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医院方面履行了他们的义务,我也必须尽最大努力做点什么。
我掏出手机,把手机上所有能联系到的人都联络了一遍,不出预料,没有人是这种血型。
只剩下FBI 的人了。
我深吸一口气,从朱蒂开始拨号,然后是卡梅隆,他们两人都是普通的A型血。
朱蒂好心帮我问了其他一堆人——大约三十来个,我真的很感激她,卡梅隆也尽可能联系了他在日本短暂结识的一些人,可依旧没人碰巧拥有同样的血型。
我感到无比绝望,浑身从内向外地发冷,我靠在手术室外的墙壁上,强挺着不让自己因崩溃而滑到。
我最后拨了赤井先生的电话。他是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当电话被接通,对面响起他的声音时,我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那个非常有安全感的声音,把我所有的脆弱、无助都勾了出来,我很想扯开嗓子好好地发泄一番,但我只开了个头就戛然止住了,我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在宣泄情绪上。
我哑着嗓子问他是什么血型。
他告诉我他是B型血,常规的B型血。
果然也不是,看性格就不像是同一种血型的人。
我的身体沿着墙壁颓然滑落,滑到一半的时候,赤井先生忽然开口道:
“你可以问一下吉恩。我记得他好像是个很罕见的血型。”
阴霾的天空骤然被撕开一个口子,阳光从狭小的隙缝中汹涌而入。我立刻站直了身体,手扶墙壁,仿佛看见希望在招手。
我谢过了他,连忙拨打吉恩的电话。
其实我刚才一直在逃避跟他联络。从生孩子一直到重返日本,我都没少麻烦他,他毫无怨言地帮助我,付出了很多,而我到了日本后便再也没有主动联络过他,唯一一次,就是这次寻求他的帮助。
在他眼里,我肯定是个势利的女人,他对我这么好,我真的不想给他留下这种印象,但现在我没空考虑那么多了。
电话通了,吉恩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却充满惊喜:
“没想到你居然会主动联系我,我真是太感动了!最近过得——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奇怪,出了什么事吗?”
我忍住羞愧,用两三句话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并询问了他的血型。
“没错,我也是Rh阴性A型血。”他淡淡地回答道,声音没有了刚才的热忱。
接下来就是一阵沉默,他显然知道我要做什么,但却等着我开口。
我涨红了脸,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我需要你的血,来救一个你似乎不怎么待见的人。我能这么说吗?
“我想求你帮一个忙……”我小心翼翼地措辞。
他没搭腔,看样子是要我自己把话说完。
“能不能救救他,他急需输血,可能要几百毫升……”
我已经把用血量尽可能说得很少,但安室处于失血过多的状态,绝非这些用量。
他轻轻地,有些自嘲地笑了两声。
我顿时感到自己十分可笑。他是这方面的行家,一个中枪的人需要多少血量他再清楚不过了。
我咬了咬嘴唇,涌起一种强烈的负罪感。
“你在求我吗?”他终于开口了,语气有些怪异,和平常那个阳光随和的男人截然相反,有几分残酷的冰冷。
我愣了许久,才缓缓地点头,意识到他看不见我点头的动作,便声音细小地答道:
“是、是的,求求你……救救他……”
又是沉默。虽然只持续了几秒钟,在我看来却很漫长。
“告诉我地址。”
我急忙把背得烂熟的地址告诉他,还怕他会找错,想把地址定位发给他。
“用不着。我尽快,十几分钟就能到。”说完,挂断了电话。
明明被老天眷顾了,获得了救活他的希望,可我的胸口为什么反倒郁堵起来?
不到二十分钟,我就看见吉恩出现在了医院门口,他有些风尘仆仆的,显然是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而且他一条胳膊居然绑着石膏。
原来他刚刚负过伤,怪不得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羸弱,脸色也很憔悴。
可我依旧需要他的血,需要他救安室的性命。就算他负了伤,我也只能很自私地要求他继续献血——
我简直没脸直视他了。
他走到我跟前,眼神淡漠。
我努力抬起眼睛,跟他打了个招呼。他安静地看了我好一会儿,移开目光,对后在一旁的医生护士说:
“别耽误时间了,我们开始吧。”
在抽血的过程中,我候在门外。我听见护士在里面很惊讶地说:“先生,你刚刚负伤,已经失了很多血,再献血很危险啊!”
我往门后使劲躲去,不想再听见他们的对话,心里一阵发虚。
“无所谓,我的体质很好,你放心。”吉恩满不在乎地说。
“这个有很大的风险呀!我还是和那位小姐好好商量一下吧。”
“不用找她,我自己就能决定,快开始吧,救人要紧。”吉恩有些不耐烦。
“可是必须先签一份同意书,万一发生意外——”
然后里面没了动静,一分钟后:
“我自己签字就行了吧?”
“不行,那位小姐也要同时签字!”护士小姐坚持道,并脖子一扭朝门外喊:
“夏目小姐,麻烦你进来一下,需要你也签字。”
我极不情愿地推开虚掩的房门,迈了进去。
吉恩无奈地仰面躺在病床上,没打石膏的那只胳膊裸露着,抽血的工具都已经摆好了。
我看见,他隐隐露出的胸口部位也有刚愈合的伤痕。
“夏目小姐,这位先生在半个月内也出现过失血情况,所以本次献血极可能出现无法预料的情况,一旦发生意外,需要你们自己负责,可以吗?”
我翕动着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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