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涣正拿着他房中八宝柜上的镇纸看,听见开门的声音,他放下了手中的白老虎镇纸:“皇上走了?”
陶渊道:“走了,爹可是有什么事?”
陶涣意味不明的看他一眼:“今日朝堂之上,你所说的那些话可有根据?”陶渊失忆这事几乎是以神速传遍了大街小巷,若只因为他是辰朝的丞相,有些说不过去,也就是说,这件事的背后,定有什么人在推波助澜。
极大的可能是丞相府里的人。
自己家里有底细,可比外面被人盯着要严重的多,看来丞相府也不是不透风的墙,有些人,已经开始动心思了。
陶渊对他的话有些不解,陶涣叹了口气:“我是问你,关于户部的事,你可有把握?”
陶渊一顿,听陶涣的意思,难不成是要整顿户部?
历史上六部之中户部一向都是最富的,即使不能明目张胆的挪用国库,也还是有那么多重要的事从他们手中过,而他们只要招招手,自然而然就有人往上送钱?
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孩儿有把握,户部积腐已久,国库亏损,落梅城内虽说尚可富足,但终究只是一方水土,辰朝之大,还有许多地方仍是苦声漫天。”陶渊抬起头,眼神坚毅,而他与陶涣颇为相似的一双凤眼也微微发热,连着眼尾也带上了红,“用这些钱造福苍生百姓,才是身为一国之君该做的事。”
陶涣看他半晌,最后抬起手,有些生疏的摸了摸他的头发:“说得好。”
陶渊愣了愣。
“皇上已经让福满公公给我递了信,这一切虽说志在必得,但皆不可操之过急,冰冻千尺,非一日之寒,若是想要将这群老油子连根拔起,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事。”陶涣看向陶渊,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不知在什么时候,或许更早,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有了自己的城府了。
陶渊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大哥,也就是陶渊的生父,那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守卫边疆,尊妻爱子,却在陶渊刚刚满周岁时就和妻子一同失去了踪迹,虽然隔上几个月就有信件过来,然而从来没有留下过任何可以让人追查到他的痕迹。
如同一阵风一般,他虽然还活着,却看不见他。
更值得一提的是,原本对陶渊十分看中的他,突然在信中处处表现出对这个儿子的厌恶,更是以“罪子”“恶诅”等词称呼陶渊。
他的态度转变之大,再加上一直不见人,本家那群人又是吃里扒外的,他实在看不下去一个孩子无人看管照顾,便请本家叔伯做了见证人,把陶渊过继到了自己膝下,将陶渊带到了宫中,依先皇的指示,与当时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六皇子萧云靳作伴。
陶渊倒也是个争气的,十六岁中举,十八岁破格拜相,一时间名声大噪,只不过十八岁那年他突然变了性子,与和他一起长大的萧云靳意见相悖,成天想着怎么劝萧云靳立后。
不过即使现在失忆了,人却是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甚至聪慧更甚。
这样倒也好,不必掺和那些乱麻烂谷子事。
“且记得,明日若是有人提起运河盐股之事,莫要插手,那事皇上已经下手了。”忽然想到了什么,陶涣提醒道。
陶渊谦恭低头:“孩儿知道了,多谢爹提点。”
陶涣似是因为想起了大哥的事,有些疲累,又提醒了陶渊明日早朝需注意的事项,才默然离开。
走出陶渊的房门,陶涣站定在那石阶前,看着满园的梨花,恍惚间又觉得看见了一个手拿镂花长剑满脸不羁笑意的男人,一双薄唇开开合合,又在唤他“云停”。
一片梨花花瓣飘飘悠悠落在陶涣眼角那颗泪痣上,他一个激灵,待再看向梨树时,又是什么都没有了。
他沉默半晌,终是孤身离去。
陶渊待陶涣离开后,叹了口气,坐下来喝了杯茶,才发现这茶已经冷了,刚要唤元朗进来,才想起早上陶涣提起过两个小侍从今日不在府中,他又没有其他相熟的下人,对这里也不甚熟悉,想着出去走走,顺便找找厨房在哪里。
他对之前看到的那个鞋子上有泥点的下人还是有些在意。
他刚迈出房门,就听身后屋顶上一声瓦片摩擦的声音,这个时候正值正午,院子里没人,今日也无风,微小的声响反而被放大了。
转身一看,居然是已经离开的萧云靳。
“皇上?”陶渊蹙眉,回身把门关上,对施施然坐在桌边的萧云靳道,“皇上怎么还没走?”
