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手指粗细的鸡冠蛇便已是剧毒之极, 光是听到它的名字就足以令人闻风丧胆。而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这条竟是有盘根老树般粗, 蛇皮外隐现鳞片, 至少活了上百年!
所有人都瞬间被吓醒,毫无保留祭出自己最厉害的法器, 个个如临大敌, 冷汗如浆。
混在后面的陆秧秧抱着她的小花,格外留意了一眼斗篷男人。
从始至终, 他的行动均藏在斗篷中,连她都看不真切。
但如今情势慌乱, 他还是难免露出了些破绽。
陆秧秧清楚地看到, 斗篷中,他用灵力化出了一把小巧的琵琶, 细葱般的指尖按上琴弦,急促地拨动了起来。
但他明明不断拨弦十分急切, 陆秧秧却没有听到有任何声音发出。
可鸡冠蟒却仿佛更怒了。
它张开足以将人生吞的大嘴,发出了一声恐怖震耳的嘶吼,巨尾将一颗数米宽的老树绞断,紧接着便要游蹿过来!
陆秧秧:“咳。”
鸡冠蟒听到熟悉的声音,巨大的蛇头昂得更高了, 它继续向她游去,想像往常一样伸出蛇信舔舔她。
陆秧秧悄悄摇着头:“咳咳。”
鸡冠蟒顿了顿,有些失望地摇着尾巴游了回去。
剑拔弩张的气氛慢慢平息了下去,圈中的众人打量着周围,将手中的法器一点点放下。但谁也没敢彻底放松, 都在屏息凝神地提防着那巨蟒的再次扑杀。
“大哥!”
还在圈外站着的持剑青年回过了神,发出了一声悲痛的嚎叫!
方才鸡冠蟒要攻击的人是矮胖男人,因此即使他直愣愣地站在了它面前,它也直接略过了他,向前吞食了那个矮胖男人。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他什么都没能做,那条蟒就离开了,只余下了矮胖男人血淋淋的两条腿。
“畜生……畜生!”
青年扑到那俩条腿前,眼睛充血,撕心裂肺。
“魔教孽畜!不得好死!!!”
陆秧秧:“……”
小红好端端地待在自己的树上,根本不想理你们,就睁了个眼睛,却直接被人泼了一瓶子药粉,明明就是无妄之灾。结果你们的人被吃了,却要骂小红。
再说了,她阿娘明明就立了石碑写了不让进,是你们非要进来的……
“还有你!”
持剑青年扑向斗篷男人!
他红着双眼,愤怒地紧紧攥住他斗篷的前襟。
“那驱蛇散为何无用!你不是说只要那你说的做,就可以保证平安吗?”
“驱蛇散无用?”
斗篷男人纹丝不动。
“我让他一旦停下,马上要将粉在周围撒上一圈。他照做了吗?”
持剑青年背对着他的大哥,并不知晓这一件事。
听闻后,他呆愣片刻,然后颓然地坐到了地上,捂住脸哭出了声:“可是,与魔教有仇的人是我,我大哥本不用来的,他是为了助我啊……”
伴随着青年的痛哭,这一晚渐渐过去了。
待天色大亮,斗篷男人站了起来。
他看向众人:“诸位,该付剩下的钱了。”
陆秧秧:啊?
她悄悄往后退了退,看着其他人给斗篷男人交钱。
见他们交出的不是一整袋鼓囊囊的金子,就是一大包沉甸甸的珠宝,陆秧秧傻眼了。
她身上虽说不至于到身无分文,但这么多的金银珠宝,她也真的拿不出来。
见斗篷男人已经转向了她,她装模作样地把手伸进了包袱里,摸呀摸呀,倒真让她摸到了一颗珠子。
这是她在山谷里打鸟常用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随手丢进了包袱。
不过,她记得解师兄将这种珠子形容得十分罕见,她手里的这颗这么圆润饱满还很大,应该能值点钱吧?
狼牙棒汉子刚刚交出了一整袋金子。
见陆秧秧只取出了一颗珠子,他瞪起眼睛:“就一颗珠子?”
陆秧秧被他的表情看得也有点心虚。
但斗篷男子在接过珠子细细看过后却颔了首。
“可以。此珠一颗,可抵百金。”
陆秧秧松了口气。
见众人都在看着她,她微微垂首,再次露出了那种神秘的淡淡的神情。
果然,看归看,没有一个人靠近过来。
……
接下来,如同斗篷男子昨夜说的,正午时分,他们走出了森林,来到了一条十数米宽的河边。
这条河的河水十分平静,如同一片死水,完全没有波澜,但水色极深,仿佛一池浓墨,完全看不清水下的样子。
“过了这条河,对面,便是魔教的西山峰。按照约定,我将诸位送到那里后便会离开,剩下的请诸位自便。”
斗篷男子开了口。
接着,他向着河伸出手。
“这条河中暗藏水怪无数且设有禁制,无法潜游,无法飞渡。”
随着他的话落,在众人眼前,一条藤编的软桥从河的这端慢慢架起,铺到河的中间便停了下来。
“我的力量有限,数月内只能架这一次桥,一次也只能架起这么长。待诸位走到河中央后,我会逐渐撤掉这侧、铺开另一侧让诸位通过。这是目前唯一能安全通过这条河的办法。”
听了他的话,众人沉默了起来。
片刻后,一人从随身带着的小罐中拿出了一张纸折的小鱼。
纸鱼落入河中,沾水即活,变成了一尾金红的锦鲤,畅快地原地游了一圈,随后便拍打着水面,向着河的对岸游去,一直十分平安。
可就在它快要游到河的中央时,一头漆黑的食人鲳一跃而出,钢般的尖牙将锦鲤一口咬穿,鲜血喷溅到空中,但很快又落进了河中,浑进漆黑的水里,再也看不出来。
但鲜血的味道却在河水汇总弥漫开来。
“好多!好多!”
