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川瞥了洛知同一眼, 冰冷的目光落在他碰到他衣袖的手指上, 洛知同立马松开了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本座这段时间没有收徒的打算, 小王子还是另请高明吧。”扶川冷淡地撇了他一眼, 而后拉着顾雪摇的手往倾岩宫走去。
洛知同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想要伸手挽留却又因为忌惮扶川而不敢那样做, 他只是站在原地小声嘟囔道:“那, 那个小木灵凭什么例外呀?”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时陌摇着折扇上前笑道:“教自己的媳妇儿不算例外。”
洛知同对九重天出了名的浪荡子时陌十分瞧不起, 他瞪了他一眼, 自顾自地追上了扶川,“唉, 帝君你等等我,就算不收我为徒, 那收留我几晚总该可以了吧。”
他是从苍穹羽宫偷跑出来找扶川拜师的, 不能让其他天族人发现他在这里,以免他们向他父王告状。所以, 他就只能借住在守卫森严的倾岩宫, 等到风云大会那天再出去。
时陌看着洛知同火急火燎地跑过去,只是跟在他背后慢慢踱步:“本尊知道小王子你是看不上我这么风流, 但是本尊的武艺呢, 也不扶川帝君,你若是不嫌弃,本尊也是可以教你剑法法术的!”
洛知同头也不回,只留下一句:“我嫌弃, 我可嫌弃你了,天尊您老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别影响本少拜师了!”
他很快就跑没了影,只有一人摇着扇子望着天边的夕阳叹息:“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火气大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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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山雨欲来,长风呼啸。
扶川的书房内,梓安单膝跪在自己的主子面前,抱拳道:“今日君上和天尊赶去亭子时,并没有发现小刀,恐怕他们已经发现了什么,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属下是要继续监视小刀吗?”
扶川看着窗外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树,眼神讳莫如深地说道:“今晚先让监察署那边的人去盯着她,咱们暂且按兵不动。本座就不信,时间长了他们还露不出马脚来!”
“是,”梓安沉吟片刻,犹豫着说道:“今日凤凰族的小王子突然接近小顾,又百般缠着君上要拜师,不知他可是别有用心?要不要属下去盯着他?”
扶川回想起傍晚的时候,洛知同出现在小亭子边,然后像个火/箭/炮一样冲上来抱住他的大腿痛哭流涕,还把鼻涕眼泪都擦到他身上,他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摆摆手道:“不必了,凤凰族世代忠烈,不可能做出背叛九重天的事。再者,看洛知同那个样子也不是能当奸细的料。”
被扶川安排住在青云殿隔壁凌华殿的洛知同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摸了摸鼻子,想着是不是有人在骂他。
他站起身,望见隔壁时陌住的青云殿亮起了灯,殿外的灯笼被大风吹得东倒西歪的,看起来有些阴森恐怖,便皱了皱眉。
难道是时陌那个浪荡子因为他白天拒绝当他的徒弟,所以大晚上的就在房里悄悄诅咒他吗?
大风灌入房内,冷飕飕的,穿着单薄衣衫的小洛又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发酸的鼻子,快速把窗户关上。他一边向床榻走去,一边嘟囔道:“真是见鬼了,今晚的风大得像是要吃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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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得越来越猛烈了,阴暗的牢房中,烛火森森,穿着囚服,戴着铁锁的小刀把自己缩成一团,望着狭窄窗子外漆黑的天色,心中一片凄凉。
她本是溪灵公主的贴身侍女,公主身份高贵,势力滔天,作为贴身侍女的她也享受着许多特殊待遇。
但她一时鬼迷心窍,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那个人,就是承泽。
热恋期间,她真的以为承泽是爱她的,他那充满爱意的眼神做不了假,可当她今日见到他那么疼爱紫薇,才发现他的甜言蜜语、山盟海誓早已蒙蔽了她的双眼,也欺骗了她的心。
所以在三皇子的婚礼之上,她才会听他的话,将他给的秋影虫之毒下在了扶川的饭菜中。她本以为能将扶川给杀死,结果却误伤了顾雪摇,事情一朝败露,查到了她身上。
为了掩护承泽,她不得不担下这个罪名,然而承泽还想让她把这个罪名推到溪灵公主身上,说是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她的刑罚。
