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真是个灵光的乌鸦嘴。提示一出来,天色立马暗了几个度。
就像有个宇宙级的灯光师在调控,立竿见影有了变化。一时,山风肆虐,彤云滚滚。转眼功夫便是风雪大作了。
梅梅:“......”
不是她阴谋论,这场雪简直像候着她来的。
庞雄略微皱眉,若大雪封山了可不妙。搞不好又是一场瓮中捉鳖。可眼下冒雪赶路也实非良策。他向洞中瞅一眼,见里头干燥平整,便拔腿往里走。
梅梅连忙拍他,诡秘地说:“等一下,别进。”
“为何?”他顿住,扬眉道,“……大嫂,你又想瞎指挥了?”
梅梅顺着他的背慢慢滑到了地上,不高兴地嘟囔道:“怎么,大嫂就不能指挥你呀,每次都要申请?每次都要被你讽刺讽刺?”她转身,又娇又烈地瞥了他一眼。
那眸子里的烈度是能叫一位英雄醉死的。谁还敢不让她指挥?
他似笑非笑,让步地叹了口气。伫立着不动,看她扶着石壁,探出脑袋向里张望。生怕惊动里头的鬼似的。脑子好像又开始不正常了......
梅梅的大眼像一对探照灯扫瞄着洞里:面积挺大的,有一个教室那么深。
门口迎光的洞壁旁,立着一尊形态飘逸的美人儿石像,神仙姐姐似的。下面石桌上散乱供着一些山榛子、野枣子。地上比较干净。尽头处,似乎还有岔道往一旁延伸。
这要是没剧情,她就把姓名倒过来写。何况那洞口还刻着那两句话: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还不够明显么,扑面而来一股痴男怨女的气息!进去肯定一顿大苦头。
她回身瞧着他,一脸老谋深算地说,“不能进去。会倒大霉的。”
将军交抱双臂,挑眉问道,“大嫂何以见得?”
她如何说得清?干脆抛个意识流的说法给他,“我一看相思这两个字,就觉得特别冲脑子。”她皱了皱鼻子,好像闻到了相思的臭味。
将军眼皮一抽,就此谬论思考了一会。感觉她的脑子确实像被梗住了,为了一个稀奇古怪的理由要在外挨冻。
梅梅见他不语,“你觉得呢?”
他抬眸一笑说:“我当然一切听大嫂的。不让你指挥,你又要装死怎么办?敢问大嫂,既然不愿进洞去,我们如何避寒?”
梅梅四下瞅了瞅,他们站的地儿半高不低,头顶有个尖嘴翘岩,两侧无遮挡物。往前五步是深渊,跌下去不得了。往左五步是相思洞,进去也不得了。
往右是西去的石道,转眼已被大雪模糊了。
天地之大,竟好像无处可去似的。
所谓五十里地图,搞到现在竟连个立锥之地都没了。简直荒特么的大谬!系统果然是个大bug。她忽然想起来,初级地图通关后都没给她技能奖励呢!
难道一点奖励都没有?那真太不像话了。
梅梅在心里召唤系统。系统不知死哪去了,没一点反应。
她没主意地站了一会,指了指岩下的石壁说,“要不先在这儿避一会吧。”
自己先靠了过去。反正就是不进“相思洞”,绝对有死局等在那里。她太清楚了!
将军眼皮跳了跳,服从地站到了她旁边。
这叫避寒?风雪从两侧夹击,会冻成冰棍子的。这叫立地等死。果然是一盆糨糊瞎指挥。
一道猛烈的寒风袭上来。强得有杀气,仿佛隔空一鞭甩在了她的脸上。梅梅下意识抬手一挡,手里拎的隐身斗篷就飘走了。
“啊呀!”她伸手顿足,遗憾了三秒,“......哎,还有半天有效期呢。”
将军本来都想扑出去追了,一听这话又收住身形。惊奇道:“怎么这宝贝还有时效?”
