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两天,云诺小队满载而归,运了满车的物资回来。
钟年年恨不得一头埋进那满车的食物里,感动得差点两泪涟涟。
“我们这次运气也太好了吧。”钟年年感叹,“我还以为那地方会有很多丧尸,是一场硬仗,结果居然就那么几只,连云姐的异能都用不上,还有那么多东西,要是次次都这样我做梦都能笑醒!”
“这次运气是不错。”秦沐辰的笑容却很淡,他开着车进了基地,回头说道,“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就先挑走,剩下的我选一选,还要挑一部分交给基地。”
“行,辛苦你了。”钟年年笑着一拉白微羽,“走,我跟你说我偷偷往里面塞了几袋辣条,天知道我多久没吃过那东西,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白微羽朝云诺看了一眼,云诺的眉眼在夕阳下失去了凌厉,显出几分沉静来。
她摆摆手,白微羽才离开了座椅。
钟年年一边翻着好吃的,一边停不下嘴地说:“我觉得我们两个的异能简直是天生一对,我现在最怕的就是吃的不够,现在好了,有你不停地造食物,只要还有口气喘着我就能给救回来。”
白微羽并没有太大兴致地整理着被钟年年翻乱的东西,闻言抬起头看了她一会儿,眼睛轻轻弯了。
她对着云诺以外的人依旧话少,对钟年年这个特别自来熟的人也并不热络。
白微羽声音温和,轻声道:“不会不舒服吗?”
钟年年叼着一根辣条,抬起头,茫然地问:“啊?”
“我说身体。”白微羽个子矮,看人时通常微微抬头,显得眼角乖顺,长长的睫毛敛出一片柔软的阴影,嵌着底下漆黑纯稚的眼睛,仿佛一汪在太阳下晒得暖融融的春水,让人不自觉觉得放松和亲近。
白微羽微微担忧地看着她,说:“你的异能,要消耗脂肪血糖对吗?一边不停地疯狂摄入一边又快速消耗,长时间这样,身体不会很难受吗?你看上去其实瘦得不太健康了。”
钟年年的喉咙微微一动,嚼也没嚼地咕咚一声把辣条吞了下去,一直乐观带笑的眼睛居然红了。
难受,当然难受,但这是她异能的代价。
就算难受也得忍着,她就只能做到这些事情,要是还娇气地说什么不舒服,那简直是光拖后腿。
只是没有想到,第一个注意到她这样会不会难受的,居然是白微羽。
钟年年抽了抽鼻子,说:“我还以为小羽你只关心云姐的事情呢。”
她真心实意地朝白微羽笑了起来,说道:“刚才的话就别跟云姐她们说了,就一点小小的不舒服,没必要为这个担心,小羽我跟你说,这个真的特别好吃,你不尝尝?”
说话间,已经把白微羽当成了闺蜜一般。
白微羽笑着回应了一句“我不吃辣”,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今天,云诺和秦沐辰的情绪其实都不大高,即使钟年年一路都在活跃气氛,车厢内依旧弥漫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低气压,张靖和钟年年或许注意到了,但是未必想得出为什么。
白微羽随手拿了一些小东西,突然说道:“年年姐,今天晚上,我觉得你可以稍微去陪一陪秦沐辰,陪他说说话什么的。”
钟年年愣了愣,不明所以地问道:“为什么?”
白微羽站起来,跺了跺发麻的腿,柔声道:“今天应该是李乘月的头七。”
但她并不想看见两个失去共同好友的伤心人一起抱团取暖的场景。
于是她微笑着,说道:“今天晚上,秦沐辰应该会很伤心,这种时候有人陪着就会好很多。”
钟年年想了想,认为白微羽说得非常有道理,她本身也非常愿意陪着秦沐辰,于是点点头,但转念又觉得哪里不对,忍不住问:“那……云姐呢?”
白微羽弯起眼睛,理所当然地说:“不用担心,姐姐那里,我会陪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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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的夜晚安静得只剩下风声,曾经辉煌的灯光早已经不再,因为电力系统的破坏,电和电器已经成了比较奢侈的东西,一整个基地也只零星亮着几盏灯。
白微羽半夜轻轻推开房门,果然看见客厅里,平时早就已经睡了的云诺还坐着,面前点着一根蜡烛,是今天她从超市带回来的。
华国有“守七”的习俗,死者去世的第七天晚上,至亲好友要通宵守着一盏蜡烛,这样死者魂魄归来,才能找到他们。
云诺和秦沐辰,这几天似乎都没什么异常,在末世,死人太正常了,多少人已经习惯了在尸体旁边谈笑风生,云诺也只是在见到李乘月尸体时有过瞬间的动摇,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起过,仿佛死去的只是一个她并不认识的人。
但怎么可能真的全不在乎呢?
