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是——
耀眼的光亮渐渐裹住了小松凛奈, 眼前的黑发少女完全笼罩在了白光之下。那光芒一点点的将小松凛奈吞噬了进去,连同焰刀一同消失在了眼前。
“小松?!”
这是反噬吗?!
小松凛奈突然消失在了眼前, 中原中也有些慌了神, 紧跟着难以抑制的焦急与怒火混杂在了一起,转化为灼眼的红色光芒显现在了他的身上。
开什么玩笑, 怎么可能让人从自己眼前消失?!
盛怒之下,地面轰地一声塌陷了一整片, 没了根基的支撑,本就的院落更是跟着轰然倒塌,激起了一大片呛人的灰色尘埃。
光芒无处不在,很快就侵蚀了这一片区域,一双眼睛中能看见得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好似初雪后毫无尘埃的大地,除了白色再也没有其他的存在。
紧跟着,声音也如同颜色一同褪去, 整个世界安静地像毫无生机的黑洞一般。
像是被施了什么咒术一般, 童磨久违的感受到了身体无法动弹的滋味。
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在他刚转化为鬼的时候, 无惨大人那骇人的威压压得那时的他直不起身来。
身体里的力量也逐渐在流失,童磨已经分不清这是临死前的幻觉还是濒死时大脑为了自救的提醒。
原来他现在,也还能像人类一样死去吗?
小松凛奈挥出的最后一击, 那如同墨蓝夜空中耀眼烟火般璀璨的焰刃,确确实实的击中了他的脖颈。
伤口有多深,童磨已经没有更多的力气去察看, 颈边的衣服渐渐湿润,不知是被什么给润湿了。
他能感受到最明确的,只有焰刃灼烧着伤口时的疼痛感。
死亡,竟是这样的存在。
童磨低声笑了起来,竟觉得有些甘甜了起来。
下一刻,从胃部涌上来的剧烈呕吐感,让他急剧地咳嗽了起来,掌心点点红梅汇聚成河,顺着小麦色的手臂淌进了衣服里。
血液呕出的愈来愈多,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汇成了一汪积水。身体也跟着虚弱了起来,往日从不抑制的食人欲望,在脑海里叫嚣着的声音此时竟自己平息了下去。
只是,他却觉得身体越来越轻松了,不像是拖拽着苟活了数百年的遗弃品般地阻滞感。
那种感觉本不该存在于肉体之中,但童磨隐隐知道,这是因为鬼舞辻无惨的存在而存在于他身体之中的感觉。
童磨愣住了。
可现在,他似乎,有些感觉不到无惨大人的存在了?
……
“森先生。”
太宰治在敞开的门上礼节性地轻轻敲了敲,走进室内后站在了坐在床前的男性身旁。
“太宰君,事情都处理好了?”
森鸥外拄着一根黑色的杖,双手交叠在杖头上,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床前昏睡着的小松凛奈。
听见太宰治的声音,森鸥外侧过头轻笑着望向他,紫红色的瞳眸中是看不出虚伪的正面情绪,就像是看向得力属下时应有的温和与认可的神情。
太宰治答道:“是,森先生,我来看看凛奈。”
“她的状况很稳定。”森鸥外看向小松凛奈,心跳数据一切正常,是再简单不过的活着的证明。
只是,即使所有数据一切正常,小松凛奈也还是昏睡了将近三天的时间。
“太宰君,那天的突袭,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了呢?”
森鸥外轻笑,语气毫无变化,依旧温温和和的提问,比起上司,此时的他倒更像是爱玩闹的淘气长辈。
“森先生在说什么玩笑话呢,凛奈是什么情况,不是医生先生最了解吗?”
