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

    “我家世代精通琴乐, 琴乐之声可引得鸟兽共舞, 祖上更是曾奏出过百鸟来朝的盛况。但因先辈淡泊名利, 多年前便带着一身的术法选了那座小城隐居起来,我们这些后人便也隐姓埋名, 收些弟子, 教些寻常的琴乐术法,滔天的富贵没有, 但日子也算过得富足平静。”

    过了片刻,老媪恢复了平静, 便向陆秧秧讲述了起来。

    “我是家中独女, 到了年纪,我父亲便想要从他的弟子中为我选一忠厚可靠的夫婿, 将来入赘家中,继承我家的门派。可我却不愿嫁给那些弟子, 偏偏看上了一个外地男人。我见他才华横溢,又听他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便起了怜爱的心思,求父亲让我嫁给他。”

    “我父亲觉得他来路不明,本不同意, 但最终拗不过我,还是为我们操办了婚事。婚后两载,他始终对我爱重有佳,对我的父母也孝顺敬重,便是门派中的弟子, 说起他是也从没有半句不好。我父亲见此便放下了心,将祖上所有的琴乐秘术对他倾囊相授,他学得刻苦,我还十分欣慰,认为自己没有选错人,冒死为他生下了一个女儿……”

    说到这里,老媪的恨意再起,将所剩不多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可就在我女儿百日宴的那天,他终于学完了我族中所有的秘术,彻底露出了他豺狼的爪牙!他伙同河川,屠我族中亲友,杀我门派弟子,还抢走了我的女儿……”

    她干瘪的胸口因大力的气喘而起伏。

    “一场大火,我的家,我的门派,长乐宫,哈,长乐宫,音律术?那都是我的,是我的!”

    陆秧秧看着老媪有些癫狂的样子,已经意识到她讲的究竟是谁的故事。

    见她已经失控到无法正常说话,陆秧秧理了理思路。

    “也就是说,最终,程恩和河川沆瀣一气,夺走了你们门派珍藏的祖上秘术,屠尽了所有知情的人,从此你们门派在玄门中销声匿迹,他们却借助你们家族的琴乐秘术建立起了长乐宫,并将其改为‘音律之术’占为己有?”

    “没错!没错!是我识人不清,引狼入室,害了我的父母亲族,我无脸见他们啊……”

    程恩在河川先生生前的确是他的左膀右臂,长乐宫也一直是玄天盟忠实的簇拥者,两人之前便有如此交集倒也并不奇怪。

    至于老媪的这番话,细听起来也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

    陆秧秧疾伸出手,一把握住了老媪污腻袍子中一只小小的金色摇铃。

    老媪尖锐的哀鸣戛然而止。

    “老人家。”

    陆秧秧将摇铃拽出,稍一用力,摇铃的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缝。

    “这种东西对我没用。”

    陆秧秧看着老媪僵硬住的面容:“您是想通过讲述和铃音,将仇恨种子埋到我的意识里,将来若是我见到了程恩,意识中的种子便会发芽,催使我失去自我替您杀人吧?”

    老媪握着树枝的手开始剧烈的颤抖。

    陆秧秧:“要我说,您这法子很不好。先不说愿意耐心听您说完的整段故事的人能有几个,您的灵力这样低,能被您催眠的人,灵力跟您的不会相差太大,他们拿什么去杀程恩?”

    陆秧秧松开了摇铃。

    摇铃掉落在两人之间,老媪却始终没敢伸手去捡。

    “其实吧,我家跟长乐宫的关系实在不算好,说是水火不容也不为过,要是您刚才说那段故事时没有暗中算计于我,说不定我就信了您的话、伸张正义地替您报仇去了。可是现在,我怎么就没那么相信了呢?”