萧云靳笑道:“自然是还有事要麻烦戡之。”
陶渊无奈坐到他对面:“茶水凉了,恕臣无礼招待。”
“无妨。”萧云靳手握茶杯,微微用力,那茶水竟冒出了阵阵热气。
陶渊睁大了眼睛,好奇凑过去看:“这就是内劲吗?”没想到居然还有自动加热这个功能!
好高级!
萧云靳被他凑过来的动作惊了一下,陶渊自从和他关系变差之后就已经没有这般自己亲近过来的动作了。
看着眼前的陶渊,萧云靳缓下心中汹涌的情绪,压抑住想要问他为什么突然疏远自己的原因,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没错。”
陶渊捧起茶杯,就觉得入手一阵温暖触感,原本冰凉的茶水现在已经变得温热。
“皇上还有何事要麻烦臣?”陶渊想起他方才说的话,收起了脸上好奇神色,“臣还有事。”
“能这样赶朕走的,全天下也就只有你了,”萧云靳伸手捏捏他软乎乎的腮帮子,“你说说你,性子这么烈,还得理不饶人,怎的脸上这么软?”
陶渊不动声色把自己的脸从他手里解救出来:“皇上过誉了。”
萧云靳被他的话语逗得哈哈大笑:“真不愧是朕的丞相,当年你在九军对垒之前,舌战群雄,在场将士无不惊异,现在想来,你这张嘴皮子,怕是天生的。”
陶渊抬头看他:“皇上可还有其他事,若是无事,臣还要……”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骤然起身的萧云靳一把拉了起来:“我们去泡温泉!”
陶渊脸上冷淡神色险些崩裂,泡,泡温泉?
然而还没等他有拒绝的机会,萧云靳已经一脸兴奋的一手揽住他的腰肢,带着他飞上了墙头。
他被突如其来的位置转变惊了一跳,幸好萧云靳有力的手臂一直揽着他,不然他非得掉下去不可。
“做什么!”陶渊说话间,萧云靳已经带着他飞过几座宅子,“皇上!放臣下来!”
“嗯?”萧云靳轻功起伏之间,居然还有闲工夫低头亲他一下,“你说什么?”
这人面上的表情明显在告诉他再说一句话他可能会被亲到死,陶渊张了张嘴,最后屈服在了在萧云靳的淫/威之下。
这真是太可恶了啊!仗着自己打不过他,就老想着占他便宜,就算他是个大男人,那也是个喜欢男人的大男人啊!
万一一不小心陷进去这可怎么办?
陶渊突然想起之前关于萧云靳喜欢的是失忆之前的那个陶渊的猜想,一时间心情甚是不爽,但他又没有什么理由去不爽,最后也只能自己和自己赌气。
说到底,他才是占了别人身体的家伙。
他绝对不能喜欢上萧云靳,万一将来有一天萧云靳知道了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已经死了,而自己只不过是鸠占鹊巢,他简直没法想象萧云靳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
他微微抬起头,看着萧云靳的侧脸,这人身轻如燕,抱着他也能轻松飞越墙头。
萧云靳察觉到怀中人正看着自己,心里美滋滋的,果然,不论小渊失忆与否,都是对自己有感情的。
此时,两个想法完全相悖的人,用最亲近的姿势抱在一起。
萧云靳虽然很想多抱一会儿,但已经到地方了,若是再不停下来,陶渊怕是会有察觉。
他落在了一座清雅小居的庭院中,把怀里的陶渊轻轻放下来:“风吹的头疼吗?”
陶渊心中有事,听见他的话,也没放在心上,只是风吹在脸上身上,着实有些冷,也确实,现在渐渐有入秋的趋势:“有些。”
萧云靳听他话中也没有用敬语,又像是在和自己撒娇,心下欢喜,拉起他的手,也没管陶渊挣了两下,带着人进了中堂。
陶渊刚想开口让他放开,这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万一有认得他俩的人,看见这样,还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嘴还没张开,就被眼前一幕惊住了。
之间内室之中并不像寻常人家那般摆放着家具,反而什么都没有,只有中央一眼热气腾腾的温泉,周边用青石垒砌,供人放衣裳用。
“这是……”被雾气蒸着,陶渊眼中也带上了水雾,回头看向萧云靳时,险些没把人撩死,“温泉?”
萧云靳回过神来,点点头:“听太傅说,你身子骨还未大好,朕便想着,带你来泡泡温泉,去去身体里的湿气,想来会好许多。”
陶渊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君臣有别,但他二人关系本就不一般,萧云靳此举虽说没问过他的意见,出发点总是好的,他也没法拒绝。
“来吧,进来。”萧云靳抬手就开始解自己的衣裳,一把把内衫也扯开了,露出了他结实流畅的腹肌来。
陶渊一惊,不由得后退一步,这是要和自己一块泡的意思?!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