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秒,每一秒都是在抢命。
梅梅以魔术师的手速将宝珠归了位,细心拧好了匣子。同时发出个buff,抵消了两人的十倍噩运。
将军的伤势立刻轻了不少。这世界最大的牛逼之处在于,无论多么荒诞瞎搞的事在这儿都能正儿八经的算数。你不拿它当真都不行。一道金光辐射下去,他的颜色立刻鲜亮了几成,像回炉抛了个光,一身帅劲儿又还原了。
当然,虚还是虚的。
之前浑身绷着蛮荒的力量,看着能手撕十头猛龙,这会儿看着好像不一定撕得过一只泰迪。
撕几个混不吝的山匪恐怕更难了。
毕竟,那么多的血也不是喷着玩的,是实实在在流失掉了。超级buff不能抹杀这样的流失。
梅梅又喜又愁地朝他看着。
他一醒来,立即在水中站直了。两人电光火石地对接了一眼。不亏是个顶级战斗家,秒入状态,没跟她逼逼一句废话,径直拉着人贴住了池子靠外的石壁。
对上面下来的人来说,这是视线的唯一死角。不入池子是不容易注意到的。
刚一贴住,匪棍子们就闹哄哄登场了。听足音有四人,你推我搡,嘻嘻哈哈的。满嘴粗野的山炮调子。这人间瑶池般的洞府因为他们的到来,立刻升起了搓澡堂子的浊气。格调立降九个档次。
其中一公羊嗓的说:“咦,哥,今儿这水咋不一样,有点美美的?”
温泉是活水,一会就把血色稀释了。池面只剩一层淡绯,乍一看像玉染桃晕,确实透着诡异的美。另一家伙用土渣土渣的山话说:“这就叫相思色呗。水是相思娘娘的相思泪,它能不美美滴?兄弟几个快下水,泡暖和了咱找严大小姐好好滴相思相思。哈哈哈。”
“相思”在他们就是个助兴的词儿,四个匪棍子满嘴野话聊着女人,开始解衣脱起了鞋。
梅梅碰了一下将军。把两根小拇指伸到嘴角,对他瞪眼做了个凶恶鬼脸。然后眉毛一抬,大眼望住他:懂吗?
将军眼皮直抽,把嘴一咧笑了。他还真懂了。
两根小指代表獠牙呗。她要他现出妖身吓人。他庞某杀个把匪徒需要这么怂?直接爆头就完了。他摇头,表示没必要。
她眉毛一竖,两眼雪亮地瞪住他进行威慑。然而,他这种钢铁直男岂是女人一瞪就服软的?
生死关头,两人忙着打起了眉眼官司,都想按自己的法子来。最后,到底是她淫威更重、手段更高,把他镇压了。
两人潜到水下,拉着手往中间游去。亏得这温泉不透明,倒也不必担心“小节”问题。
土匪们正要把几只臭哄哄的咸鱼脚伸入水中。
忽然,池中兴起了异样的动静:好像有活物在深处摆了个尾,传出了一声闷响。池面便无风起浪。好似有东西要出世了,水波晃荡不止。
“诶,咋了?咋回事儿?”四人满脸惊骇,佝着腰往后缩了几步。八只贼眼死死地望着水上。
接着,一个能让人铭记三生的恐怖场面发生了。
一头僵尸不像僵尸、恶鬼不像恶鬼的怪物缓缓耸出了水面。浑身白毛,竖着尖爪。獠牙在水雾中滴着寒光。金色竖瞳鬼森森的。它冲他们龇开大嘴,难为情似的一笑。
手里还提着一把长发,貌似是个女人。身子好像已被吃了,只剩一颗湿漉漉的脑袋浮在水上。
四个匪棍子魂飞魄散。其中一人倒嗓地喊了声“娘啊!”,一屁股瘫在了地上。其余三人也出离惊恐,喉咙集体失了声。只知光不溜丢傻站着,注视着这个噩梦现场。
谁也不敢动,生怕一动噩梦就会升级。
梅梅想象中连滚带爬逃跑的场面并没出现。这些家伙胆子够肥的,看到这么丑的妖怪都不逃?他这尊容比黑山老妖还可怕呢。
事情根本没达到她要的效果。
怪兽也消极不作为地站在水中,不知下一步干啥似的傻戳着。这态度好像在说:我反正现身了,逃不逃是你们的事。特么的简直像个假怪兽。
梅梅捉急,伸手在水下狠狠戳他,示意好歹咆哮一声。没声效的恐怖片根本没有灵魂呀!这么安静,怎么彰显你丧心病狂的野性和凶性?