云诺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上去也并不伤心,她只是盘腿坐在地上,静静地,专注地看着那盏蜡烛,浅色的瞳孔里跳动着蜡烛的火光。
但是她甚至没有发现白微羽打开了房门。
突然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靠上了她的脊背。
云诺被撞得往前微微一倾,眼里的烛火晃荡。
白微羽裹着一条薄薄的毯子,背靠着云诺的脊背坐在她身后,长长的头发松散着,垂落在云诺的手边,云诺只需要轻轻弯弯手指,就能握住柔软的一大片。
“姐姐。”白微羽的声音带着柔软的笑意,在寂静无声的黑夜里,好像一曲缓缓响起的小夜曲,“前两天种下去的种子,好像已经准备开始抽芽了。”
云诺没有回应,也没有动,她只是感受着脊背上轻柔的力道,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白微羽的手轻柔地盖在她的手背上,温度偏低的手,指腹和掌心都是软的,是没有过任何损伤不曾留下任何疤痕的。
火苗微微跳动,品质一般的蜡烛发出一声轻轻的爆/破声。
白微羽弯起眼睛微笑,柔声道:“今晚守一夜,明天早上,大概就能看见破土而出的绿苗了。”
云诺的喉咙上下微微一动,就在白微羽这几句仿佛毫不相干的话中,感觉到一种博大的,如水一般的宽容。
她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却实实在在地觉得,自己被原谅了。
她在这里哀悼着着死亡,白微羽并不安慰她,却轻柔地,在她面前铺开了勃发的生命。
白微羽裹了裹身上的薄毯,仰头看着昏暗灯光下,墙壁一角那些细碎的,如同蛛网一般蔓延开来的裂痕,眉目越加温软。
她说:“姐姐,今晚过后,你来房间一起睡吧,也不要用行军床了,我并不占多少地方,姐姐的那张床足够大了。”
云诺没有回答。
白微羽轻轻笑着,握住了云诺的手。
“快要入冬了。”白微羽说,“一个人,是会很冷的。”
云诺缓缓垂下眼睛,她抬手,轻轻在蜡烛上一捏,蜡烛熄灭,唯一的光源暗了下去,云诺冷漠的声音在黑暗中居然也带了几分温和的味道。
“去睡吧。”云诺的手掌轻柔地抚在白微羽的头发上,她牵起白微羽的手,掌心温热,熨帖的温度仿佛要传进心里。
她说:“一起去,不会冷了。”
不远的另一处房间里,秦沐辰静静看着手里的一张照片,照片里他自己,还有大学时的李乘月和云诺,云诺不喜欢拍照,被李乘月硬拉着,在镜头前僵着一张脸,那时候他还和李乘月在一起,两个人别别扭扭地穿着情侣装,对着镜头笑得灿烂。
秦沐辰看了许久,叹了口气说:“年年,你要把我家吃空了。”
钟年年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又因为两人独处的尴尬,只好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食物,吃得跟只仓鼠一样。
秦沐辰无奈道:“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说完了就回去睡觉,别那么纠结了。”
钟年年咕咚一声咽下嘴里的食物,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平日伶牙俐齿的人在生死的悲哀前也难以开口,只好着急地望着他。
这下,就算她什么都没说,秦沐辰也知道她想说什么了,抬手在钟年年额头上敲了一下,说:“我没那么伤心,你不用担心了,回去吧。”
钟年年没动,秦沐辰笑了笑,说:“真的没关系,我跟李乘月没你想的那么情比金坚,从交往到吵架分手没超过一个星期,我们俩做朋友可以,做情侣就不合适……我们俩都是万人坑,她的前男友我的前女友加起来能踢一场世界杯还带啦啦队的……我真的,没那么伤心。”
钟年年听着这话,心里微微一酸,也不知道是在难过他强颜欢笑还是在生气他嘴里能组拉拉队的前女友。
她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当初是怎么认识的?”
“她先认识的云诺,乘月和云诺,还有我妹妹在五六年前一起参加过一次实验。”秦沐辰说起那次实验,眼神一暗,“后来我妹妹在那次实验里,因为意外伤了眼睛……这件事情之后,实验就中止了。”
“啊……”钟年年没想到随口一问又问出一件伤心事,刚想说点什么挽救,屋外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用一个特定频道,高声播报着来自中央基地的命令。
中央基地已经确定,南宁省端阳市中潜伏着一只异常强大的变异种,近月来已经残杀了至少百余名异能者,人类不能坐视它变得更加强大,中央基地命令南方各大基地尽早派出精锐前去围剿,同时,中央基地也决定,会派出最强大的力量支援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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