梅梅连忙抿嘴,装傻充愣地冲他眨巴眼睛。他立刻识趣地不问了,问了人家又会暴毙。没法子,她别的没啥,就是噱头特别多。
直到这时,梅梅的余光才瞟见他腹部扎的布条红了,忽然想起他的伤势恶化了。
她潜意识里觉得他是一点不碍事的。毕竟这么强壮,浑身好像总是飞溅着无形的力量,撕碎十头猛龙也不在话下。伤口又被他淬过烈酒,能恶化到哪去?
她低了头凑上去,“别动啊,我瞧一瞧你的伤。”
光天化日的,庞雄有点不自在,“无事。有点溢血了。”
他让了一让,避着她秀气得不得了的脑袋。
“别动。”梅梅小心地扒开布条。出血量不大,已经冻结成血痂了。不过,瞧着还是挺虐的。想到自己这骨头轻的娘们儿让他背着走山路,不禁自责都上了脸。
她嘴里不住嘶气儿说,“哎,你这二百五怎么不吭一声呀!这不作贱自己么?早知换我背你了。”
这声“二百五”的冲击力不亚于她抛一百个媚眼儿。
将军愣着。他忽然想,假如有个疼他的娘,或者有个为他牵肠挂肚的姐妹,遇到这情况恐怕也是这样嘶着气儿骂一声“二百五”吧?
这样的一声骂竟是他毕生难得的奢侈。
他几乎忘了这家伙是来做任务的,木讷又温敦地说:“无妨,流血而已。”流血是他的家常便饭,不值大惊小怪。
“待会儿重新扎一扎吧。”梅梅叹了口气,“你疼不?”
“不疼。”他说。当然疼。可是男人能喊疼?要这样的男人有何用。
梅梅寻思了一会,要不就把内衣里的海绵抽出来抵一下罢。
没别的法子了。
雪势越来越猛了。转眼功夫,漫山遍野已成浑沌。
对面的山峰和松柏都成了模糊的一堆,融化在这浑沌里了。
两人紧紧挨着彼此,望着风雪不说话。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起初,那寒冷还算能熬的。可过了一会,气温就坠崖式下降,跌到了末日般的低点!
梅梅感受到了致命的严酷性。寒气不停往骨子里钻,绣花鞋里的脚丫子麻得要脱落了。身体里像注了十升的冰水。
她困惑地想,我这没脑子的蠢货究竟在干什么?这特么快要零下二十度了。他还光着膀子,身上又有伤,领着他站这儿挨冻?
“你冷吗?”她问。
“不冷。”他语气如常地说。男人能喊冷么?笑话。
梅梅牙齿打颤,六神无主。心情悲壮极了。她知道他也是冷的。脸都青了。这都不冷还是人么?
哎,里外都是死局,要不还是去暖和的地方受死吧。
她吸了吸鼻子,弱弱地说:“我看,还是进洞去吧。”这一刻,她几乎不敢瞧他的眼睛。早知如此,在外矫情到半死是为了哪般呢?
将军心服口服地一叹,“......大嫂指挥得不错。”
“是的。”她嘴硬了一句,灰溜溜跑进洞去了。
里头气温起码高十度。而且,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龙潭虎穴。干干净净,坦坦荡荡的。或许是相由心生吧,刚才瞧着一股子邪气的,这会儿又觉得是个温馨的港湾了。空气里透着春天般的怡人。
梅梅站在一洞的春天里抖着寒颤,满嘴哈气说:“走,我们进里面瞧一瞧吧。”
“走。”他也一身的寒颤,就是碍着男人面子死挺着。这会儿冷得连欺负她的余力都没了。世间的大英雄果然八成都是死在美人手里的。
走到尽头的石壁,有条斜坡往左下方延伸。竟是曲径通幽,别有洞天。不知是不是冻出幻觉了,皮肤上袭来了温温的感觉。
将军有点激动,铁口断言道:“大嫂,下面应有温泉。”
“诶?”梅梅的眼睛一亮,“别哄我。没有的话我会哭的。”
两人加快步子冲下去。果不其然,拐了两个螺旋的大弯,一个玉色的大温泉进入了眼帘!水声汩汩,热气升腾。像个人间的瑶池。
哇塞!