太宰治低低地笑了起来,鸢色的眼眸直视着森鸥外,毫无退避。
森鸥外凝视着太宰治,他的表情平静,紫红色的瞳眸影影绰绰,如水中月般看不清虚妄,却带着一股让人莫名生畏的寒意。
太宰治浅笑着,半蹲在一旁的座椅上,双手耷拉在膝盖上自然垂落,整个人姿态散漫没个正形。
他回望森鸥外,眼中一片坦荡,鸢色的眼眸直视着森鸥外,唇边笑意的弧度毫无动摇。
森鸥外还是笑了:“嘛,我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太宰治不回话,只笑着看森鸥外。
在意不在意,对于早就清楚一切的人来说,自然是最无关紧要的东西了。
森鸥外静静地扫了他一眼,视线最终又转回到了病床上的小松凛奈身上。
“说起来,太宰君,之前和你提过的那个叫Mic的组织,你还记得吗?”
“c?大致有些印象。”太宰治侧过头,用手支起脸庞,几乎是用鼻音哼鸣出声,尾音拖得有些拢长,显得整个人有些懒洋洋的。
森鸥外耐心地说明:“是一个来自欧洲的武装组织,昨天袭击了我们存放武器的仓库。要对付他们多少有些难办呢,异能特务科那边盯得很紧,太宰君,就辛苦你多多关注一下了。”
“是,我知道了,首领。”
如琉璃般剔透的鸢色眼眸在男人身上停留了片刻,环顾一周后又停在了病床上昏睡着的苍白少女。
那天,所有人都被白色的光芒所吞噬,连同五感也一同封印在了那光芒之中。
太宰治没有进入院落里,所知道的多半都是经由芥川龙之介转述而来。
是因为力量毫无保留的宣泄之后,才让小松凛奈昏睡至今吗?
那天吞噬了一切的白色光芒,到现在也还没查出个究竟了。是神明的降临,还是异能力的暴走,什么说法都冒了出来。
太宰治有些出神的望着小松凛奈,一时间医务室里静悄悄地,仿佛连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他还记得刚遇到小松凛奈的时候,少女眼中无光,整个人低落到了谷底,如同毫无存在意义的废弃品一般。
“我的名字是小松凛奈。”
那时,在询问了眼前同样站在河边,像是和他有着共同意愿的少女后,太宰治愣了愣。
眼前的少女所说出的名字,正刊登在今日报纸的头版新闻上,是震惊了横滨全市的灭门惨案中的当事人之一。
这起惨案,全家五口的尸体很快都被警方发现,一一确认过DNA后并没有错漏之处,尸体与家中五口人都能对应上。
那么眼前的这个小松凛奈,又是谁呢?
温热的呼吸,有力的脉搏跳动,都佐证着她仍然活着这一事实的存在。虽然皮肤苍白胜雪,像是即将撒手而去的重症患者一般,但她确实是活着的。
有趣。
她的记忆与报纸上刊登的那家人如出一撤,此后更是负担起了小松家遗留下的巨额欠款。
愈是观察着小松凛奈,太宰治的兴致就更是久久难以散去。
是少女独特的异能力吗?
太宰治摸索了很久,愈是调查,愈是研究,便觉得仍有无数谜团笼罩在小松凛奈的身上。
像是亲手雕刻作品一般,太宰治开始亲手塑造起了小松凛奈。
他想知道,浇灌后最终开出的花朵会是什么样子。
这时,森鸥外又打破了短暂的安静。
“太宰君,你还记得,之前让芥川和凛奈酱一起追捕的那个神父吗?”
太宰治愣了愣,面上仍然不动声色,笑着应他:“森先生在说谁,我可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
“他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带来的消息,真的很有意思。我想太宰君也会感兴趣的。”
森鸥外点到即止,微笑着望着太宰治,像是在等他按捺不住地询问自己。
把饵食挂到了鱼钩上,自然会有愿意上钩的人凑上前来。
太宰治不急不慢,反而笑了起来,偏过头直直地望着森鸥外,语调微微扬起:“诶,森先生是想说什么吗?既然这个神父这么重要,那不如就让红叶大姐头去搜搜看吧。”
“正好红叶大姐头,不是闲着吗?”