连连戳了几下,他没动静。不知怎么领会的,某一时把血盆大口一张,低头向她咬了下来。
梅梅醒过神时,发现自己的脖管子已经被獠牙锁死了。混蛋的兽嘴好大,竟咬得下整根脖子。
要么没演技,要么用力过猛。这一手操作也太暗黑了。她两眼一瞪,眼珠子差点脱眶。童年最恐怖的噩梦在这一刻成为了现实。
她把一条手臂伸出水面,半真半假地反抗起来,立刻被他狠狠摁回了水中。
迟来的音效从他的喉咙里爆发了。果然恐怖得一比,想象中原始大陆上行走的凶兽们就这么咆哮的,说不出的空洞,凶残。
梅梅被带入了戏,头皮都空了。
这吼声里的亢奋不是演的,是货真价实的。作为一头半妖,虽是以人身入的世,他心中恐怕也曾有过吃人幻想,那是被他克制在内心深处的、不受人类道德约束的黑暗诗意。
这一刻,这股黑暗诗意被他抒发在了她的喉管子上,简直一泻万里的来势。有几个瞬间,梅梅甚至感觉他是想真的咬一咬,扎出一个血洞来。
梅梅担心得直哆嗦:可别弄假成真,最后她落得巫师一样的下场,死在任务目标手里。
岸上的四人也张大了嘴,惊得三魂离了七魄。
梅梅也不知他们怎么个想法,难道这场面恐怖指数还不够高,还不够让他们屁股尿流地滚蛋?都已经演到这地步啦,再往下演,就只能真吃人了。
庞雄咬得嘴酸。而且,鼻血好像又要决堤了。他忍不住松开獠牙,冲着岸上暴吼:“还不快滚,等老子饿了再下来!”
四个土匪这才回魂。胡乱把地上衣裳一搂,连滚带爬往上逃命。
地上留了几件大袄和褂子。这番操作算是成功了,梅梅连忙游到岸边,捞了件褂子在手里。大大地出了一口气,感觉又能重新做人了!
然而,这衣服闻着就是一股冲脑子的老油味儿,像几百年没浆洗过了。她闻了一口,脸就皱成了一团。真要把这么恶心的东西披到身上?!
正当犹豫嫌弃,跑到门口的几个土匪忽然被一道金光罩住了。
梅梅心里一突,糟了!又是什么死人幺蛾子?
果然,下一秒系统提示来了。这次又换成了游戏风的可爱女童声:
【土匪已被玩家玉女施加了“无畏”。您和将军将受到对方歇斯底里的攻击。】
话音方落,四个山匪像红了眼的疯子反冲了回来。
梅梅:“.......!”该死的玉女!
将军咆哮一声,凶性大发地飙了出去。速度之悍绝不禁让梅梅觉得之前走眼了,他应该还是那个能手撕猛龙的壮士,并非跟泰迪一个等级的。
然而,等他气势万钧地上了岸,那股冲天悍气立刻就耗竭了。脚都差点扎不稳。步子软得像刚从产房出来的产妇,直打飘。刀子已劈到面门了,他还在忙着扶自己的脑袋,一副脑供血不足快要猝死的样子。
梅梅心急如焚,也顾不上恶心老油味儿了,捡起直筒灰褂子就往头上一套,手脚并用爬上岸,准备去帮男神撸架。正当这时,将军冲她发出了一声惊魂的大吼:“身后!”
