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讲故事(上)

    周夫人的确给她讲了两个故事。

    第一个故事叫欲取姑予。

    要想夺取他些什么, 得暂且先给他些什么。

    指控大公主, 夸赞齐贵妃, 这些都是齐贵妃最想要的。

    仅凭国夫人的指控, 是无法让齐贵妃说实话的。

    若是诬陷大公主,将此事闹大,请来众人前来围观, 在言语之间使她露出马脚来, 因围观者众, 齐贵妃也无从狡辩。

    又因围观者众,陛下不会徇私。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请君入瓮, 最终成瓮中之鳖。

    霍枕宁的衣袖被他牵在手中,力度轻柔, 有如春夜的习习暖风。

    从这间大殿向外看去, 错落的灯火点在湖上,团团的光亮使人心神俱弛。

    齐贵妃一脸凄惶的委顿在地,似乎不敢相信才刚发生的一切,她身旁的侍女轻轻去扶她的手臂, 却被她一把推倒。

    她环视一周,这大殿中的女眷无一人散去,每个人的面上都挂着疏离冷漠的神情, 便是平日同自己亲厚的几位夫人,都垂目无言。

    她撑着自己的心气,慢慢地站起身, 平复了心情,往霍枕宁的身前走去。

    江微之将霍枕宁拉在自己的身后,还未出声,身侧已有冷彻女声响起,不带一分的温度。

    “一介庶民,离公主远些。”周夫人自椅上站起,面上愀然不乐,语中却带了几分维护。

    她缓缓走过来,挡在了霍枕宁和自家儿子身前。

    霍枕宁素来跋扈,哪里还需要旁人来为她遮风挡雨,她心中已对周夫人起了微妙的变化,更不会心安理得接受她的庇护。

    只是还未及出言,便见身前的周夫人,头也不回地关切说道:“大人的事,小孩子无需过问。公主还请安歇。”

    霍枕宁哦了一声,便做了罢,江微之心中担心母亲衣衫尽湿,万一染上风寒便不好了,踟蹰了一时,轻言:“母亲……”

    “滚。”周夫人冷冷地斥责了江微之一句,语中全是满满的嫌弃。

    江微之扶额,眼见着公主已然施施然出了大殿,这便追了出去。

    大殿中的内外命妇在女官内侍的引领下,一一散去,殿中只余齐贵妃同国夫人周氏。

    齐贵妃摇碎了一口银牙,恨的想生吞活剥了她。

    “那两个阉人并不是我宫里的,你竟然如此陷害与我!”她压抑着愤怒,语音嘶哑。

    周夫人冷然一笑,有些鄙夷。

    “既然不是,为何要认?”她由衷地从心里看不起她,“推我入水、意图加害,这些总冤不了你!”

    她被迷香迷晕之后便失了神智,只觉得周身凉得刺骨,醒来时便望见了大公主一双殷切的眼睛,见她醒来,才换了冷漠的神情。

    她知道这是个好孩子,不然不会有这样一双澄澈干净的眼睛。

    以往的那些娇纵跋扈的传言,在见到她之后,消弭的一干二净。

    可见人对美好,都心向往之。

    齐贵妃被周夫人的一席话噎住,好一会儿才咬着牙同她分辨:“这些不过是你的猜测,我同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加害你。”

    周夫人面上浮起意兴阑珊的笑意,不耐应付她。

    “犯事的人,是你自己认下的。尘埃落定,老身也要回去安置了。”她不屑与她争辩,点头示意明桂上前。

    齐贵妃内心濒临崩溃,近乎歇斯底里的低吼出声。

    “你是在嫉恨,我兄长不为江燕安出兵。”她吼完这一句,有些绝望后的得意,“所以才叫你死了夫君,残了一双儿子。”

    她轻声笑起来,猖狂而又可怜。

    周夫人静静地看着她。

    没错儿,她心里的那层刚结痂的疤又被扯开了。

    不过,身为将门出身的虎女,周夫人从不会被人轻易打败。

    更何况,女人吵架,谁先哭谁就输了。

    她努力维持着自己面上的笑意,静默出言。

    “齐雅厚不过一介草包,国公爷从来没有指望过他。”她笑的平和,“大丈夫为国捐躯,死得其所,老身与有荣焉。”

    齐贵妃面上有一纵而过的错愕。

    她愣神,良久才喃喃问她:“那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周夫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有些不耐烦。

    “害人者终害己。我从未有过害你之意。”她朗朗出言,一身正气,转身便走。

    周夫人没有将她内心之言说出来。

    倘若你真要问一个缘故,只当是为了大公主。

    我希望她,能够一生顺遂,不因小人烦忧。

    每日里,高高兴兴的……

    这样她的儿子才能多几分求娶公主的可能性。

    齐贵妃有些失控地掩住了口,又眼睁睁地看着周夫人趾高气扬地走出去。

    今夜是初九,月亮将圆不圆的,在云里露了个胖脑袋,笑吟吟地望着世人,娇纵的公主一路沾香带露,踩着夜色和雾慢慢回还。

    江微之一路随行,长腿轻迈走的端稳,一步倒抵公主两三步,行路都被他行出了燕处超然的气质。

    一路无言,只有脚下偶尔滚过的小小石子,踩在脚下咔嚓轻响。

    公主出来时并未乘车,这一段路走的久了,步子就慢了下来,江微之心念微动,知道她累了。

    换做以往,他怕是又要不由分说,负起公主便走,可今时不同往日,母亲昨日教导他的话尤在耳畔:“你要待她好,便要尊重她。她乐意,那才叫好,她不乐意,你便是为她死了,都是活该。”

    母亲说这话时,怕是又想到了父亲。

    江家的男人一脉相承,待人好,永远是用自己的方式,让人窥探不出心中真意。

    公主的影子在地上拉的长长的,御花园的的地灯,同月色一起相映成趣,发着莹润的光。

    她在花园前的石上坐下,应大虎立时便上前为她捶腿,木樨在侧,瞧着殿帅的神情,掩嘴一笑:“国夫人受了寒,殿帅怎么不陪着回去?”