“呵呵,太宰君真是过分啊。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森鸥外叠起双腿,双手支在身前,笑容颇为和煦。
他嘴上夸赞着太宰治,很快又自我否定:“不,太宰君确实也成长了不少。”
太宰治弯起唇角,将森鸥外夹枪带刺似的夸奖全盘接受。
没有任何回应,也没有任何反驳,他静静地望着眼前的首领。
只是下一瞬,森鸥外的眸光很快冷了下来,斜睨着太宰治漠然地打量着他。
“太宰君知道吗?那个神父告诉我,横滨藏着一个万能的许愿机器。只要对着这个机器许愿,无论是什么愿望都能实现。作为消息的交换,我同意和他进行一次交易。”
“原来如此。”太宰治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不愧是森先生呢,交易现场反水的作风还是那么的熟悉。”
森鸥外勾起唇角,忽略太宰治话语里的夹枪带刺。他站起身,走到太宰治身旁停下,在他耳边轻声道:“太宰君,现在的你,是不可能藏住那样的宝物的。”
太宰治笑得没心没肺:“森先生是想玩猜谜游戏吗,有趣,只是答案却太简单了呢。”
森鸥外轻哼了一声,不知道是笑还是混杂了其他的情绪,他没有再和太宰治交谈下去,径直离开了病房。
留下来的太宰治安静地凝望了昏睡着的小松凛奈,许久也捂着额头轻笑了起来。
事情的发展看起来,似乎越来越有趣了起来。
他靠近小松凛奈的病床,黑发的少女睡得安逸,似乎是因为在睡梦中得到了休息,恍惚间肤色都像是有血色了不少。
下意识地,太宰治伸出手握住了小松凛奈搭在白色被面的左手。
他将那只苍白得透出青紫血管的合入手中,感知着指尖轻轻跳动着的脉搏。
微弱却又有力的脉搏一声声跳动着,瘦削的手腕仿佛轻轻一折便会断开。
太宰治静默了许久,又放下了小松凛奈的手,给她盖好被子。
……
身体像被拉进了无限海一般,意识脱离了肉体不复存在,小松凛奈不知道自己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中浮沉了多久,久到自己也分不清时间。
只是忽然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得到了什么感应一般,她听到了来自某处的呼唤声。
那声音极微弱,带着一份陌生的熟悉感,让小松凛奈摸不清究竟是谁。挣扎之中,像有股力量把她从意识海中扯出,无法抗拒。
下一秒,小松凛奈睁开了眼。
“凛奈,你醒了。”
猛地起身的力量撞得桌椅都发出了闷响,太宰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失态。
许是因为近来烦心的事情实在太多,而现在贴心的部下终于苏醒过来,让他能从中获得一丝喘息之时吧。
眼前白蒙蒙的一片,瞳孔中的视野像透过磨砂玻璃般看不清事物,带来的失真感也仿佛能把人溺死在其中。
小松凛奈眨了眨眼,下意识地就抬起手来想去触碰些什么,毫无章法地就四处挥舞了起来,扯着点滴的长管也跟着晃动了起来。
她这是怎么了?
记忆还停留在与童磨先生对峙的那一刻,小松凛奈抬起头按在太阳穴,只觉得记忆无比阻塞,像是受到了封印般找不到打开的法子。
她的那一刀,到底有没有成功?
温热的手自空中握住了小松凛奈无序摸索的手臂,指尖触及的绷带断层感很是熟悉,小松凛奈缩了缩指头,低声唤道。
“太宰大人,是您吗?”
“嗯,是我。你还在打点滴,手臂还是暂时先不要动了。那么,凛奈,感觉怎么样,能……想起来什么吗?”
太宰治拿过一个垫枕,轻柔地将少女的手放在了枕头上,确保输液的针头没有歪曲后,才抬头看向了茫然的小松凛奈。
这一眼,他注意到少女的眼神毫无焦距。
是负作用吗?
