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第十七章

    十兵士中,仅有简玉纱一人是甲等,且她还是戊班兵士,其余兵士心中惊讶自不必再述。

    十号身为一队甲班兵士,素来是四司之最,名声响彻四司,亦常常与二司三司兵士相提并论,当下心有不服,怒抱拳问秦队长:“请秦队长指点!”

    秦队长睨他一眼,说:“你的拳打的也很好,只是总想着胜过别人,浮躁了,若是在实战当中,别人随便激一激你,你还能招架几招?周常力,你们队长曾特意请我指点过你的拳法,你可还记得我上次怎么跟你说的?”

    周常力想起秦队长上次的指点与当下无异,顿时羞愧,低头不语。

    秦队长淡声道:“入列。”

    周常力当即攥拳回去。

    秦队长目视周常力入列。

    倒是个好苗子,只是年轻人沉不住气。

    秦队长又瞧向“闵恩衍”,心中大觉怪异,他考核四队戊班不是一次两次了,“闵恩衍”好像变了个人。

    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一个不学无术之人短时间内精进到如此地步。

    这倒不是要紧的,“闵恩衍”当下所有的稳重,在暴力焦躁的营卫中,委实难得。

    秦队长收起名册,肃然道:“训练正式开始,以后每天你们便到此处集合。不过我的要求严格,你们要比平日早半个时辰起床,晚半个时辰回营帐。”

    兵士齐声道:“是!”

    薄热的太阳底下,秦队长领着十兵士训练。

    直到中午休息的时候,秦队长带着名册去了把总营帐里边儿,四个领队官,早站在把总座下等着了。

    秦队长双手奉上名册。

    把总亲自过问:“十兵士怎么样?和大内高手打拳能坚持几招?”

    秦队长如实告知:“全看大内高手如何考核,若放松,则都还可以,若严苛,情况不妙,恐怕只有一二人上的了台面。”

    一队的领队长冷哼道:“怕不是戊班的那个谁谁谁,拖了我们一队的后腿吧?”

    二队的领队长脾气也不大好,站出来操着一口乡音禀道:“把总,要不把戊班的撤掉,皇上巡营,俺们队的人,可丢不起这个脸!”

    三队的领队长也抱拳说:“丢脸事小,真要批评我们失职,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把总也怕啊,屁股底下的位置还没坐热,四司真要出问题,坐营官说不定明儿就想法子让他滚到天涯海角去了。

    但这事儿他允了秦队长,公平公正,军营里面的糙汉子,别的不讲究,说话一言九鼎,他为难地看向秦队长。

    秦队长镇定道:“请把总先看完名册考核等级和批注再说。”

    把总略认识字,他点头看去,瞪大了眼。

    秦队长当时记录图快,用的草书,批注一类把总看不懂,但是甲乙丙丁还是认识的,怎么“闵恩衍”打了个“甲”!

    把总细细看去,一溜批注里,竟只有一个甲等!

    把总皱眉问道:“小秦队长,这……”

    秦队长恳切道:“下官拿人头担保。”

    把总点了点头,秦队长风评颇好,不会作假,他将名册丢给四个领队长看。

    四人逐一看过,差点跟秦队长动手起来,尤其一队的领队长很不服气:“姓秦的,我们队的周常力怎么可能只是个乙等,你怎么批的!”

    秦队长不理会他,笔挺地站在营帐里,眼神百折不屈。

    四队的领队长梗着脖子吼道:“就不许我们四队有英才吗!”

    把总安抚说:“得了得了,都别吵了,既然小秦教拳,就一切按他说的办。谁要不服,换他来教!”

    几个领队长轮拳头,都比不过秦队长,都闭了嘴。

    把总最后下了决定:“我就把这份名单呈上去了。”

    一队二队三队纷纷道:“出了事下官不担责任!”

    临到出了把总营帐,四队领队长忧心忡忡地揽着秦队长肩膀说:“小秦,你真不是偏袒咱四队吧?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秦队长躲开领队长的手臂,抱拳道:“下官还是那句话,人头作保。”

    四队领队长嘀咕着离开的。

    把总忐忑地把名单交给了坐营官,坐营官着人往上送,四个司的入选名单,一路送进了皇宫。

    项天璟在御书房里才瞌睡了起来,他懒得唤宫女太监伺候,自己随便穿了衣裳,往御桌前去。

    寿全福听见脚步声,端了一碗雪梨汤来,小心翼翼放在一侧,笑道:“皇上,您喝口汤润润嗓子。”

    今日早朝的时候,他听见皇帝咳嗽了。

    项天璟懒懒坐在椅子上,抿了一口,不甜不淡正好,便一口喝完了,他唇薄而红,嘴边有汁,倒显得剔透亮泽,像雨后新果。

    寿全福递上帕子,项天璟擦嘴又擦手,他的手指很细很修长,一根根擦过去,有些像拂拭浸染成玉色的细竹节。

    项天璟扫过桌前名单,前三司倒没什么可看的,排在前面的还是那几个,但四司……

    他蹙了眉头,瞧着“闵恩衍”名字不禁笑了一下,从名不见经传,直接混到甲等,颇有意思,他自言自语道:“有趣。”

    寿全福不懂什么有趣,只是少见项天璟发笑,他心中发毛,极其小心地试探道:“皇上……”

    项天璟挑眉瞧他,问道:“行猎名单可确定好了?”