    陆秧秧拧着嗓子。

    “我真的很怀疑,您所讲述的往事,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老媪的声音尖锐到凄厉。

    她枯朽的手指颤抖着摸上她的脸。

    “我的这双眼睛,我的脸,我的家,都是被程恩亲手毁了!他掐着我的脖子,用刀一下一下划烂了我的脸,还把我按到铜镜前,让我看我脸上的血痕!他还戳瞎了我的眼睛,在我的头发上点了火!如果不是我的铜镜后面还有一条密道,我也会跟其他人一样葬身火海……”

    老媪浑身的反应激烈到随时都可能昏厥。

    陆秧秧隐约觉得,她的这段话或许并不是假的,但仔细想想,她又觉得有些不对,你对程恩那般信任,他难道会不知道铜镜后还有一条逃命用的密道?既然做了灭门的事情,肯定是想要斩草除根,但凡他要是知道密道的存在,怎么也该先把密道毁了再离开。

    咬不定真假,陆秧秧没有作声,静静地站在原地,想看老媪如何收场。

    老媪也知道,她的咒术败露后,想靠情感打动陆秧秧已然不可能。

    她握紧手中的树枝,让身体的发抖慢慢平静。

    “我听你方才的话,你像是个有本事的人。你的本事足以让你杀死程恩吗?”

    陆秧秧不动声色:“如果我想,可以一试。”

    “好。”

    老媪的面目中透出了狠劲。

    “我如今老妪一个,风烛残年,没什么东西拿得出手。但我在这里林子里游荡了足足二十几年,这里发生的事情,很少能瞒得过我的耳朵。而我听到的那些秘密,随便一个拿出去,就足以让这玄门正道动荡不已。你若是愿帮我杀了程恩,我所有听到的秘密,就全部归你。”

    陆秧秧继续拧着嗓子。

    “空口白牙的,我要怎么信?”

    老媪摸索着进到她的草棚中,从里面拿出了几样东西。

    她把它们捧向前。

    “姑娘,你可知道这些是什么?”

    陆秧秧看着她手里的物件,脸色突变。

    “我告诉你,这些都是殷缇的东西。”

    老媪继续说道。

    “你若是不知殷缇,可以去小心地打探打探,那是一个二十年前便该死了的人。可是,就在几天前,我在林子里听到了他的声音,他没死,他被冻在冰里了,他自己却不知道,还以为这是二十年前。不过没多久,他还是死了,死因是……阿布查。”

    陆秧秧:“阿布查是什么?”

    “我不懂。”

    老媪声音笃定。

    “我听到了什么,便说了什么!没有一句假话!”

    这段话说给别人听,多数人会觉得这老媪是在说疯话,但陆秧秧却十分清楚,她说的句句属实。

    那日她跟晏鹭词离开前,她将殷缇的尸体烧了,又将殷缇腰间蛇皮袋子中掉落出来的东西抹去痕迹、埋进了树底。她本以为此事就这样了解,不会再有后续,没想到竟被这听过他们对话的老媪给挖了出来。

    那个时候,她和晏鹭词可都在现场,他们两个人,居然谁也没察觉出周围有人……

    不。晏鹭词绝对知道。他连她的心跳都能分辨得出来,怎么可能听不到周围有别人在!他就是那时候在跟她闹脾气,所以他不肯告诉她!

    不过,他本来也没必要告诉她,他们又没有那么好的关系……

    陆秧秧看着不动时的确如同一具朽烂尸体、不易被人察觉的老媪,回忆着当时跟殷缇的对话,隐隐起了杀心。

    老媪却浑然不觉。

    没有听到陆秧秧的回应,她急切地又摸起树枝咄咄地面:“我还知道很多事。只要你替我杀了程恩,我知道的一切,我都会告诉你。那里面可是有一个惊天的大秘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秘密?

