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程凤说得很是有力, 但根本没有人理他。

    陆秧秧的心思完全在晏鹭词身上。

    感觉他体内蠢蠢欲动的邪气已经快要刺破皮肤, 她只好主动地轻轻捏了捏他的手。

    感受到她的回握, 晏鹭词瞥了她一眼,这才垂下了眼睛。

    随着晏鹭词手指在在玉镯上的轻碰, 一串微弱的清脆声响让程凤脸上的疑惑逐渐消失。

    “美人儿放心, 到时我自然会带上你。

    ”像是被吹捧了什么,他笑得很是自得。

    “我们一起登楼赏月, 享享那仙人的快活!”

    说着,她让佝偻老者提着灯笼守在门外, 自己则殷勤地带着晏鹭词走到门前, 将手掌按在了门前一只铜铸瑞兽嘴中的凹槽中。

    不久后,石门慢慢旋开, 他边说着“小心门”,边护着晏鹭词进去。

    陆秧秧向佝偻老者瞧了瞧, 见他没朝这边看,于是也跟着晏鹭词溜进了门里。

    她不知道幻术中的程凤能不能看到她,又或许是幻术中的秦美人对他说了什么,总之从看他的神情看,他似乎完全没觉得让陆秧秧这样一个侍女进去有何不妥。

    既然如此, 陆秧秧就不客气了。

    她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长乐宫最神秘的的乐府,当成自己家一样左看看右逛逛,就差找个地方写上一行“西南山谷谷主到此一游”。

    陆秧秧觉得,要是她真的写了,以程娇娘对她们山谷的记恨, 也不知道会不会气到把乐府也给拆了,想想还挺好玩。

    如果是她阿娘,说不准就真这么干了,不过陆秧秧还是忍住了。

    她已经是一个稳重的谷主了,不会做这种没有实际好处的事情!

    走进乐府,便如同走进一间书库,数排书架林立,架子上摆着数不清的曲谱,而这里是长乐宫,自然在屋子四周也放有各种乐具。

    晏鹭词不再需要陆秧秧的镯子,径直走到了一架古琴前坐下去,不久便是一屋琴音。

    陆秧秧从小就很憧憬那种仙鹤般温和清雅的男子,总是幻想他满身端方仙气、抱琴而坐,对她莞尔一笑后焚香弹奏,而她就坐在旁边的蒲团上,摸着大王认认真真地听他弹。

    那曲子一定是悠扬且春意,让人一听就觉得花开漫天。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她第一次听到她梦想中的琴声,居然是在长乐宫的乐府里。

    她盯着弹琴的晏鹭词。

    面前额头艳色咒花妖气四溢的少年毫无温和清雅可言,就连弹琴也是一脸毫不专心的不耐烦,半点坐相都没有。

    摆着这张臭脸,坐成这种地痞样子,凭什么能弹出这么春意舒缓的曲子!

    陆秧秧觉得她的少女情怀全被打破了,气到不行转身就走,走到众多的书架中间想要离他的琴声远一点。

    但她刚走到书架中央,晏鹭词的琴音就疾风骤雨般地快了起来。

    随着这阵琴声中的春日大雨,无数书册开始嗡嗡颤动,陆秧秧正走着,冷不丁就被一本从书架上跌落的书砸到,结实的书角正好砸中了她的头顶。

    一片新鲜的桃花花瓣从书中掉出,落在了她的后颈的领口里,但陆秧秧根本没察觉,她痛得整个人都揪起来了,当即就抱着脑袋蹲到了地上!

    要不是担心嗷嗷叫会破坏幻术,她肯定一嗓子就嚎出声!

    她咬紧牙关,手指颤巍巍地去摸头顶,正好摸到一个小小的肿包在慢慢地鼓起。来

    她顿时觉得更痛了,眼眶里迅速堆起了眼泪。

    晏鹭词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走进了书架间,到她的面前蹲下。

    他看着她的眼睛。

    “你可真爱哭。”

    而且喜欢乱跑,还总发脾气,一点也不好养。

    “不用你管。”

    陆秧秧气呼呼地撅着屁股转过身。

    晏鹭词:“我不会医术,要我去给你找大夫吗?”

    “不用了……”

    听到晏鹭词总算又不会东西,陆秧秧竟然觉得有些得意。

    他不会医术,她身边却有天底下最好的巫医,在这一点上,她可比她厉害多了。

    但转念一想,她要是顶着这个小肿包去找薛盈,薛盈肯定要把她嘲讽一通、说她越来越娇气。

    想到这里,陆秧秧的心情又坏了。

    她对着晏鹭词扯了扯耳朵:“你不是说这截白骨会保护我吗?可我还是好痛!”

    晏鹭词:“这书是因为我才掉的。”

    陆秧秧反应了一下。

    所以说,这截白骨能保护她不受到其他人对她造成的伤害,却唯独不能防住晏鹭词?

    那不就是完全没用吗!

    对我伤害最大的就是你了!

    陆秧秧甚至都想不出除了晏鹭词外还有谁能对她造成伤害!

    之前见识过这截白骨的威力,她还觉得晏鹭词给了她一个不错的东西,还觉得他也不是没有一点可取之处都……

    啊啊啊啊啊头顶更痛了!