但公主是她伺候了多年的主子,对她也还算不错,当日在大堂之上,溪灵几次冲撞帝君为她辩解。她数次想要遵从承泽的指示,尝试嫁祸溪灵公主,但最终还是不忍心,一个人担下了这故意谋杀的罪名。
很快,她就要在暗无天日的牢房中服刑一千年了。今日之前,她对承泽,对他们的爱情还抱有希望,只要熬过这一千年,他们就还有重聚的一天。
所以今日承泽给她传信,想与她在小亭中一会,她便毫不犹豫地去了。
不曾想,她到了之后,竟然看到承泽和紫薇搂搂抱抱,最后他抱着紫薇离去,还假惺惺的给她传音,说是“情况有变,速速离去”。
小刀苦笑一声,那不过是他移情别恋的借口罢了,也许,他从来就没有真正喜欢过她。
当初他们互相表明心迹时,承泽说他们的恋情要在地下进行,不能公之于众。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仙君,而她只是个卑微的小仙娥,他害怕他的追求者会因妒生恨来对付她。如今想来,这也不过是他担心她会将自己暴露的借口罢了。
或许,这一场身份不对等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
她突然有点羡慕顾雪摇了,同样是仙娥,身份显赫的扶川帝君竟会为了她,翻遍整个九重天寻找凶手,甚至公然叫板天帝。
她真是好命,而她自己却傻得可怜。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去对帝君痛下杀手,不仅自己要被囚禁一千年,还害得溪灵公主也要禁足一年。
这样想着,小刀心如刀割,浑身都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痛感。
她望着漆黑如墨的天空,大风吹过她的脸颊,使她浑身如坠冰窖般的寒冷。
她从怀中掏出那块两人定情的黑玉佩,用力摔在地上,玉佩随之发出一声脆响,便立刻粉身碎骨了——就如同他们破碎的爱情一般。
泪流满面的小刀早已生无可恋,冰冷的牢房里,至始至终就只有她一人。数千年来,她无父无母,孑然一身,遇到承泽之后,她觉得终于有一个人对她这么好了,她总算是遇到了属于自己的爱情,不曾想,这竟然也只是一个骗局。
小刀心如死灰,颤抖的手抓起一起一块破碎的玉佩碎片,毅然决然地向自己的手腕划去,暗红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慢慢地,流了一地。
小刀觉得自己的身体慢慢冰冷下去,渐渐失去了人体的温度,她艰难地抬眼,望着窗外咆哮的狂风,心中轻叹一声,再见了,承泽…
狂风呼啸而过,惊雷轰隆隆滚过,将微弱的叹息声淹没在大风大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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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熙殿内,顾雪摇钻进被子里,努力闭上眼睛,想让自己睡着。
就在此时,数道闪电划破天空,将窗子映得忽明忽暗,紧接着,雷声滚滚而来,如同暴怒的凶兽在不断怒吼着,雷电交加之中,大雨倾盆而下,猛烈地拍打着屋檐上的琉璃瓦。
雷雨交加的天气让她精神不宁的,再加上手肿得很厉害,为了不让扶川知道,她只能在吃完晚饭之后,偷偷地回到房间里抹了一点药膏,但因为手肿得太久了,药膏似乎没有一点效用。
屋外闪电如银蛇狂舞,雷声震耳欲聋,顾雪摇听得心里发怵,她揉着自己红肿的手背,紧闭双眼催促自己快点睡去。
前世,她一个人的时候,从来不怕黑,不怕电闪雷鸣,就是有点孤独。她曾经还对每逢打雷必害怕的小说女主表示不屑,但没想到,今天雷声那样狂躁,频频映射在窗前的闪电也是穷凶极恶的,吓得她很快就怂了。
她整个人埋在被子里,蜷缩身体的时候却不小心压到了肿胀的手,疼得她眼泪都掉出来了。但她不敢把这事跟扶川坦白,她怕他又生气,她总是这样不知好歹地惹怒君上,君上一发怒的话,说不定就不要她了。
屋外的雷声仍在咆哮,好似要把天都凿出一个洞似的,听得顾雪摇心惊胆战。
手又疼,雷声又响,黑漆漆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在默默忍受着疼痛。
这样浓重的夜色里,难免让人变得多愁善感了些,顾雪摇从不是个矫情的人,但此刻,来到九重天被人毒害、被嘲笑的场景如放电影一般一幕幕出现在眼前,顾雪摇觉得委屈极了,她小心翼翼地揪住被子,在这雷雨交加的夜晚放声哭了起来。
突然,门被人打开了,大片的光亮争先恐后地钻了进来,将昏暗压抑的屋子照得亮堂堂的。走廊外,晶莹剔透的宫灯绽放出璀璨的光华,将黑暗驱逐得一点不剩。
顾雪摇似有所感,她钻出被子,卷翘的睫毛上还沾着泪滴:“君,君上?”
扶川穿着一身白色中衣,看起来像是已经睡下的样子,但此刻,在这电闪雷鸣的深夜里,他却出现在她的床前。
他的嘴角噙着温柔而又醉人的笑意,他俯身用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泪,声音低沉如同陈酿一般让人迷醉,他说:“别怕,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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