    陆秧秧想了想,没有应允老媪,但也没有直言拒绝,只说事关重大,她还要再思考几日,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老媪虽然很不可信,但她的确有藏身林中、偷听到一些对话的本事,就这样杀了她,未免有些操之过急。

    不久后,一只萤虫悄无声息地藏到了草棚旁一处宽大的叶片下。

    ……

    走回城池的街道,陆秧秧没有马上回到储香苑,她决定还是给晏鹭词买点东西再回去。

    至于买什么……

    她发现晏鹭词好像很爱吃甜的。

    虽然他没说过,但每当她回来的饭食里有偏甜口的菜肴时,他都会吃的稍微多一些。

    但甜糕这类点心,储香苑里的厨子已经做得很好了,她没必要从外面买……

    边思索着,陆秧秧沿着街道逛了半晌,最终走进了一家很小的乾果铺子。

    店里看生意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先生,正无聊地拿着个蒲扇发愣。

    见来了人,他一下子就有了些精神,笑呵呵地招呼陆秧秧,让她看上哪个就随便拿几颗先尝尝。

    陆秧秧听完就不客气地一样吃了一小点,结果发现这些乾果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吃太多。

    奶白葡萄和核桃蘸都色味俱全,芝麻南糖和柿霜软饼也特别好吃,该酥脆的酥脆,该软糯的软糯,储香苑里可没有这些小东西!

    她马上就“这个、这个、这个、这个”地要了一大堆!

    看她这么喜欢自家的吃食,老先生也高兴,不仅在称重后给她抹了零头,还给她抓了好些其他的乾果,不要钱,送她吃,看得陆秧秧都不好意思了。

    “不要推辞喽。”老先生和和蔼蔼的,“我这店里平日也没人来,难得遇上个欣赏我这做乾果手艺的孩子,我心里高兴才送给你的。”

    陆秧秧啃着老先生塞给她的冰糖核桃,真心想不通:“您做的乾果又好看又好吃,怎么会没有客人来呢?”

    “以前在老城,我们家的乾果是城里的独一份,生意自然兴隆,可现在城池里各种新式的糕点铺子遍地都是,我这种老式的乾果就不吃香了,也只有逢年过节才有人会来买一买。”

    “老城?”

    因为听过了老媪的话,陆秧秧便也留了心。

    “您说的是城池外已经没了的那座老城吗?”

    “噢。小姑娘还知道老城呢。现在没几个年轻人知道它了。”

    在陆秧秧的引导下,老先生说起了二十多年前的往事。

    “……最开始搬走的是大大小小的门派。他们要跟随长乐宫,要搬到长乐宫这里。他们一离开,整座城一下子就空了一半,立马荒凉了起来。我们这些依附门派才得以经营的小买卖人,日子自然也就不好过了,陆续也跟着搬到了这边……”

    他回忆着继续。

    “我家搬的还算是晚的,周遭啊都已经空了,到了晚上,夜深人静,很是渗人,经常做噩梦。还有人见过鬼!后来听人说,是那块土地的风水不好,原来那里住的人多、足够旺盛的阳气将阴气压了下去,现在人少了,阴气就压不住了……我们这些没有灵力的普通老百姓不懂这些,只知道那边不能再住了,就赶紧都跑来长乐宫的城池寻求庇佑。搬来以后,虽说生意没有以前那么好了,但却能睡个好觉,温饱不愁,也就这样了……”

    陪着老先生唠了一会儿嗑,陆秧秧吃完一小包糖豆花生,跟老先生告了别。

    人死如灯灭,哪来的什么鬼。

    说是闹鬼,可怎么想都更像是音律幻术搞出来的鬼。

    但不管是真鬼还是假鬼,随着有鬼传闻的散播,老城中搬走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不信鬼神的最终也因为老城的空旷而搬进了长乐宫这里,不过半载,长乐宫的城池初见规模,而老城却成了空城。

