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雄凝思片刻, 眯了眼说:“想搞老龙的金币,怕是没那么容易。”
金币就是它的命。
它守了金币几千年,又能预知未来,会随便让人把金币搞走么?
“怎么不容易?上一代铁匠不就得手了?”
楚临风升起了强盗的嘴脸, “依我看容易得很。你跟它有契约,它不敢攻击你。一攻击契约就会失效,就没人给它扛雷了。咱们根本不用偷, 直接伸手拿。”
他把那个“拿”字说得很轻, 很嗜血。一副坏得流脓的样子。配上那标致的五官,活脱脱诠释了一个词:邪魅。
庞雄歪着一只嘴角, 嫌弃地审视着他。
楚临风威逼地盯住凤铭,要把他逼到自己的阵线上来。
凤铭则摆出一张无欲无求的面孔:“虽然咱们紧缺金币,但我听老大的。”
他活脱脱诠释了另一个词:心机。
梅梅冷眼旁观,不言语。她觉得去老龙那儿也挺好, 在家里肯定不太平。
他们被魔头盯上了。
在刷到无敌的金手指前, 她绝不想跟“欲魔”那种生物打交道。
大家把目光集中在当家的身上。
庞雄瞅着眼前两个不人不鬼的便宜老弟,又冲宝贝媳妇儿看看。都是神仙的脸蛋, 乞丐的扮相, 寒酸得不像话。他这个当家的失责了。
成天不知做什么春秋大梦, 叫一家人混到了衣不蔽体的地步。
过去的三个月, 他一心扑在锤子上, 心里揣的是一个朴素的梦想:好好练功,打铁给媳妇儿买衣裳。像天下间所有平凡的男子那样,辛苦卖力地养活媳妇儿。
哪怕赚得不多, 但每一枚铜钱都注满丈夫的血汗和心意。他被这朴素的梦想迷住了,觉得它美得要命。比图谋老龙的金币更值得践行。
但没想到,这个朴素的梦想比登天还难。
——浑身是力的他竟然拿不起锤子!
所以,不能再朴素下去了。有必要狠狠捞一票,让这个家暴富起来。
庞雄表情活泛起来。嘴角一扯,指了指楚临风说:“你这东西最坏,成天想着偷鸡摸狗,好人都被你带歪了。”
他笑着瞄媳妇一眼,表示自己好人的立场。梅梅抿着嘴,笑而不语。
楚临风“嘿嘿”咧嘴笑开。那张斧凿刀削的脸甜成了一个少女,掏心掏肺地说:“说句心里话,我刚才瞅见老大你显露神功的模样,心里很嫉妒。赶紧给我刷个超级技能,不然我要酸死了。”
庞雄眼皮一抽,冲他冷笑,“你还算老实,承认自己嫉妒了?嫉妒的话,也练练我那功夫?”
“那我不高兴。老大那心法根本不是人练的。我刷神技就行。”楚某人笑眯眯地说。那神态显得有点嗲,却又不减男人味儿。
梅梅不禁想,怪不得林中有些妖怪喊他“大可爱”。撒娇的功夫不比她差嘛。
庞雄一脸嫌弃。
凤铭把眼一垂,仿佛羞赧地说:“我也嫉妒。”
“哼。”庞雄重重地冷笑。一个两个都挺会撒娇嘛,这还是昔日的王爷和统领?
梅梅也跟风追捧他一句:“其实,我也挺嫉妒。”
他的冷笑就崩了,弯着笑眼斥道:“你也嫉妒?不像话。”
斥得太温柔了,叫旁边两个男的实在看不下去。
四人统一了意见,决定去打劫老龙。
在那之前,决定先把手里的1000金币花了。
系统提供了三样选择:储物戒指,防毒面罩,破解幻术的神符。
究竟兑换哪一样,四人产生了分歧。最终,凤铭赢了。
他认为幻术不可怕。只要牢记一点就行:一切恐怖皆为幻相,不管瞧见什么,提醒自己是假的就不攻自破。可是一旦草木毒化了就没吃的了。到时就会受饿魔的摧残。他是挨过饿的,那滋味胜过一切酷刑。所以,一个能存粮的宝物尤为重要。
楚临风第一个被说服。他也是挨过饿的,确实刻骨铭心。
庞雄说:“行吧,就拿储物戒指。”
系统用恭喜的语气说:
【储物戒是二十万年前农神的遗物,由神界宝器库提供。此物可进一步升级,只要存入足够金币,可升级为灵气种植空间。最多可达三千亩。】
四人一听,嘴都合不拢了。意外之喜啊。
1000金币能买到这样的神物!梅梅几乎又要怀疑自己是神的宠儿了。要是升级成功了,岂不是可以把狂野森林移植进去?
