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丞相大人往李公沂府上去了。”风翡跪在龙案前,低头向萧云靳,“蓝雨那边照旧跟着,随时准备向皇上禀报。”
萧云靳脸色阴沉,眼中神色晦暗不明,手指点着龙案,手边是厚厚一打弹劾李公沂的折子。
福满苦着一张包子脸在一旁站着,手上还拿着不少茶杯碎片,一眼就能看出来萧云靳刚刚发了多大的火。
“皇上龙体安康要紧,别气坏了身子,丞相大人那也是……”福满话说到一半,就被萧云靳打断了。
萧云靳随手拿起什么东西在手里把玩着,他缓了缓心神,道:“朕不是气小渊,也不是气李公沂。”
“那皇上您这是……”
“姚安那个直肠子,今日朝上这么一闹,朕的计划都被他打乱了。”萧云靳头疼道,“原本是等着敌人自己露出马脚,没想到这家伙直接钻人家家里去把人拽出来了。这下可好,不仅打草惊蛇,估计到时候连蛇影都抓不着。”
福满斟酌道:“朝中局势已然明朗,李将军成了众矢之的,太傅大人是个明白人,丞相大人也不是摸不清的人,这时候往将军府去,怕不是已经有了对策?”
萧云靳没言语。
他基本能猜出来陶渊想干什么,昨天救下来的那个女人,早就被查的清清楚楚,西蛮徐家的大小姐和辰朝镇国将军,如果没有战乱纠纷,应当是一段佳话,奈何天意难违。
李公沂今天被放在了一个极其难下台的局面上,所有人都恨不得赶快避嫌,陶渊还如此殷勤的赶过去,怕是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了。
而这种时候,越大大方方的去将军府,越没有人怀疑陶渊的动机。
大概所有人都在怀疑丞相大人脑子坏了,毕竟他失忆前经常干这种违背常理的事,反其道而行之,简直就是无所不用其极。
就连天天上赶着给皇上当媒人都是小事了,大家都认为这种时候往将军府跟前凑才是陶渊会做的事。
陶渊是想利用这个女人来牵制李公沂,但绝对不止如此,这个女人身上说不定还有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就是陶渊用来对付李公沂的利器。
虽然还不知道陶渊究竟想做什么,但萧云靳会绝对的相信他。
这种信任已经从小刻在了骨子里,无法抹消。
“传令下去,”萧云靳舒出一口气,坐直了身子,“因镇国将军李公沂有过,撤回念北城所有军权,罚银钱五千两。”
这个处罚对于李公沂来说可以说是不痛不痒,但也算是对众人的一个交代,萧云靳在这个位置上,不可能对这件事无动于衷。
李公沂刚刚平乱归来,有战功在身,虽然他已经快要功高震主,也还是忌讳着萧云靳的,该有的礼数一道不缺,即使背后小动作不断,萧云靳也没办法在这个节骨眼上对他怎么样。
福满不敢多问:“是,奴才这就去吩咐。”说完匆匆离开。
“风翡,那日朕派你去普渡寺保护小渊之事,所有人都封口,不管那天看见什么,听见什么,一个字都不许再提。”萧云靳转头看向一直跪着没起来的风翡,“泄漏者,格杀勿论!”
风翡正色道:“谨遵皇上圣令!”
手中把玩的物件戳到了手心,萧云靳一愣,低头看才发现是陶渊送给他的玉雕,那丑乎乎的小东西被他长年累月的把玩,已经磨出了微尖的一角。
他眼前忽然闪过陶渊的笑脸,心底猛地一软。
小渊。
他在心里默默念了几遍陶渊的名字,风翡抬起头时才发现萧云靳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手里一块白玉石头发愣。
他嘴角一抽,默默退了出去。
……
“劳烦替我传个话,就说是丞相陶渊到访,”陶渊笑着对将军府门前守门的下人道,“你们家将军应该在吧?今日他未曾去上朝,皇上那边也没收到告假的折子,寻思着应当是在家才对。”
那下人见了他,连话都说不清了,一下就给他跪下了:“丞,丞相大人,草民给大人,行,行礼!”
他曾经在丞相府施粥的时候看见过陶渊,明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相,却穿着普通衣服亲手给百姓打粥,笑的平易近人。
没想到今天陶渊居然站在了他面前,还在和他说话!这可是媳妇说摸一下手就能生个秀才儿子的丞相大人啊!
