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来人一屁股坐到了他旁边的位子上,教室里似乎有一瞬的安静。

    林秋延一顿,没理会。

    “咳咳……”

    来人想要引起他注意似的清了清嗓子。

    林秋延抬起眼,施舍了一个眼神,有些意外地看到了男主角。

    “艾德里安?”他挑眉。

    “……”艾德里安一噎,“……你叫我什么?”

    他怀疑自己幻听了,要知道就几天前,这少爷没在他的姓氏前加上“低贱的”、“背叛者”等等已经算他心情不错了。

    林秋延眼中泛起一丝兴味,他近距离打量着自己的“年少偶像”,轻轻勾了勾嘴角,回道:“艾德里安,你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好吗!

    艾德里安皱眉瞪着眼,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可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林秋延已经停止了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打趣,收回视线:“你有什么事吗?”

    “……帖子我都删了,事情应该解决了。”艾德里安自觉欠这位小少爷的已经还清了。

    “是吗?”林秋延意味深长地扫了眼教室里偷偷围观他们的同学们,被注视的人都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教室里再次“刻意”地恢复了先前的热闹。

    艾德里安:“……”

    ——帖子是删干净了,但流言是删不干净的。

    “不过没事,就这样吧。”林秋延又宽慰道,“辛苦你了。”

    艾德里安:……?

    虽然自己是有些理亏,但他也做出了补偿,何况就算有什么不良后果,也该是这嚣张跋扈的小少爷自作自受遭了报应活该才是,可是……这从来都没过的憋屈和不爽是怎么回事?

    “你还有事?”见艾德里安还没有走,却又不说话,林秋延再次问。

    “你都不生气的?”艾德里安狐疑地看着他,按常理这少爷不该这么冷静啊?

    “生气啊。”林秋延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借口说,“但我父亲已经狠狠警告过我了,叫我不要惹事,所以……”他耸了耸肩,“我忍着。”

    艾德里安:“……”

    无语片刻,见林秋延复又低头看起书来,他忍不住说:“你现在看战术指导已经没什么用了。”

    潜台词,看再多也打不过我。

    然而话刚出口,艾德里安就有点后悔。这算不算是在嘲笑这位正辛苦“忍耐”的小少爷?会不会再次刺激到他那颗玻璃心?

    “我知道。”林秋延把封面转向艾德里安,“我在看这个,你都背完了吗?”

    书皮封面硕大的《诗歌鉴赏》熠熠生辉。

    艾德里安:“……”

    ……

    被一本《诗歌鉴赏》成功劝退的艾德里安灰溜溜地回到了同伴中间,他肯定林秋延是故意的,因为谁都知道他对这玩意儿苦手。

    “怎的了,哥们?”劳伦茨拍了拍艾德里安的肩膀,一边戏谑道,“都叫你别去了,你还想和德里斯搞好关系不成?这不是上赶着找骂么?”

    艾德里安想说没有,对方根本没骂他,相反简直“和善”得令人不敢置信,真的是因为家里的警告吗?但他懒得解释,连他这个当事人都质疑的事情,更别提其他人了。

    艾德里安沉吟半晌,突然说:“考试我不会放水的。”

    “哈?说得艾德你好像放过水一样。”杰顿说,他也是艾德里安今天的队友之一。

    “不一样,过去赢归赢,但同学爱还是要顾及下的。”艾德里安振振有词。

    “……你直接说让人输得没那么难看就是了。”劳伦茨无语。

    “你这次不怕把人惹毛了?”维克多扬眉,前几天在宿舍删帖的人是谁?

    “这话说的,我有怕的时候吗?”艾德里安神采奕奕,语气张扬,“怎么,就许他们找茬我们,不许我找回场子啊。”

    “哎哟,艾德你终于要硬气了啊!”劳伦茨啧啧惊奇。虽然德里斯那群人从未找茬成功过,可以往艾德里安的处理方式总是留有余地,然而他顾及人脆弱易碎的面子,对方却并不领情,甚至认为是艾德里安不敢得罪他们,这也是劳伦茨会为艾德里安感到不值的地方。

    “……我本来就很硬气好吧!都说了这是同学爱!我可是个正直的人!”艾德里安忿忿地说。

    当然,选择不放水的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想试探试探德里斯泰因的底线,是不是真的准备忍耐到“改邪归正”了。

    然而在同伴的嘘声中,他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只说:“总之,到时候都听我指挥!”

