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丢失了占原本领的城市，抛弃了那些信任我们的子民，如丧家之犬般被追赶……可以说，我们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所以你才去铤而走险刺杀领主？”艾德里安摸了摸下巴，“决定放手一搏了？”
江颜微微一停顿，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继续道：“我们躲入秘密基地没多久，就收到了一条来自巴泽尔的信息，当时首领不在，是我接收的，意思是只要首领回去，就原谅他做的一切……”
“厉害啊，这时候来招釜底抽薪。不管怎么选，都会被认定是背叛吧。”艾德里安说，“还是来自于首领。”
“是的。”江颜平静的接话，“所有人都知道等待我们的只有灭亡，如果这个消息被其他同伴知道，即使首领选择留下，也不会有人相信。”
毕竟他还是领主的儿子，只要选择回去，这一切都能当做没发生过。
他是有退路的，而其他人无路可退。
“所以你认为我会出卖你们，选择回去，继续当一个听话的儿子。”亚尔曼沉沉开口，压抑着怒气。
“不是这样的！我自是相信你的！”江颜的语气突然激动起来，“所以我才把这个消息瞒下来！”
然后用亚尔曼的名义顺势回复巴泽尔，要求见一面，实则为孤注一掷的刺杀。
结果当然是失败了，巴泽尔放出这个劝和消息的目的根本就是为了打击星火军，他不认为那个脑子进了水的叛逆儿子会轻易妥协，他要一点点毁灭他想要守护的东西，打碎他这个曾引以为傲的儿子的傲骨。
最后的结局便是江颜被巴泽尔另一个儿子卡森抓住，送上了行刑台，还设下了埋伏引其他星火军来营救，或许卡森真正想抓的是亚尔曼，可他没想到安格斯竟同样瞒下了亚尔曼，独自率人前来。
江颜说完了一切过程，可车里的气氛却变得愈发紧绷而压抑。
亚尔曼紧紧抓着方向盘，手上青筋暴起，眼睛发红。胸腔里压抑的暴躁和愤怒像是一只被锁住的野兽，在嘶吼着要破坏掉一切。
他想狠狠质问旁边那个正默默落泪的女人，她做选择的那一刻，把他摆在了什么的位置？他不在乎她对自己的感情中有多少利用成分，他甚至可以当做是她需要他的一种证明！
因此他为她背叛了自己的父亲，抛下了一切，出生入死努力为她创造一个她想要的世界！这些他都是自愿的，可她知不知道，如果她死了，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她从没有为自己想过！
可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只压下了剧烈波动的心绪，道：“大致的情况你们已经知道了，两位若不想淌这一浑水，我不会勉强。两位都是身份尊贵的人，如果你们愿意暴露你们的身份，想必那个人是愿意帮你们的。”
即便巴泽尔又一个儿子卡森刚刚惨死，可比起能搭上瑶珩商会的利益，区区一个儿子又算什么？
江颜意识到了亚尔曼的言外之意，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亚尔曼打断了。
“你闭嘴。”亚尔曼冷漠地说道，“我才是首领，你没有任何权力质疑我，替我做决定。”
江颜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难过，却很快收敛起来。
“两位好好考虑一下，不用急着回答，等回到基地再说。”亚尔曼最后说。
*
中心广场上的大爆炸发生时的动静极大，连在城主府中当值的事务官马特都听到了，他虽不觉得会有什么意外，但还是派了人去问。
可等来的结果却让他大惊声色。
“你说什么？！城主被炸死了？！”马特豁然起身，撞倒了椅子，语气慌张，“你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我现在就一枪毙了你！”
“没有……没有啊！大人，是真的……”
“炸死？怎么可能！那群废物哪有这种武器？”
“但就是这样，轰得一下爆炸了！”小兵满面惊慌，语无伦次道。
“……”马特不信，城主所在的看台早被排查了好几遍，即使刻意放了那些星火军进来，他们没有重型武器，不可能炸了看台，可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答案，他决定亲自去看看。
然而到了现场，马特就发现那小兵说得没错，广场上到处都是尸体，而原本的看台处，早已成为一片废墟，里面的人自然也是尸骨无存。
除此之外，爆炸范围界限分明，若是用笔画，就会发现是一个直径约二百米的圆，什么样的武器会造成这样的精准打击？
马特面色铁青，他是卡森的心腹，也是城中掌权的二把手，处理着大大小小的事务，所以他比底下这些只知服从命令的城兵要知道得多，比今天早上他就收到一则消息，说是有外来东西掉了下来，降落地点就在城郊的荒漠边境，而且是一架机甲！看着相当高级！
马特没有听说最近有什么舰队路过他们偏僻的星球，这架机甲应该是意外误入的，而且看起来已经报废，里面也没有人，他本打算解决了今天的事再去告诉城主，以防打草惊蛇。
马特没想到仅仅晚了半天就会造成这样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毋庸置疑的是，使看台爆炸并杀死城主他们的武器一定是外来之人带来的。
可为什么这群外来人要这么做？
难道是亚尔曼的援兵？
因为有了主事之人，那些如无头苍蝇般的士兵很快就被召集起来，一名队长汇报说，由于有人接应那些叛|乱份子，而他们的兵力都集中在广场这里，没有拦住他们的逃脱。
马特没有在这个时候问责，他一面叫下面的人收拾残局，恢复城中秩序。一面派人去城中打听，有没有见过看起来特别不一样的生人，尤其是看起来像贵人的人。偷渡而来的逃民不值一提，而开得起机甲的人定然不是普通的人，一定会有迹象。
吩咐完这些，他转身离开了乱糟糟的现场，他没有发现的是，那些被士兵们呵斥着清扫着广场的沉默民众，好像不如之前那么听话了。那双双早已空洞的双眼里，仿佛溢出了丝丝仇恨。
但这无关紧要。
一群如同牲口一样的人罢了，连站出来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哪怕对他们恨之入骨，又能做什么？
回到城主府后，马特第一时间联系了领主巴泽尔。
通话接通后——
“领主大人，鄙人是……”
马特没有隐瞒，一一汇报了所发生的事，从抓住江颜到卡森被炸，最后还重点强调了有外来人员协助那些星火军的怀疑。
“那那台机甲呢？在哪里？”巴泽尔问。
马特没想到领主第一件事问的居然是这个，略微诧异的同时又有些庆幸，不是问责自己就好：“……已经派人去看守起来了，等您的人来处置。”
“矿区那边呢，有没有事？”
“应该是没事的，没有波及到那边。”
“你说的外来人是谁？有眉目了没？”
“暂时还在调查，有消息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马特说着一顿，小心翼翼道，“大人，卡森大人遇难了，之后要怎么办？还有您什么时候派新的城主过来？”
巴泽尔冷哼一声：“当然是要给他报仇的，我会让邻城先借人给你，你把机甲给我带到主城来，再消灭那些上蹿下跳不听话的虫子们。如果你能完成这两件事，戴罪立功，这个城主就给你当了，你先暂领吧。”
最后一字音落，通话就断了。
马特默默看着通话记录，突然就笑了。
人还是活的实际些，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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