陶渊被他吓了一跳,赶忙把他扶起来:“怎么行这么大的礼?我有这么吓人吗?”
“不,不是!”下人结结巴巴道,“丞相大人是天上神仙下凡,小的能和丞相大人说上一句话就已经是莫大的福气了!”
陶渊哭笑不得:“都是不作数的流言,哪有这么神奇。”他把下人扶了起来,“快去帮我通报一声吧!”
下人忙不迭跑去通报了。
陶渊站在将军府门前抬头看,那块牌匾上“李府”两个大字苍劲有力,还带着前朝皇帝的龙印。
他看了半晌,听见里面一阵急促脚步声,看过去才发现是李公沂带着家丁慌忙出来了,他衣服看上去还有些乱糟糟的,脸上也能看出病态,也不知道是真病了还是听到今天什么消息被气病的。
他也不拆穿,笑脸迎了上去:“将军。”
“参见丞相大人。”李公沂脸上挤出来一抹笑意。
陶渊废话没多说,单刀直入:“我来找将军有些私事要谈,不知将军可有时间?”
李公沂忙赔笑脸道:“丞相大人,真不巧,在下府中正有客人,怕是腾不出时间与大人商讨。”
“哦?”陶渊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我要说的这件事,可算的上是将军家中大事了,弄不好就是人命关天,将军还是没时间吗?”
这话纯粹是在吓唬李公沂,李公沂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随即做出了请他进去的手势:“大人里面请。”
陶渊也没多推辞,但他这个动作在外人看来完全就是真有紧急私事要找李公沂一样。
李公沂叫来一个十五六岁的侍从,趁陶渊听不见时吩咐了几句,那小侍从点点头,悄无声息跑来了。
陶渊往身后瞥了一眼,勾起了唇角。
“大人,这边请,我们到筱原花厅去吧。”李公沂堆着笑脸带着陶渊进了李府。
他没有看见,在小侍从身后不远处,一个黑影迅速的跟了上去。
待到了筱原花厅之后,李公沂给他倒了杯茶,又挥退了下人,才诚惶诚恐的坐到他对面:“不知大人口中的私事是指什么?”
陶渊抬眼打量着李公沂,四十多岁,相貌端正,若是和一般人比起来,还有些英俊,身体壮实,一看就知道是长年在沙场上厮杀的,西蛮地处荒凉,也怪不得徐宕清这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大家闺秀对他如此死心塌地。
他没有回答李公沂的问题,顾左右而言他道:“听闻将军夫人是大理寺卿的远房亲戚?”
李公沂虽然不懂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也老老实实道:“是,是大理寺卿张鸣大人的亲戚,出了五服,算不得是什么近亲了。”
“那也是富甲一方的大家小姐,想必给将军的仕途提供了不少帮助。”
李公沂额头上冒出几滴冷汗,最近几年国库盈亏,各地赋收又因为天灾不断连连减少,萧云靳一向提倡事事从简,他夫人张氏娘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他当初娶她的确是为了用岳家的钱财笼络人心,巩固自己的人脉。
这种作为往小了说,算不得什么,但要是在朝廷危急时刻,他不但没有出力相助,反而将这些本能发挥出大作用的钱财敛为己用,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是镇国将军,这已经算是大不敬之罪了,萧云靳若是追究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陶渊这话明显是意有所指,但他也没点明,李公沂也不敢多说,更猜不出他究竟想说什么。
虽然坊间传言陶渊失忆确有其事,但他更摸不透陶渊究竟是用失忆来隐藏什么,还是他原本就实力如此,只是用表象蒙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将军应该还不知道,我前几日在城外遇到土匪,险些受伤,幸亏皇上派来保护我的人及时赶到,我这才能坐在这里和将军谈天。”陶渊笑道,“当日还有一对母子在场,托了皇上的福,也被救了下来。”
他刻意没有说出萧云靳也在场,为的就是让李公沂放松警惕,若是让他知道,是萧云靳亲自救了他,怕是会有所顾忌,反而更加防范他。
李公沂虽然掩饰的很好,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还是没有逃过陶渊的眼睛。
“丞相大人身体无恙就好,”李公沂手指不自觉的摩擦衣服,“可有问出那伙土匪与城中土匪是否是一伙人?”
陶渊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勾起唇角道:“将军想问的不是这个吧?”
李公沂动作一顿,抬头看他,却发现陶渊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看,顿时背后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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