这哪是她臆想的死局啊?是个温暖的金手指啊。
所以,她刚才在暴风雪里抵死的挣扎究竟是为哪般?究竟是为哪般啊?
梅梅痴了一般瞧着那一汪浓稠的玉色,好想沉进去呀.......对此刻已成一具大冰块的她来说,那准得是一场神仙级的享受。
可是,不会泡着泡着突然冒出个大猪笼子吧?梅梅脑补出了一种荒唐的可能。
打盹儿时听到的梦呓声,实在让她上心了。
荒郊野外,孤男寡女在一起泡温泉。突然一大帮子山民横空出世,嚷嚷着要把这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拉去浸猪笼子!
然后,她的死局就开始了.......
梅梅谨慎克制着想要一头扎进去的冲动。
庞雄瞧她一眼,一把扯掉了坎肩儿往温泉里走。这个男模走秀般的动作让他的鼻血指数都爆表了。
梅梅傻愣一会,才急忙喊他,“干啥,你的伤不能泡。”
话音还没落,他人已站进去了。吸到了一口仙气似的闭了眼,仰着头深深地呼吸起来。
一听那呼吸声,就知道他快成仙了。
好像终于从苦海解脱,荣登了彼岸。彼岸春暖花开,美到了极致。
依然在苦海里的梅梅:“......”
管它呢!直接干就完了,猪笼就猪笼!她贼眼张了一张,四面都是无缝的石壁。没有被偷窥的可能。就算有人从入口进来,也得走好长一段路,她能立刻觉察,以作战速度穿好衣服。
再说了,这种风雪天应该不会有人进来的吧?
梅梅的意志动摇了,望着池子里露出半身的男神。“将军,暖和不?”
“暖和。”才一会功夫,他的声音就熏然了,像一杯热烈的二锅头下了肚。他微微侧身,忍着笑意说,“听大嫂这语气,该不会也想下来?”
“我是有这打算。”她红着脸,讷讷地说,“就是怕你不好意思。”
他眼皮直跳,叹口气说:“......你自己好意思就行了。不必管我。”
“也对。行走江湖扭扭捏捏可不行。这时不能太拿自己当女人.......反正雾气大,咱俩谁也看不清谁?对吧?”她摆了一堆的大道理,嘀嘀咕咕自我洗脑一番,就真的下去了。
是从离他最远的地方下去的,棉袄、裙子等里外衣物都放在了触手可及的地方。
将军石化了,没有动。忽然感觉这泉水不仅暖和,几乎要算滚烫了。
他有了类似晕澡堂子的窒息感。心跳得十分厉害。大嫂真是一位了不得的奇女子。试问天下庸脂俗粉谁有她这等非凡的脸皮和魄力?
梅梅一入池子,冻僵的骨头立刻开始融解了。水温将近50度,舒坦得她三魂七魄都在化,满肚子涨起了无尽的叹息。
所以,刚才在洞外的抵死挣扎,到底、到底是为哪般呢?她再一次对自己发出灵魂的拷问。
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松弛了五秒。
五秒后......
一圈红光在她头顶一荡,带着轻轻一声“biu”的音效,调皮地在温泉池子上辐射了一下。
梅梅浑身一凛,心中顿生不祥的感觉。这熟悉的特效,哇靠,该不会有人对她用技能了吧?
接着,便听到了系统的声音从天而降:
【玩家玉女披着您丢失的隐身斗篷,悄悄偷走了你们的衣物。】
【玩家玉女对你们使用了噩运增幅十倍的技能。将军的伤势将恶化十倍。您将面临清白尽失,身败名裂、猪笼子沉塘的命运。请加油力挽狂澜哦。】
沃特惹法克!
梅梅的毛发都炸了。刚要成仙就直堕地狱。比五雷轰顶还强劲的暴击降临了。果然,果然啊!
上方隐隐传来粗里粗气的声音。“贼老天,雪下得真大!”
“可不是。”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好像有一群山民进来躲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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