    “好的,队长~”

    ……

    *

    域外,未知坐标。

    这是一个藏在一颗气态巨行星背后的人造太空堡垒,从外形看,它仅是环绕巨行星的陨石带中一个体积较大的陨石而已。

    由于常年不见光,为了节省能量,堡垒中的人造太阳每天只提供四小时的光明。

    此时正是“黑夜”,大多数的通道上只有应急指示灯还在运行。

    嗒、嗒、嗒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上响起,一个身着黑服的女人步入了最深处的房间。

    “大人。”女人在屏风前停下,行了个礼。

    “……说。”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龙岩他……”女人顿了顿,才一口气说道,“龙岩被帝国抓到了。”

    “……”

    明明看不到人,可一瞬间令人窒息的无形压力依然让女人不禁流下了冷汗,噤若寒蝉,许久,她才听到问答,比先前来得更为阴冷。

    “怎么回事?”

    黑服的女人回答:“孤狼星的据点被发现了,龙岩刚好在那。”

    一个分据点而已,何况是人来人往的贸易星,本就容易被发现,失去它可能损失不少,但并不会伤筋动骨。多年积累,自由军的地下能量远比帝国想象的要大。

    可龙岩被抓的意义就不一样了,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自由军的核心人物之一,自由军的秘密与幕后势力也极有可能随之暴露。

    “他为何会在那?”

    龙岩虽然在外界十分“高调”,但他真正的行踪却很隐秘,从不会真身出现,更别提让人抓到了。

    “有消息说是因为‘轸宿’会出现在那一带,龙岩便亲自去了,没想到……”女人原本冷静到冷酷的眼中渐渐浮现一种压抑的忿恨,“我们怀疑这是个陷阱……”

    “轸宿”是帝国皇家科研院、也就是朱雀院的七星宿骨干之一,主要负责研究生物生命机械,而这些掌控并垄断了帝国尖端科技的研究员们平日轻易不出首都星,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即使知道可能是个陷阱,他们也会不计代价冒险一试。

    “……”屏风后的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房间里的光线十分晦暗,屏风之后几乎隔绝了所有的光线,因此他看不见自己的身体。

    那或许已经无法称作是人的“身体”,胸部往下连接的是臃肿的充斥着不明液体的机械,它占据了屏风后的大半个空间,外露的“血管”仿佛有生命似的时不时蠕动着,丑陋而令人作呕。

    即使如今的医疗足以让人更换坏死的器官,可倘若心脏以下的身体都消失、甚至心脏都破损了呢?

    AI智能每隔几年就会更新换代,可机械生命依然是禁忌,更别提将人改造成机械体。

    苟延残喘至今,唯一支撑他坚持下去的似乎只有心中那已变成执念的恨意和不甘,他以为自己的心早就和身体一样变得如同怪物那般冷漠无情,可这些追随者飞蛾扑火的行为却依然让他的内心产生了些许触动。

    “袭击孤狼星的是霜月军团?”他问。

    霜月军团向来以机动性强和奇袭闻名。

    “是的。”女人答道,“大人,殷魆问是否暴露萤鹊营救龙岩?”

    萤鹊是他们的人,在霜月军团中地位不低,也是他们如今少数打入帝国军部高级军官的钉子之一,一旦选择营救必然暴露身份。

    见他似乎在沉吟,女人又道:“其实还有个方法……”

    “说。”

    “我探查到了奥斯登二年级生这次实战考的考场地点,霜月军团回程的时候会路过那里。”

    “……你有几成把握?”

    奥斯登学府的考试流程虽然公开,可考场从来都是受军部最高保密并且随机而定,连学生自己都不知道,即使乌|尔里克是个信息技术天才,也别想突破军部层层防护的防火墙,所以必然是从其他途径得知。

    乌|尔里克没有解释自己曲折复杂的获取信息的过程,只自信道:“八成。”

    “……两手准备,让殷魆计划准备袭击考场,威胁为主,首要目标救出龙岩。”最后,他下了命令。

    “是,大人。”

    乌|尔里克领命而退,不曾提及那些二年级生中有德里斯泰因家的崽子,这只会让大人产生不必要的负面情绪。

    对那些无耻罪人的复仇,就从德里斯泰因家的这盘小开胃菜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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