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渊跟在云景鹤身后,被他带着走过宫道,又路过了后花园,眼看着前面明显是皇上寝宫的宫殿,他不由得眉角挑了挑。
“云侍卫长。”陶渊加快几步跟上了云景鹤的步子,云景鹤是习武之人,步子自然比他这个病秧子大了不少。
云景鹤侧头看见他,才发觉自己似乎走的太快了,忙放缓了步伐:“大人何事?”
“难道不是快到上朝的时辰了吗?侍卫长这是要将我带到哪里去?”
“在下也是听从皇上吩咐,还请大人不要多问。”云景鹤毕恭毕敬道。
陶渊只好闭嘴,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带到了一处宫殿门口,他一抬头,宫殿顶上一块牌匾,上书“栖龙殿”,几个字龙飞凤舞,苍劲有力,乃是辰朝先皇的手笔。
他心中苦笑,还真是萧云靳寝宫啊!
云景鹤把他带到了地方,就在门边站着守着了:“丞相,请。”
陶渊心道,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痛快点。
他伸手推开了门,进门鼻尖就嗅到了一阵子饭菜的香味,萧云靳正坐在桌边看着他,桌上几道糕点小菜,很是精致。
“丞相来了,”萧云靳又恢复了之前初见时的正经严肃模样,要不是陶渊见过他另一面,估计真要被他骗住,“坐下陪朕吃点东西。”
陶渊也不推辞,大大方方过去就坐下了,萧云靳一脸惊讶神色看他,陶渊疑惑道:“皇上,难不成臣脸上有东西?”
“以前让你过来,你甚至连朕的寝宫都不肯进,”萧云靳给他夹了一块子菜,“还真是转了性子。”
陶渊不言,沉默闷头吃菜。
这宫中的菜就是比外面的好,一点点小菜都用上了最好的食材,味道也是极致的美味。
“皇上唤臣过来,可有什么要事?”陶渊吃了几口,放下了筷子。
萧云靳混不在意道:“上朝时辰早,想着你还没用过早膳,就寻你一起来用,有什么不妥吗?”
“皇上,臣……”
陶渊话还没说完,就被萧云靳一声大叫打断:“小渊!”
陶渊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差点没蹦起来:“皇上何事?”
“朕要吃云片糕。”萧云靳指了指桌上的点心,转头深情款款看着他,
“皇上可以自己……”
“不!”萧云靳又是一嗓子,简直就是一惊一乍,“朕要戡之喂朕。”
陶渊额角一跳:“皇上,马上就上朝了。”
但萧云靳的表情也很能说明他的意思:你不喂,我就不去。
陶渊无奈坐下,拿起一片云片糕折成两半,喂到他嘴边,萧云靳十分满足的咬了一口:“戡之喂的就是比朕自己拿的好吃。”
如果不是念着眼前这人是一国之主,再者要是不按他说的做,怕是又会被按着亲,陶渊真差点没忍住把手中点心砸他一脸。
两人在诡异的气氛中用过早膳,萧云靳整理衣冠,带着福满准备去上朝,而陶渊也由云景鹤带到了正龙殿,几乎所有大臣都已经站在了自己的位子上,他也只好硬着头皮从所有人眼前一路走到了离龙椅最近的地方。
“……听说是不记得过去的事了。”
“真的假的?”
“丞相府里传出来的消息,还能有假?”
“今天可有好戏看了……”
耳边有不少大臣看着他小声议论,他也不甚在意,余光瞄了一眼声音有些大的那个大臣,那人见他望过来,赶紧低下头一言不发。
宫中流言都传的这么快,市井之间说不定传成什么样了,他之前倒是没注意过剧本中原主的背景,说起来也没什么好注意的,毕竟二十几岁就死了,原本那之后就应该没有他的剧情了,只不过现在陶渊在这里,接下来怎么发展,都要看他自己了。
“皇上没有为难你吧?”陶渊身边就是陶涣,按理说,陶涣这个太傅早就退位了,只不过萧云靳一直挽留他,想要让他帮忙寻找良勇之才,所以陶涣才留在了朝堂之中。
其实他也有私心,毕竟自己儿子也在宫中当职,他在这里,也能帮帮他。
陶渊学着他小声开口道:“无事。”
陶涣还待说什么,就被福满尖利的嗓音打断了:“皇上驾到——”
百官齐跪在地,山呼万岁。
陶渊抬眼看了一眼龙椅之上的俊美男人,那一脸的威严正经,绝对没有人能想到一刻钟之前这家伙还在向他撒娇。
陶渊被这个词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圳南今年的贡品被山寇截在了书口,书口巡抚呈上文书,想要皇上派人前去支援。”
陶渊听见声音才发觉自己刚刚走神了,忙扫了一眼才发现说话的人是正出列启奏的户部尚书穆临。
这人倒是刚正不阿的很,就是有时候脑子转不过来。
“丞相,”萧云靳看向陶渊,“你对于此事怎么看?”