太宰治的眼神暗了暗。
小松凛奈侧着头寻找太宰治的方向,视野恢复的速度很缓慢,但相对而言听力却提升了不少。
感觉吗?
但比起这些,她更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
“身体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太宰大人,我似乎……不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情了?”
太宰治轻声询问:“嗯,那么凛奈还记得什么呢。”
小松凛奈眼神放空,视野之中的混沌感渐渐淡去,太宰治的轮廓开始变得鲜明。
“我记得……手中的刀,和童磨先生的脖颈已经无比接近了。但之后的事情,就像蒙上了一层白布一般,什么也无法窥见。就连去冥想当时发生的事情,阻滞感强烈地让我觉得大脑,像是快要裂开一般。”
“童磨吗,他啊……”
太宰治复述了一遍这姓名,像是第一次从口中念出这个名字般生疏。
他沉默了片刻,鸢色的眼眸打量着眼前同样缠满了绷带的少女,似夹杂着悲哀又似夹杂着欢欣,满是让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他语气有些低沉,单手扶着小松凛奈的右脸,一只手托着下巴,鸢色的眼眸凝视着小松凛奈仍然毫无焦距的瞳孔。
“大概可以算是死了吧。”
仍然望不清眼前的视野,但却不妨碍小松凛奈的瞳眸无意识地晃动了几分。
她对童磨先生的观感是很复杂的。
作为上司而言,童磨并没有什么过错。但作为他存在的本身,以及背后所牵连的无数性命,
像缠枝般层层叠叠,无数枯骨坠在他的身后,罪恶浇灌而出的存在,再怎么繁盛妍丽,也不过是徒有其表的粉饰遮掩罢了。
小松凛奈这么想着,又听太宰治语调轻柔,似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愉悦说道:“不过并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死亡呢。”
小松凛奈:?
如果不是看不太清楚,想必她现在都可以跳起来给太宰治一记正义的重击了。
说话不要这么绕啊你这个绷带黑泥怪!
“太宰大人,您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去世,难不成是精神层面上的意识死亡?
只是对于鬼这种存在来说,还能有成为植物人的可能性吗……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过于超乎人类常识的范围了。
所以童磨先生,实际上也该被送去提取血液,为全人类做贡献?
太宰治托着腮,心情颇佳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呆滞了起来。
“在想什么有趣的东西吗,凛奈?”
他颇感兴趣地戳破小松凛奈的妄想,在一旁笑眯眯地询问。
小松凛奈:……
想要科学地解剖童磨先生这种想法,还是不要告诉太宰大人了。
毕竟眼前的这个笑着的黑发青年,是真的想得到做得出的实践派。
太宰治低笑道:“好了,开玩笑的时间就到此为止了。”
小松凛奈有些幽怨地望着若无其事的太宰治。
这个家伙,你以为玩笑时间是因为谁才开始的啊?!
小松凛奈久违地对上司大不敬地腹诽。
“那么,让我为你解释解释吧。”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太宰治展开手里那本红色封皮的书,像模像样地开始了解释。
如果忽略那本书上写着的完全自杀手册几个字的话,太宰治的行动简直挑不出什么刺来。
小松凛奈看不太清楚,但看到青年手中那亮眼的一坨红色物体,她下意识地挑了挑眉。
还没听说过哪家文件记录是用这么招摇的红色纸皮啊?