这就跟他们谋夺金币的计划□□无缝地衔接:只要把老龙的金币搞到手,以后就不愁饿死了。
一时,各人心中都焦渴起来,恨不得立刻飙进老龙的山洞,强取豪夺。
储物戒指不大,是雕着梅花的古银戒指。款式古拙,比较秀气。
庞雄一瞧,果然上好的神物。立刻偏私地说:“这个得给梅梅戴着。”
他简直霸道。水盆儿也是梅梅,戒指也给梅梅。
她有种植力,又管着家中吃食,拥有这戒指理所当然。楚某、凤某都没异议,就是瞅着戒指时眼睛特别馋......
庞雄瞟着那两人,爽快地说:“都别嫉妒。等那堆金币到手,你们占七,我们拿三。”
东西还没到手就忙着先分赃。好像准能得手似的。
楚某、凤某一听,表示不高兴:“老大这说什么话?都是自家兄弟,也太见外了。”
话虽这么说,嘴角都在一咧一咧的。感觉这么分还算合理的。
庞雄又是重重地冷笑。
四人决定马上出发。
各自先梳洗、捯饬了一番。
梅梅换上另一件破衣,穿好鞋子。把头上的乱毛梳成了辫子。为防离家时粮食被偷,她把一仓库的蔬菜、米面和肉食都存入了空间。
庞雄把山海灵珠也给了她。
大家拿了几个果子在手里啃,晚饭也顾不上吃了,直接向森林进军。
四人行走在夕阳的余晖中。最后的阳光追着他们“犀利”的背影,有一种亡命土匪的气势。
之前森林边缘的大火已灭了。一方面是因救火及时;另一方面,也因被烧的树木会缩地。火没能成势。一场大骚乱倏忽而来,又倏忽去了。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林边静得出奇。
梅梅环顾四周,瞧着暮色中的森林。“有没有觉得奇怪?”她碰了一下庞雄的手臂。
“嗯?”他的目光从斜上方投过来。
“动静闹这么大,那条怕死的龙一点反应都没有哦......”
魔都来了,竟然不召唤他去守护?
说起来,这两天早晨八哥精也没来辱骂他。
三个男人目光一闪,若有所思。凤铭想,大嫂的心思果然细腻过人。
梅梅的脑补能力超强的。
她想起系统说的:魔头们是某个玩家通过特殊手段带进来的。那一位丧心病狂的狗玩家不会领着魔头去刷老龙了吧?
不是没可能哦。甚至可以说,绝对会发生。
这么一想,她心头激灵灵的。那一山洞的金币起码有上百万呀。怎能被别人刷走?
她这想法一说出来,楚临风脸色就变了。糟,肥肉要被叼走了。
凤铭也锁了眉头。
庞雄道:“不会。如果它有性命危险,我能感应到。”
契约是以心头血立下的,印在了彼此识海中。当老龙的生命受到威胁时,他第一时间能感觉到。并且,会被契约的力量牵引着去守护它。
现在什么也没感应到。应该问题不大吧?
但是,直觉却又告诉他不能想得太简单。
庞雄本来对老龙的金币不上心的,现在想到可能会被夺食,顿时变得十分上心。近乎有点焦灼了。
——人性就这么奇怪。
“走。去瞧一瞧。”他说。
老龙出事不要紧,金币可不能出事。事情似乎突然紧迫了起来。
过去的三个月,他们有无数次机会干这勾当,却不知为何没干。非要等到生死攸关,才火烧眉毛往上冲。这么一想,果然是一帮混吃等死的,活该穷酸。
这是梅梅头一回在天黑后走进狂野森林。
它是又深又浓的靛青色。树木花草都不清晰了,以写意的形态静止在青色布景上,仿佛正在被暮色溶解。风习习的,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灰烬气味。
夜雾无处可依似的缭绕着。有点阴森的哥特风。
平常站家里看,总有好多小妖怪在寻欢作乐,吞吐妖丹。夜鸟喧嚣,萤火纷飞。仿佛是一片永无疾苦的乐园。
现在却变了。里头弥漫着一片惊人的静寂。一点欢声都没有。
这片静寂像从墓园那一类的地方转移来的,透着说不出的阴气。把秘境中浓郁的灵气都覆盖了。
庞雄伸出一条胳膊搂住了她。
梅梅挣出来,拒绝搂抱。她可不想当着楚某和凤某小鸟依人,面子往哪儿搁?她一马当先地往前走。他又不依不饶把她搂回去了,往腋下一夹。
梅梅翕了翕鼻子,轻声说:“你身上一股汗酸味。我自己走。”成天大口大口吃肉,洗髓都白洗了。还是一个臭男人。
他笑了,诬陷她说:“不准嫌弃我,你自己闻着也是馊馊的。”