    之后几场暴雨,将老城淹了个干净,老城便完全荒废了。

    接下来,二十几年的漫长岁月彻底将老城变成了一片被人遗忘的荒地。

    她以前就觉得奇怪,四大玄门门派中,望峰门、藏药岛、霸气山庄,少说也有百年的传承,唯独程恩的长乐宫,明明此前从未听说过,却仿佛一夜之间就在玄门中锋芒毕露,迅速拥有了自己丰饶的城池和一众门徒弟子。

    原来最最开始,他就已经拥有了一整座小城。

    程恩这个人,不可小觑啊。

    ……

    提着大包小包的乾果,陆秧秧回了晏鹭词的院子,却发现院子里多了一个箱子,而晏鹭词正屋子门前玩着她给他叠的纸青蛙。

    少年看起来还是很没精神,睫毛沉沉地垂着,仿佛随时都会睡倒过去,但一旦快要睡倒的时候,他就使劲地摇摇头把自己摇醒,就像一只正在甩水的小乳狗,样子可爱得有些过分。

    难道一直在抵抗着睡意等她回来吗?

    陆秧秧本来已经都没了的内疚一下子又涌了出来。

    她真的再也不想做亏心事了。

    晏鹭词看到她,慢慢地站了起来,困得晃了两下才站稳。

    晏鹭词:“我没有出去。”

    “什么?”

    晏鹭词的声音很小,陆秧秧走到他面前才听清。

    “我没有出去。”

    晏鹭词揉着眼睛。

    “我一直待在屋子里,也没有出去找你。”

    陆秧秧记起来了。

    她在走之前跟他说过,不准出屋子,也不准去找她。

    所以,他都乖乖做到了?

    那,她该说什么?

    面对这样的晏鹭词,陆秧秧难免有点不知所措。

    她左右看了看,指向那个箱子。

    “那是什么?”

    “是布和针线……”

    听完晏鹭词软绵绵声音的讲述,陆秧秧知道了。

    今天晌午,程娇娘突然提出要院中少女们亲手为她绣一张帕子,下面的人便很快送来了箱子,里面就是绣花撑子和各种针线布料。

    陆秧秧打开箱子,里面的布料上浮动着长乐宫独有的的灵力标记,显然是没办法出去随便买一张帕子作弊糊弄过去。

    要是不交会怎么样?

    会不会直接影响到他能不能进入婚宴?

    “这个怎么办?”

    涉及进入婚宴的大事,陆秧秧没办法放下不管。

    她问晏鹭词:“你有什么能用的术法吗?”

    晏鹭词的疑惑都浮现得慢吞吞。

    他迟钝地反映了一会儿,头歪了歪:“为什么要用术法?你给我缝过袖子,缝得很好。”

    望峰门的时候,陆秧秧的确帮晏鹭词缝一件破了袖子的袍子。

    当时她为了以后不再被他找,故意缝得很差,歪歪扭扭跟条蜈蚣似的,亏他还能说出“好”来。

    但陆秧秧扪心自问,她用心去做的针线水准也好不到哪去。

    就这么说吧,她曾经绣过一匹奔驰远去的骏马。她自认为她绣的形神俱在,于是拿去给靖娘子品鉴,靖娘子却在端详片刻后夸她:“这蚂蚱绣的倒是很有生趣。”

    但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她不绣,难道让晏鹭词绣吗?

    陆秧秧在问过晏鹭词、确实没有术法能帮忙以后,她决定要扛起这个重任!

    但在此之前……

    陆秧秧看向晏鹭词:“你先画个绣样。”

    比起画画,陆秧秧宁愿刺绣。

    她可能是完全没有继承她阿爹的文雅才华,字写得不好看,画更是画得惨不忍睹。

    但晏鹭词既然会画咒画,那想必画技还是可圈可点,让他画完她再照着绣,说不定出来的成品还能看。

    看晏鹭词困得提不起精神,陆秧秧拿出一袋乾果,拆开了纸包捧给他:“很甜的。”

    晏鹭词拿了一颗最小的,嚼了嚼,咽下去。

    陆秧秧:“很甜吧?”