“那位万世极乐教的教主,似乎是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人类。他身受重伤,被送去了医院进行治疗。之后大概是要被异能特务科关起来吧。”
太宰治不再卖关子,用指节夹在书页中间后把书合上,认认真真地为小松凛奈解答困惑。
那天,从白色荒漠中释放出来后,除了两个人之外,其他的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异样出现。
而这两个人,一个是万世极乐教的教主大人,而另一个,则是曾与他关系相近的圣女小姐,小松凛奈。
小松凛奈被众人团团围住,再三确认只是昏迷之后,或多或少的都松了口气。
只是谁也没想到的是,她这一昏迷,就带着无数谜团一同,直接昏睡了整整三天。
至于童磨……
他确实苟活了下来,以久违的人类的姿态。
脖颈的伤口迟迟没有痊愈,身体因为失血而发起了高热,如同最普通的人类般的反应。
他再次拥有了明确的心跳,难以破坏的肉体变得脆弱不堪,生命的流逝再轻易不过。
这就像是,鬼舞辻无惨的血从他体内,毫无后顾之忧地排了出去。
望着因血液流通而逐渐充盈起血色的皮肤,童磨有些恍惚,像是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般怅然若失。
他所呕出的那摊鲜血,原来是来自无惨大人的血液吗?
有趣,真的是很有趣的发展。
没有失落多久,童磨又轻笑了起来,虹色眼瞳中的文字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如同狂徒般痴迷的情绪。
只是,沾染了数不清性命的鬼,更不要说最近的许多失踪案的线索也逐渐与他的教派有了关系。纵然化身成了人类,也无法把过去的罪孽都全数脱身。
异能特务科动作很快,把童磨严密监管了起来
“鬼杀队的那几位,离开前也来看过凛奈哦。”
只是离开之时,那位蝴蝶忍小姐又与森鸥外有过短暂的沟通。太宰治有些感兴趣,但也大概能猜到是为了什么。
他望着小松凛奈,眉眼柔和,手上缠绕着的绷带和小松凛奈身上的比起来,竟比她还更像是病人一般。
真是过分的绷带浪费者了。
“诶?”
小松凛奈愣了愣,不知道是惊讶于他们就这么离去,还是他们来看望了自己。
“他们……就这么走了啊。”小松凛奈语气有些怅然,脑海中闪过了抱着决绝意志的蝴蝶忍,不禁有些浅淡的遗憾。
“对,目标达成,人类的事情就不再是他们能管辖的范围了。他们还有更需要追逐的对象。”
白光散去后,太宰治冷眼旁观着一切。
其实也并非不能给予那个满是污浊的教主大人最后一击,他成了人类,再也没有鬼复生的能力,想要击毙变成了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但异能特务科的人却来得特别快,就像森先生所说的一样,港口黑手党被他们紧紧盯住了啊。
像是嗅到了血肉的猎犬一般,还未等这边的帷幕落下,他们硬生生的又掀起了下一幕的预告。
鸢色的瞳眸中混杂了几缕晦暗的颜色,太宰治的表情没有异样,仍然挂着浅浅的一个微笑。
童磨,他身上的焰刃灼烧后残留的伤口,即使是成为了人类之后也没有停止灼烧。
生命力不断地流失,成为人类后的身体更是愈发脆弱,即使是回到了最初的本质,又还能苟活多久呢。
至于异能特务科,又是在计划着从中谋求些什么算计吗?
横滨这座城市,最近还真是热闹得不行啊。
“太宰大人,我……”
小松凛奈恍恍惚惚地不知想说些什么,声音渐渐微弱了下去。意识还有些混杂,无法缕清想要说出的内容。
她眨了眨眼,眼皮也不断变得沉重了起来,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呀嘞呀勒,睡美人又再次陷入了昏睡之中吗?”
太宰治扶了扶额,低声笑了起来,了解了想知道的事情后又昏睡了过去,还真是任性的作风啊。
他扶起昏睡的少女,让她能够躺得更加舒适,随后又仔细地给小松凛奈盖好了被子。
“好好休息吧,凛奈。”
之后,没准还会有更多的事情在等着你。
一切都妥当了,太宰治关上了医疗室的门,快步离开了港口黑手党的总部。
接下来,是工作的时间了。
……
再次醒过来时,又是三天后了。
床前的护士小姐仔仔细细地询问了小松凛奈许多遍,又搬出了不少仪器认认真真地检测了许久,所有的结果都是惊人般地一致。
在昏睡了将近一周后,少女的体能似乎还提升了不少。
“小松大人,您已经可以离开了。”
再三确认无误之后,护士小姐终于为小松凛奈拆开了绷带,给予了离开病房的许可。
虽然昏睡之时仍然有人照料着她的身体,双脚触及地面的时候,小松凛奈还是有些心虚。
应该还不至于虚弱到肌无力的程度吧?