他就是不肯放。
两人正事儿没干就先忙着“内讧”,几乎不成体统地扭打起来。一边打一边咬着嘴唇笑,活脱脱诠释了何为“打情骂俏”。
楚、凤一脸鄙视地越过他们,探头探脑地侦测着前方。还没正式当上贼,眼里已满是贼光了。
庞某人以史无前例的强硬镇压了梅梅,最后她败下阵来,认命地被搂着往前走。
不然他不肯消停。
庞雄也觉得,他越来越没出息了。好像活成了一个战战兢兢的老父亲,生怕不护紧一点她就会丢,会出事。在她身上用多少心思都不够似的。爱着,爱着,就爱入膏肓了。
会不会是跟阳痿了有关系?他瞎想道。哎,爷爷的,男人果然不能阳痿。
会越来越没出息的。
苔衣和小草踩在脚下茸茸的,像在鹅毛上行走。上回进林子,林中花草会自动分开小径,把他们领向老龙的“胜妙”之地。
这回小径没出现。
一进来就无路可进,也无路可退。草木的位置都不一样了,没有了熟悉的参照物。眼前只有无限的幽深和诡秘,一眼望去,像那种囚禁灵魂的地方。
楚临风瞪大了眼睛看,感觉跟他每日耍的林子根本不是同一个地方似的。
“出来,哥哥来了。”他放声大喊,喊他的干兄弟们来接。没有回应。
声音一出去就被无形的海绵吸走了,扩不到远处。
一群蝙蝠从眼前扑棱了过去。乌鸦在头顶上方嘎嘎地叫了几声。随后,这点令人心悸的声音又被静寂吞没了。
过了一会,庞雄把手卡在嘴角打了个呼哨,想召唤蜜蜂宝宝来,但呼哨声也飞不远。
他们好像不知不觉走进了诡异的结界。
梅梅两眼瞪圆,感到了大冒险的刺激。皮肤上滋起了细微的电流。
四人互瞧一眼,无所谓地往前走:肯定是遇到什么魔头了。
反正在家也是被攻击,到哪儿都一样。大家的心态相当好。
凤铭带点讽刺打趣道:“往前走一走。看能不能遇到临风那些相好的。问问情况。”
此人跟林中的小花妖、蝶妖和鹿妖都有一段不可告人的风月。
楚临风嘿嘿一阵笑,毫不掩饰龌龊的得意,“没用。她们的胆子都小得像芥子,肯定躲起来了。连猩猩都躲了,谁还敢在外面瞎晃?这排场不知是哪个魔?”
四人敛着步子,穿行在暗夜的森林中。
阴气又潮湿的夜风拂在肌肤上。
渐渐的,幽暗中似乎有了张牙舞爪的东西。
忽然,哗的一下,一道形态模糊的黑色魅影飞掠了过去。切,梅梅不买账地牵起了嘴角,这是在模仿摄魂怪么?这还真吓不了她。她一点不怕鬼。
三个男人煞气都重,就更不怕了。那只黑色魅影飞得很快,掀起的戾风中好像含着沙尘,使劲儿往他们身上鼓。每次飞过,都留下浓烈的焦炭气味。
庞雄口诵金刚咒,悍然一掌扫了过去。他也不知管不管用,先试水拍了一掌。没想到,那黑色魅影瞬间散沙,千丝万缕的黑气泄漏出来。
像水草般飘扬、交织,最后在地上形成了一个黑乎乎的人形。
它蜷缩得像个孩子,浑身散发一股烧焦的气味。然后“呜呜”地哭号起来。
哭声撕心裂肺,嘎嘎的。梅梅听着居然有点耳熟:这好像是她偶尔做噩梦时会记起的那种哭声。
它哭得好惨呐,每一声都透着无尽孤独,透着渴望被拯救的痛苦。
“.......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被你烧死的红萝啊。”
梅梅这回惊了,“......!”我勒个去,刚觉得这声音像红萝,还真是!
“我是红萝。我的灵魂落在死魔的手里了。所有在大荒的游戏中死掉的玩家,灵魂都落在了魔的手里。”黑影凄惨地哭诉着,“我太痛苦了,不能转世投胎。每分每秒都活在被烧的痛苦中。反反复复地焚烧啊,比在无间地狱还苦。求你救一救我,让我解脱吧。”
梅梅下意识地问:“我怎么救你?”
“你喊一声我的名字。”她充满渴求地说,“你喊一声我的名字,我就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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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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