岸边有人尖叫。
众人也都看到了,在鲜血落下的瞬间,河中涌出了无数的食人鲳,密密麻麻,寒光阵阵,瞬间就将那条鱼分食干净。
静默片刻,那人又拿出了两张折纸。
一只化为飞鹰直冲向上,欲从空中越过此河。
一只化为灰色野兔,站上了河岸的藤桥,开始踩着桥向前走去。
桥上的野兔尚无动静,空中却突然飞出一群黑压压的马蜂。
飞鹰展翅试图将它们击垮,可杀掉一波又来一波,无穷无尽,根本就杀不完。
很快它就将马蜂围住,如同被黑雾包裹,渐渐没了反抗之力。
不久后,黑雾散去,一具鹰尸掉了下来,落进河中,很快又被食人鲳分食。
反倒是桥上的那只野兔,已经安然无恙地走到了河的中央,正站在藤桥的尽头,回首看着主人。
斗篷男子一直站在原地,刚才并不在意众人的迟疑,现在也像是没看到众人眼中的惊骇。见没人再试探,他才再次开了口。
“若是有了抉择,诸位便可以上桥或离开了。在上桥前,我想请诸位再想一想究竟要不要过这条河。毕竟,一旦过了河,便是踏上了魔教真正的领地,到那时,生死莫测。”
“既然只有这一个办法……”
死了大哥的持剑青年眼神坚决地站了出来。
“我要上桥!”
他走到桥前,抬步迈上。
随后,他转身看向众人。
“各位。还没有向各位提过,我出身明泉派,三年前,我孤身在外求学,途闻家中噩耗,魔教为了夺我家中灵芝延年益寿,竟屠尽了我家满门!我刚过满月的侄子,我已有九十的祖母,谁也没能活下来……今日我来魔教报仇,本就是抱了死志!魔教里人人罪恶滔天,手下亡魂无数,只要能杀掉魔教中的一个,我这条命就没有白费!只可惜我大哥没能走到这里,不然,以他的本事,一定能斩杀更多魔教疯狗,替天行道!”
站在这里的这些人,多也是被害得家破人亡、抱着死志而来,听了持剑青年的这番字字啼血的话,一时间热泪盈眶,群情激昂!
“不错!”
背着弓箭的女子也走上了桥。
“五年前,我的丈夫被魔教妖人看中,要掳他回去。他誓死不从,竟被削去脸皮,活生生遭剖肠挖肚至死!我家中的老人幼子,也都被一把火屠尽……我还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杀进魔教,为他们报仇!”
……
陆秧秧在见到那“藤桥”出现时就掩住了气息,在所有人都未察觉的情况下躲回了森林。
她不知道在其他人眼中那座桥是什么样子,但在她看来,那就是一群花蛇身体纠缠搭成的“蛇桥”。
她坐到最高处的树梢,听着他们对山谷愤慨的斥骂,看着他们一个个踏上蛇桥,最终叹了一口气。
桥虽然软晃难走,但也难不住这些玄门中人。
很快,领头的持剑青年就已经走到了桥的尽头。
他想要按照出发前的约定,挥剑示意斗篷男子放出后半段的桥,可他的剑刚刚举起,脚下的藤桥却陡然散开,什么都来不及做,整个人就轰然落水!
同一时刻,后面的几人也掉入了水中,有一人反应及时,想要御剑脱困,却被脚下的蛇尾缠住脚踝、拖进了河中!
走在末尾的那个人想要冲回岸上,却被守在岸边斗篷男人一掌推倒,瞬间跌回河中,和其他人一样,惨叫声都未能发出,便被河中的食人鲳分食殆尽。
待一切平息,河水恢复死沉,有几样东西慢慢浮出了水面。
持剑青年的宝剑,被弓女子的大弓和箭桶,汉子的狼牙棒,还有几个防水锦囊,各色法器……
看着这一河的宝贝,斗篷男子终于哈哈发出了嘲讽的笑。
“一群傻子,就凭你们那点微薄的灵力,竟然还妄图要攻进魔教!”
以为没了别人,他的声音不再伪装,变得十分阴柔细软。
果然,不管试多少次,落入这片水域的法器珍物都不会沉没。
而空中的活物只要不侵入到河水的正中央,就不会受到食人鲳的攻击。
他巧妙地将蛇桥搭得短了那么一点点,不到中央,自然安全。
“原来如此。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就在他从斗篷中取出一张宝器大网、想要将河中宝物捞回时,他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他猛然回头。
一个捧着一盆小小白花的少女从林中慢慢走出。
在斗篷男子眼中,她的步子不大,走得也并不快。可是眨眼之间,她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单手掐住了他的后颈,将他整个人重重按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的沙发小天使是 施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八月弎、韩语不过级不改名 2瓶;zy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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