她兜着,什么都给她兜,安薇感动又心酸。
不知想到什么,她忽然起身扑到傅诚年怀里。
猝不及防地撞过来,小姑娘软趴趴的骨骼,窝进来就是一团。
大晚上快九点了,客厅没人就他们两个,周围很安静。
两人这么抱在一起,隔着夏天单薄的布料,彼此身上的热度毫不避讳地传递过来。傅诚年感觉胸前被什么东西抵着,刚想开玩笑,电光火石想到曾经笑闹过安薇的‘大’,突然有几分不自在。
他高举起手,杯子也放到一边的桌子上:“哎哎哎,你这是干什么?”
安薇吸吸鼻子,声音里还带着哭腔:“我感动啊……”
傅诚年被她逗笑了。这么容易感动的?
“你快给我松手啊,哥哥的腰是给女朋友抱的,你抱什么抱!”低头看,小姑娘跟个老鼠似的窝他怀里,表情又怂又贼,“松开啊!”
安薇一听,抱的更起劲了:“哎呀,女朋友这种东西你又没有,别这么小气嘛!”
说完,脸还蹭他胸口。
傅诚年被她这不要脸的行径逗得无语。抱一下是没事,但乱蹭人的习惯还是得改。他握住安薇的一直胳膊肘,强硬地将人从怀里拽出来。
“啧啧,年纪不大,占便宜的花招倒是很多……”
安薇:“……”
有傅诚年的保证,安薇像是一下子放了心,状态松弛很多。
苏若心还是跟上辈子一样,像个温暖的小太阳,见人就笑。转学来没几天,就跟班上很多人打好了关系。她还经常带自己亲手做得饼干来学校,分给同学尝。
二十二班虽然都是些公主少爷,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是国际惯例。苏若心一脸期待地分饼干的时候,班里大多数人都不会拒绝她。很显然,效果很显著,很快她就找到了跟她一起上厕所的朋友,第一组倒数第三排靠窗的万珊珊。
安薇对班里学生的家庭背景不是很清楚,听林青吐槽才后知后觉,这个胖墩墩看起来不太起眼的万珊珊,家里是开高档餐厅的。
紫茗阁,一个专做宫廷菜的顶级中式餐厅。
名字好像不太常听见,但在上层圈子还挺有名。据说这家餐厅最简单的一顿饭都是以四个零定价,贵的,都是六位数。菜好不好吃在其次,重要的是,身份的象征。
安薇表情有点懵:“咱们班的人,都这么厉害的吗?”
林青看她这么懵,眼神也有点神奇:“你不知道?”
……她知道,但她以为没那么夸张。大清亡了不知道多少年,一个砖头砸下来十个有九个是达官贵人的时代早就过去。
“这个班,除了你和苏若心,其他人家里都小有资产。”林青不是一般的直白,“你难道没发现,老师对我们班的学生态度是怎么样的吗?”
她,她没注意到……
安薇惭愧地低下头,是她太没眼力,她活该斗不过苏若心。
“算了,你别跟苏若心比。”林青揽住安薇的肩膀,“傅家这些年行事低调,底蕴却是没人能比的。傅太子承认你,你就有跟我们玩的资格。”
“啊?”安薇脑子转不过弯,“你怎么知道哥哥承认我?”
林青笑得意味深长:“他都不用刻意去做什么,只要跟一些人提一句你。我们这些小的,基本上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安薇看着她。
林青:“放心,我不是因为这个才跟你玩。”
听她这么说,安薇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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