陶渊忙出列恭敬道:“回皇上的话,臣认为完全不用调兵,圳南所呈贡品皆为沉重难移的大理石,沉重且不说,即使截了下来也无处贩卖,百姓皆知,这圳南的大理石均为上品,即使是官商之家,也没有胆子去用。”他又道,“所以臣斗胆猜测,这批贡品是圳南王自己截下的。”
陶涣不动声色瞥他一眼。
穆临立刻道:“那以丞相所看,圳南王为何要截下贡品?目的何在?”
他一向看陶渊不顺眼,这人年纪轻轻,官居高位,又是那般迂腐讨人厌的性子,和他一样想法的人也不在少数。然而今日却一反往常,答的头头是道,他自然看不下去,要出来驳他几句。
陶渊淡然一笑:“尚书在户部任职已经多年,应当知道这其中的勾当。截下贡品是为假因,借着这个由头向户部喊穷才是真因。”
也多亏了他这几日躺在床上无聊的紧,让元朗找了不少书来看,其中一本《碧荆著》中就有提到,圳南地处偏远,然而山中大理石甚多,于是每年的宫苑修缮材料就由他们提供,正好不用花尽心思去琢磨粮食业绩,只要保证大理石补缺即可。
但大理石这东西沉重且难以搬运,哪会有山寇抢劫这玩意儿?再说了,官家运送贡品的车队定是大张旗鼓,一般人也近不了车队才是。
穆临被他说的一愣,一时没有想到话语来回。
萧云靳直起身,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挺直了背站在下首的陶渊身上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众爱卿可听明白了?”
“臣等明白。”
穆临头上冒出几滴冷汗,默默的站回了原位,看着陶渊的侧脸,心中不由得想道:难不成真变了性子?
陶渊施施然回了队列,并没有多注意他人偷偷看自己的目光。
此时的他也没有注意到,他的身上像是发着光,自信而又不失谦卑。
萧云靳点了几个小将军带兵去圳南,众人又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始讨论其他朝政。
陶渊也时不时发言两句,皆是点到即止,只不过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已经开始变得不同,甚至有人开始认为陶丞相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今日居然连一句关于纳妃立后的话都没提。
末了散朝,终于有人心中按捺不住,趁着陶涣走远,凑了上来:“丞相,今个儿怎么没听您谈起那事儿啊?”
“季侍郎,”陶渊转头看他,“听说你上个月刚刚纳了第九房夫人?当真是令人羡慕。”
他这话说的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让几个想凑热闹的大臣听了个清楚,季侍郎前些日子生了病,请了大夫去府中看病,据说是难言之隐,谁知他家有个碎嘴婆子,大夫才刚走,几乎府中所有人都知道季侍郎不能人道了,一传十十传百,这件事都已经成为市井之中饭后谈资了。
这个时候提起他的小妾,着实是在挖苦他。
季侍郎尴尬的笑了笑,打了个哈哈就匆匆离开了。
看着他落荒而逃般的背影,那几个想凑没凑上来的大臣看着陶渊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洪水猛兽,互相对视一眼,自讨没趣也赶紧走人。
陶渊心中无奈,他也不想挖人家的隐私,但他在朝堂之上站了那么长时间,实在是头昏脑涨,两眼昏花,再和他们聊八卦实在是支持不住,还是赶紧回家躺着的好。
栖龙殿。
“福满,你可看着小渊今日的模样了?”萧云靳放下手中看了两遍都没看进去的奏折,终于还是开口问道,“简直就像是回到了以前那般。”
福满乐呵呵的给他满上茶水:“看见了,奴才心中也讶异着呢。”皇上在他人面前是冷面虎,一旦接触到任何和陶渊有关的事情,就变成了小孩子,嘴里心里念叨的都是陶渊。
“以后早膳还是早早备着,”萧云靳道,“他以前总是不爱吃早饭,上完了早朝就胃疼。”
福满应着:“是,丞相今日可没见着有什么不适,许是皇上的功劳。”
萧云靳笑了笑,似是想到了什么,这表情又消失不见:“午后召周允春过来,朕有事交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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