    晏鹭词又从她手里拿了一颗最大的。

    一放进嘴里,他的腮帮就鼓了起来。

    就这样吃了一会儿,他的声音小小的:“你的那滴血肯定更甜。”

    陆秧秧一下就反应出他说的是她嘴唇上那滴渗出来的血,接着便联翩地想起了当时艳粉烟气弥漫缭绕、他们两个人挤挤躲在小屏风后面的场景。

    “那个甜不甜跟你没关系!”

    陆秧秧硬气起来。

    “吃完赶紧帮我画一幅绣样,画你喜欢的就好,快一点,我还要点灯熬油地绣呢。”

    说完她就跑去了方为止那边,把今天在外面遇到的事情跟他们说了说,然后就马上又赶回来了。

    其实方为止也擅画,但他对自己的要求极高,一幅画精雕细琢怕是要画上几个月,陆秧秧要是等他画完,黄花菜都凉透了。

    但陆秧秧回来一看到晏鹭词的画,忽然就后悔没让方为止画了。

    “这是什么?”

    他竟然直接将他们两个人躲在屏风后面的场景画了出来,工笔精细到不能再精细,就连屏风上绣着的一只极小的蝴蝶都做了还原,但怎么看都很奇怪。要不是陆秧秧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肯定会以为这是哪本房中秘笈里的图。

    先不说这种东西可不可以作为给程娇娘的礼物呈上去,“你觉得我能把这幅画绣出来吗?!”

    晏鹭词居然认真地点头。

    “你给我缝的袖子很好看。”

    “……”

    陆秧秧居然没办法骂他了。

    她把那块布扯走,又给了他一块新的。

    “不准画奇怪的东西。你就画花画鸟……鸟也别画,鸟的眼睛太难绣了,你就画几朵花上去就行。”

    怕他出问题,这次,陆秧秧就坐在了他的旁边,盯着他画画。

    可出乎她意料的,他这次却画得很正经。

    一支遒劲的长枝伸展,其上缀满了盛放的桃花,笔锋清晰有力,很有大匠的风采。

    在他画完后,陆秧秧对着这幅画看了好久都没看够。

    她忽然想到,要是她把晏鹭词捆回山谷后真用钉子穿透了他的手,那他可就画不出这样好看的画了……

    就这样,陆秧秧心里千思百转,拿着针的手怎么都动不了,总觉得一旦这根针扎进去,这幅画就全毁了。

    晏鹭词看出她的心思。

    他迷迷糊糊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每天给你画,只要你今天不要再生我的气……”

    陆秧秧:“我没生气啊……”

    “我不知道……”

    晏鹭词垂下眼睛。

    “你回来以后都没对我笑过,我以为你又在生我的气了。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要是我做错了事情,你不要生气,跟我说,我会改的。”

    看着男孩子垂垂低着的头和晕红的漂亮眼角,陆秧秧的心又开始变成了湿透的花泥,一点一点被他按软下去。

    “我真的没生你的气。”

    她的声音不自觉就放轻了。

    “真的吗?”

    晏鹭词抬起眼睛,眼睛里的光如一道星河撒在了陆秧秧的眼前。

    陆秧秧的手指动了动,呼吸忽然又不对劲了。

    从她因为晏鹭词的话想起艳粉色弥漫的烟气,到她看到晏鹭词画出的那张描绘屏风后两人的工笔画,再到现在,陆秧秧终于再一次被拖进了早上那种如鱼干涸的境地。

    她又开始渴望碰他了。

    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我有点困了。”

    陆秧秧盯着晏鹭词,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我要去睡觉了。”

    她用指尖掐着手心。

    “我会去答应你的、里面的床上睡,至于你想睡在哪,我不管。”

    她不会再用迷香做什么坏事了。

    但如果、如果他自己碰上来,那就不是她的错,她就不甩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的沙发小天使 有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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