    离行猎可没几日了。

    寿全福后背一凉,不敢说实话,只低头道:“确定好了,其余事宜准备完毕,只等日子到。”

    项天璟淡“哦”一声。

    寿全福退出御书房的时候,擦着汗往下吩咐,让小徒弟去几个宫里通知行猎随行人员。

    谁都不愿去,那就抓阄!

    不过不巧,寿全福抓阄抓到了丽嫔,丽嫔得到通知的时候,当时就昏了。

    丽嫔从家中带来的陪嫁宫女连太医都不敢宣,生怕暴露消息,只掐丽嫔人中,救她转醒。

    丽嫔一醒,便哭着要写遗书,还嘱咐说:“若我真有不测,此书一定要交给我宫外父母兄弟。”

    宫女含泪笔墨伺候。

    倒也无怪丽嫔这般恐惧。

    试问哪有宫中嫔妃不想承宠?

    只是皇帝立储那日干下的事太过血腥残暴,听之便让人觉得可怖。

    这倒也不算什么,毕竟皇帝再凶残,也只是对宫女,偏偏有嫔位妃子以身试法,给众人敲响警钟。

    按祖制,后宫嫔妃多半选于民间,步步高升,享尽奢侈荣华于她们而言已是一等诱惑。

    当今圣上生得极好看,相貌刚柔并济,精致无双,后宫妃子无人可及,天威与神颜并在一人身上,哪个妃子不想与这般郎君两心相交,共度春宵?此乃超等诱惑。

    双重诱惑在眼前,后妃入选的时候,早有人对皇帝动心。

    皇帝年十六登基,在位两年,守孝一年不提,次年改元重取了年号,也不曾翻过后宫的牌子,便有一嫔位妃子,不顾宫中人人皆知的传言,在皇帝就寝的时候,混入其中服侍。

    当晚被拖出来的时候,脸上鲜血淋漓。

    据当夜值守的宫人说,那位嫔妃假扮了宫女,替皇帝篦头发。

    灯火辉煌的寝宫,红烛四立。

    皇帝在铜镜中发现了陌生娇颜,竟不怒,而是笑着转过身,捏着嫔妃的下巴,夸赞道:“你的牙齿又齐又白,真好看,朕很喜欢。”

    妃嫔不知皇帝脾性,一脸娇羞。

    伺候的宫人腿都软了。

    皇帝平素在后宫中,眉眼淡漠或慵懒,他们当时头一回见皇帝笑,却怀疑皇帝像是被妖邪附了身。

    皇帝又说了句让宫人们差点儿跪下的话。

    他眼眸润泽透亮,用央求的语气对妃嫔说:“能送给朕吗?”

    要知道,皇帝从不曾开玩笑。

    且皇帝从未露出过谨小慎微地求人神态,十分反常。

    妃嫔只当是皇帝开玩笑,笑着道:“皇上喜欢,臣妾便日日叫皇上见着。”

    皇帝吟吟笑道:“好啊,朕也想天天瞧见。”

    宫人早已衣衫汗湿。

    随后皇帝便命人在寝宫里,生取了妃嫔的牙齿,后又着人洗净,打磨穿孔,捻金线做成了一条串饰,现在还挂在他宫中,的确日日都见得着。

    妃嫔的惨叫声吓得值守宫人们彻夜难眠。

    后来这位嫔妃生生疼死,与她同住一宫主殿的妃子,因失察,也打入冷宫。

    后宫之中,再无人敢亲近皇帝,更怕见到皇帝发笑。

    只不过近半年略好一些,皇帝偶尔微有似笑非笑之意,却不发病,竟叫伺候的宫人们觉得天子肯定好转些了。

    但后宫妃子却不这么认为,物伤其类,同为嫔妃,她们根本就不想伺候皇帝!

    丽嫔便是后妃之中,情绪较为外露的人,她写好了遗书留下,战战兢兢地等待着行猎之日到来。

    行猎之日将至,营卫之中也要休沐。

    秦队长在训练十兵士的时候,跟他们说:“休息两日后,你们便要面见大内高手,依我意思,不如再苦两日,当然,只是建议,还是随你们的意思。”

    其中九个兵士都没意见。

    独独简玉纱站出来说:“秦队长,我想休沐。”

    秦队长倒也没说什么,点头就让她准时离营了。

    九个兵士默默腹诽:拳打的再好不勤奋有什么用!到了大内高手面前,还不得挨揍!

    简玉纱惦记着自己的身子,打马回了承平伯府,一回家就被柳氏叫了过去,嘱咐她明日行猎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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