少女小心翼翼地迈出了脚步,直到站立起来的瞬间,都还有些恍恍惚惚的。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自己真的是在病床上躺了将近一周的病人?
这简直就像是昨天还活蹦乱跳再健康不过的身体了啊?!
“唔,看来您不需要拐杖的辅助呢。”
护士小姐也有些心情微妙,犹豫着开口后,选择把手中的拐杖放回了房间。
“……嗯。”
小松凛奈笑了笑,觉得眼前的局面实在是有些复杂,差点就快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
护士小姐退出了房间,只留下小松凛奈独自一人,她扫了扫床边的物什,手机与她惯用的小刀都放在了那儿,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她的贴身物品。
拿好了东西后,小松凛奈并不打算在医务室里久留,脚下的步伐不自觉地大了许多。
出了房间,她顿了顿,决定和护士小姐打声招呼后再离开。
只是护士小姐们像是正在窃窃私语着什么,压低了声音却也没有逃过小松凛奈的耳朵。
“小松大人要离开了呢。”
“诶,大人昏睡了这么久,总算是醒了啊。我都要怀疑仪器是不是坏了,明明一切的指数都很正常。那,要通知太宰大人吗?”
她直属于太宰治之下,在港口黑手党中的位阶是高过医务室的护士小姐们的。
听到护士小姐提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小松凛奈莫名的有些心虚,虽然她自己也还没有弄明白,她这健康的身体究竟是什么原理。
但……嗯,健康就足够了对吧。
“太宰大人上次过来之后,就一直没来过了吧。首领倒是交代过,小松大人醒来后要告诉他,我去看看小松大人,你整理一下提交过去吧。”
这么说着,她往外推开了门,快步回到了病房中。
黑发的少女穿着白色的病服,倚在床边不知道正远眺着什么,光亮之下的皮肤更是白得有些透明,像是快要融化般的剔透。
“小松大人,这是给您准备的衣服。”
小松凛奈听着声音,适时转过身对着护士小姐笑了笑,接过了对方手中替换的衣服。
少女心中松了一口气,还好她的身体恢复得不错,不然刚刚的偷听可能就要被当场抓包了。
不对啊,最初就不该去偷听的啊你!
换好了衣服后,再没有其他的变故出现,小松凛奈顺顺利利地就回到了家。
推开门后,因为空了一周的关系,房间内不可避免的积蓄了不少尘埃。
小松凛奈挥了挥手,把浮在面前的尘土一一散去,克制不住地咳嗽了几声。
沢田纲吉不久前就回了并盛,他在房间的餐桌上留下了便条,真挚的感谢了小松凛奈的热情招待。
小松凛奈苦哈哈地打扫了整个房子,童磨先生打碎的那扇玻璃窗已经复原了,除了尘埃,屋子里并不显得混乱。
只是——
小松凛奈翻遍了整座房子,也没有看见继国缘一的身影。
她能驱使幽灵,却并不能束缚住他们的身躯。原本在医务室里醒过来时她就很在意了,一直漂浮在身边的继国缘一突然不见了踪影。
这其实并不是多大的事,毕竟背后灵不被束缚,随时离开也很正常。
但小松凛奈担忧的是,继国缘一不是离开,而是在那晚的战斗中消散了。
虽然她从未遇见借用力量的背后灵消散的事情,但想不起具体发生了什么,就会难以避免的胡乱编造起来。
她还不能窥探的那些记忆,究竟掩盖了什么。
“唉,还真是有不少事情等着我啊。”
少女长叹一声,又投入进了漫长的打扫之中。
回到家后,她也尝试着给太宰治发送了短信,告知了对方自己病愈的事情。
短信如同石沉大海般,久久也没有得到回复。
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了,小松凛奈并不在意,只专心收拾住处。