梅梅抽口冷气,啥也不想,连忙就地战术打滚。
等她骨碌一下蹲身而起时,便看到一束猩红的雾气从刚才的地方飙了过去。
温泉池对岸,一头浑身红环的大黑蛇把身体昂成了九十度,舌信子吐进吐出,冲她发出烧水壶一般嘶嘶的声音。身子足有尺把粗,丈许长,红眼珠子鼓得跟一对车灯似的。
梅梅的狗胆瞬间破裂了,胆汁倒灌进了脑子。妈呀,世上有这么肥壮的蛇?刚才是别人魂飞魄散,现在也轮到她了。苍天饶过谁?
系统:【玩家玉女趁您不备,命兽宠小黑实施偷袭。它是一头三百年的蛇妖,擅长喷射毒雾,毒牙贯穿。一旦毒雾喷中,您将面临毁容瞎眼的危险。一旦被毒牙贯穿,您将立即毒气攻心,原地死亡。此蛇的危险指数为五星。请玩家谨慎应对!】
梅梅忍不住破口大骂:“玉女你这个毒妇!”一招赶着一招,完全不给人喘息。
隐在斗篷里的玉女冷冷翘起了嘴角。这种只能依靠男人生存的恋爱脑女人,杀她何需半天?半个时辰至多了。小黑最爱这种细皮嫩肉的口感,这次有口福了。
那一头,虚得像个产妇的将军只能勉强招架土匪发疯的强攻。打得处处掣肘,十分狼狈。
梅梅知道只能自己撸怪了。她呼呼喘气,心说:老子一生中最狂野的名场面来了。
要霸住,你一定阔以的!一定要把这破蛇撕个稀巴烂,给那毒妇一个扎扎实实的下马威。
她这边心理建设还没搞好,黑蛇已横空出世了。身体抻得笔挺冲她飞刺而来,快得像打了一个巨大的黑闪。
梅梅听见将军的咆哮,“大嫂小心!”就像从另一世界发出的喊叫,听上去分外遥远。梅梅的全部身心、全部知觉都凝在这一瞬间了。肾上腺素燃爆了她的小宇宙。
猩红的毒雾“biu”的一声,比水枪还快地射向了她的眼睛。她不知哪来的速度和身手,蜻蜓般轻盈地侧身一滑,堪堪避开了这一射。
那蛇作为妖怪比庞某人纯正多了。一击不中,立刻在她四周兴起了一圈灰白的妖雾。它在雾里忽隐忽现,窜来窜去,把人绕得天旋地转。
忽然蛇身往前一送,盘住她绕起了螺旋。
梅梅心里咒骂一声,连忙将双臂高高举起。妖力的强悍束缚一下让她的五脏六腑都错了位。死亡的窒息感贯穿全身。
这时,邪恶的扁三角蛇头绕到了跟前,张开臭烘烘的大嘴向她的面门罩了上来。这一瞬间,梅梅出手如电,一把握住了上下毒牙,聚起两千斤的金刚蛮力狠狠撕了下去......
这一撕,径直把蛇嘴掰开了。当场血肉横飞,溅了她一个满头满脸。
洞内炸开一声惊魂的惨叫。是玉女!她大概没想到宝贝爱宠会惨死,那一声的断肠就像痛失了心爱的孩子,叫得要多惨有多惨!
活该!梅梅扯胜利旗帜般一把拉出了蛇嘴里的红信子,大声向四周撂狠话:“玉女,你最好现在就夹尾巴滚蛋,否则被姐姐逮住先特么割喉放你三升血,再扒光了吊悬崖!我说到做到!”
此时,庞雄终于拼尽老命灭了四名悍匪。他站在一片狼籍中喘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两眼精光灼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其中蕴含的骄傲用语言不能形容。
梅梅回过身,一不当心险些被这苏炸的目光溺死。
她顶着一脸的血,冲他灿烂地笑了。浑身骨头轻得只剩四两重,拎着蛇尸,迈开曼妙的猫步朝他走了过去。披着一身血染的风情,柔声细气地说:“将军的眼睛好像在说,瞧,这就是我的女人!你说说,咱俩到底谁更馋谁?”
他眼皮一抽,抿嘴笑了。默默接过她手里的巨大蛇尸,取出了一粒火红如荔枝的妖丹,也不问她要不要咬一口,就不客气地放进了自己嘴里。
他似笑非笑瞟着她,悠悠地说,“少诬赖我。我是馋这颗妖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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