    见陆秧秧痛得瘪起脸,晏鹭词伸出手,在她的小包上摸了摸。

    他似乎是没有做过这种事,摸得慢慢的,十分生疏和小心。

    想了想,他又凑过去在她头顶的小肿包上呼地吹了一下。

    陆秧秧忽然意识到,他现在是不是在学她上次给他脖子抹药的样子?

    这样一想,她的心忽然就软了下去,就像一块被水浸透的花泥。

    晏鹭词又摸着吹了几次。

    然后,他问她:“好了吗?”

    陆秧秧感受了一下。

    好像……

    是好了那么一点……

    她垂下眼睛:“嗯。”

    晏鹭词将那本掉到她头顶的书捡到手中:“如果还是痛,我就去找大夫。”

    虽然不好养,但找到这样可以让他开心又可以让他摸的宠物太难了,不能轻易让她死掉。

    陆秧秧:“知道了。”

    她抬起头:“你不用继续弹琴了吗?一会儿程凤从幻术中醒过来怎么办?”

    “已经可以走了。”

    晏鹭词把手伸到陆秧秧的手腕上,在镯子上轻轻地敲了一声,屋子中琴丝的余音便戛然而止,所有的书也都安静了下来。

    做完这件事,他又摸了一下陆秧秧的头顶,被陆秧秧一巴掌拍开、骂了句“不准再摸了”才离开。

    见晏鹭词向外走,陆秧秧也打算起身。

    但她刚动了一下,突然睁大眼睛,猛地回头看向了屋子角落最上方的一片砖瓦。

    看着那里,陆秧秧捏了捏裙面上的花草豆豆,心中很是挣扎。但她最终还是有些顾忌地看向晏鹭词,跟着他走了出去。

    ……

    在同晏鹭词一起离开乐府后,陆秧秧给晏鹭词做了只草编小蝴蝶,接着就直奔方为止的院子。

    除了还在外面做苦力的张百里外,其他三位峰主都在。

    她看着他们,开门见山。

    “画皮的卷轴就在乐府的一片砖瓦里!”

    她感觉到了,很清楚,不会错,就夹在两张中空的瓦片里面。

    “你进了,乐府?”

    在其他两人都还在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时,方为止出了声。

    即使听到这样的大事,方为止还是方为止,稳如泰山,冰块一样的脸上没有波澜。

    陆秧秧曾经觉得他的脸实在太冷了,没忍住去找薛盈问他是不是得了什么脸动不了的病,要不要扎针治一治。

    薛盈却哼笑了一声,说他也不是一直摆着那张脸。

    可陆秧秧从来就没见过他别的样子,也不知道薛盈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的。

    “对,我进了长乐宫的乐府,而且是光明正大被请进去的。”

    陆秧秧坐下来,从薛盈那里要了碗甜枣粥,边喝边把今天从这里离开后遇到的事情七七八八说了一遍。

    在她提到她带出了殷缇时,段峥明露出了老父亲般为难的担心。

    “你真把他放出来了?他可是靠那啥吸人灵力的,你,没……”

    “你也知道?”

    忽略掉段峥明奇怪的脑补,陆秧秧意识到原来晏鹭词还真不是胡说。

    她看向方为止:“为什么我看到的文书里面没有提这个?”

    “那时,你,还小。”

    方为止向她解释。

    “你有不懂,总、总是问,不停。”

    陆秧秧听懂了。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因为过于年幼就当上了谷主,被送来的文书中总是有很多她还不明白的内容,一旦看到了,她就会追着方为止问,非要问到明白才罢休。

    方为止这种正经到死板的读书人肯定没办法给她解释什么叫做“从情~事中吸取灵力”,怕她会问,他就把那句话给抹掉了。

    陆秧秧清了清嗓子,把这事儿岔了过去,埋头又喝了两口甜枣粥。

    “别喝了,你这几天吃得肚子都出来了。”

    薛盈把陆秧秧的碗和勺子全拿走,随后看向段峥明:“我记得前谷主那次回来后提过,殷缇作恶多端,已经被人处决了?”

    段峥明:“的确,准确的消息是他被河川杀了。”

    二十年前,陆秧秧还未出生,方为止和薛盈都还只是孩子,唯一能清楚记得这些事情的只有段峥明。

    “殷缇害死的人中,有一人跟你娘有些渊源,你娘得知后,心中大怒,铁了心要把殷缇杀掉。我当时跟在你娘身边,于是便跟她一起追杀殷缇。”

    他向着陆秧秧回忆。

    “但殷缇比想象中的更加滑不留手,似乎有些隐身的秘技,一不留神就会被他溜得没影,就算有蜉蝣咒术,想找到他也得花一番功夫。我们就这样一路追他追到长乐宫外、听到了他被河川杀了的死讯。正好也就是那段时间,你娘遇到了你爹,对殷缇的兴趣全没了,听到他死了,也就没再管他的事。”

    “虽然未必是实话,但殷缇也说他记得河川先生在杀他,他躲不开,只能等死,却不知为何没有被杀成。”

    陆秧秧迟疑。

    “难道是河川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的沙发小天使是 西瓜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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