这一收拾,天色暗淡下来的速度就像加速了一般。
小松凛奈点了外送食品上门,把刚刚收拾出来的几袋黑色垃圾堆在门口,计划着等吃完晚饭再一同丢出去。
一个人吃饭总是过得很快,小松凛奈胃口不大,几口下肚便已经是半饱了,随意又扒拉了几口,少女最终扎起了外卖盒。
她提着垃圾准备出门,恍惚间又想呼唤继国缘一一同离开,回过神来才发现缘一并不在身边。
把垃圾准确的分类完毕后,小松凛奈慢吞吞地走路回家。
今晚的夜色很好,月亮明亮亮的,难得地连阴暗的角落都亮了起来。天空没有浮云,干净的像最澄净的水面。
街道里一片寂静,只有间或的蝉鸣声响起。
小松凛奈抬头看向邻居家的树木,意识到原来春天也要过去了。
她转过街角,眼看着就要回到家中,却发现家门口隐隐约约像是有个人影在那。
?不会是什么敌人吧
虽然这样看对方行动有些莽撞,但刚经历了童磨先生的事情,小松凛奈不敢轻易放松。
这么想着,小松凛奈顿住脚步,神经很快绷紧,小心翼翼地往自己的家靠近。
只是那个身影,却让她感到了有些熟悉。
那是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性,手臂处似乎有什么布状的长条垂落了下来,血腥的气息隔着数米的距离也让小松凛奈感受地无比清晰。
男性的行动有些漫无目的,仿佛短暂地失去了目标一般,摇摇晃晃倒在了她的门口。
小松凛奈一愣,在黑暗中也准确无误的认出了这个人。
缠绕在眼部的绷带已经消失,手臂处的绷带则血迹斑斑,像是经历了什么恶斗一般,只是这血腥的味道虽然浓,却并不像是自太宰治身上的伤口流出的模样。
小松凛奈蹲在太宰治身旁,牵起他的手想要查看具体的伤势,却发现上面并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太宰治也并没有昏迷过去,鸢色的眼眸没有了光亮,比往日还要暗沉了下来。
街口的灯像是坏的恰到好处般,让太宰治能够遮掩些许此时的狼狈。
小松凛奈轻声唤他:“……太宰大人。”
没有询问什么,也没有过多的话语,仅仅像是普通见面般的问好。
“凛奈,是你啊。”
青年的声音愈发低沉了起来,像是在压抑中胸膛中快要溢出的什么情绪一般。
小松凛奈静静地看着他,那张脸上没有什么光亮闪过,这提议也如同焰火般一闪即逝。
“今天,织田作他死了。”
太宰治轻声说道,语气极为平淡,像是在诉说什么陌生人的死亡一般。
小松凛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对于这个名字,她也曾从太宰治口中听到过数次,知道这是太宰大人关系不错的酒友。
虽然是港黑里最为底层的成员,却能和太宰治友好的相处,也算是一份独特的能力。
她不知道回答什么,只安静地等待着太宰治,一时四周静悄悄地。
太宰治站起身,曲起半只长腿靠坐在了院墙边,他按住自己常年束缚在绷带之下的那只眼睛,低声笑得断断续续。
许久,他的笑声才停了下来。
太宰治放下手,鸢色的眼眸中明亮不可方物,像是抓住了一切光明般无比灼热。
他望着小松凛奈,轻声询问,却又如同早已知道答案般毫无犹豫。
小松凛奈愣了愣,感觉声音消失在了喉腔之中,让她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
——“凛奈,你,想要离开港口黑手党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应该是九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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