    江微之但笑不语,肩头沐着一层融融的月光,像是镀了道银边似的。

    “国夫人身边有侍女,有我两位嫂嫂。”他语音温润,清浅一笑,“用不上我。”

    霍枕宁垂着脑袋看应大虎给她捶腿,耳朵却竖着听他二人说话。

    木樨扑哧一笑,看了看后头跟着的一串宫娥侍从,取笑他:“公主这里,也用不上你。”

    江微之一窒,垂眼道:“……尚有公务。”

    木樨闻言扼腕,这人真是木的可以,便是说一句关切公主之言又能如何?

    霍枕宁仰头看了看月,鹿般灵动的双目望住了月,良久才歪着脑袋问他:“你方才为什么信我,不信你的母亲。”

    春夜静暖,连月都温柔了几分。

    江微之不见外地往她身旁一坐,一腿弯曲,一腿伸直,两条长腿无处安放似的,他心头有些无措,也有些悸动。

    “这般歹毒,公主永远不会做。”他坦荡荡,说的是真心话,便不再无措。

    她在他的心中,再娇纵任性,可那一颗心永远至纯至真。

    霍枕宁听他说罢,心里有些被触动,起了一丝儿调皮。

    “你怎么知道我不歹毒。”她的身侧就是他的手臂,伸出两根手指,便拧住了他的手臂上的一块肉,使劲儿地掐了下去。“疼不疼?”

    身边人却坐的深稳,只在眉头上打了一个小小的结,旋即便展开了,笑意漫上眉眼。

    “疼。” 他迅速地将那抹笑意收敛,换上了痛苦的神情,蹙着眉头眼尾下垂,一张过分英俊的面容像是承受了万钧的疼痛,“好疼。”

    公主吓了一跳,看着自己的手,有些无措。

    “骗人,一点都不痛。”她用方才的力道捏了一下自己,果然有些痛,可也不至于痛成他那个样子,“你碰瓷。”

    江微之依旧皱着一张过分好看的脸,一手捂着那只受伤的胳膊,声音中透着痛楚。

    “臣也没找您赔,怎么能叫碰瓷呢?”他低垂着双目,好像这么受伤了一样,“况且公主也不会赔。”

    霍枕宁看他的样子不似作伪,不自然地看了一眼一旁看戏的木樨。

    木樨回应了公主一个温暖的笑,上前解围道:“殿帅怕是先前的旧伤发作了,才会这般吧。”

    江微之嗯了一声,叹了一口气。

    “公主也不会赔啊。”

    霍枕宁不服气地咕哝:“别想激我,我是绝对不会赔的。”

    小小的姑娘,眉眼皱成一团,可爱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摸摸她的头。

    江微之心悸,温然一笑。

    “公主不打算听听臣要的赔偿么?”

    霍枕宁说不想听,转念又道:“你说来听听,反正我也不会答应。”

    江微之眉眼中的笑意愈盛,他侧着头去看她,眼神里仿佛有星子耀动。

    “臣想要的赔偿很简单。”他语音清润,在寂寂的夜里尤其好听,“公主给臣讲讲,国夫人讲的那个故事吧。”

    霍枕宁斜了他一眼。

    比狐狸还要狡猾的江迟

    她已经中了许多回他的圈套,上了许多回当。

    她打定主意不上他的当,捉弄他一回。

    “国夫人讲了两个故事。”她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三十五年,楚伐随。随曰:“我无罪。”楚曰:“我蛮夷也。”

    江微之哦了一声,笑的宠溺。

    “耍赖皮。”他言简意赅地总结了这个故事,兀自道,“这一定是臣的母亲讲的故事了,因为公主……”

    他卖了个关子,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掌托住了自己的头,闲适地看她。

    “因为公主绝不会说这般文绉绉的话。”

    霍枕宁不服气地瞪他。

    “你又知道了?”

    只要他敢说出草包两个人,公主即刻就宰了他。

    江微之轻轻点头,骄矜的眼神落在公主的眼睛,望住了她。

    “所以那晚,您听到了。”

    冷不防的,这一眼便望进了公主的心里。

    霍枕宁不禁屏住了呼吸。

    她那双幼鹿般黑亮澄澈的双眸,睁的圆圆的,眨也不眨,就那样的凝在了他的眸中。

    她知道他说的哪一晚。

    那一晚,他同她讲了许多故事,劝人向善的、发人深省的,还有寓教于乐的。

    末了许是他累了,向她求婚,好让他的母亲讲故事给她听。

    冷不防地被他提及这件事,霍枕宁心跳隆隆。

    江微之看她的眼神灼灼,身子却慢慢地向她前倾。

    若玉山之倾,他离她离的颇近,近到可以看到她面上淡淡的粉色,近到听不到她的一丝儿呼吸。

    “公主,您……”他怕她窒息,小声提醒她,“忘了呼吸。”

    霍枕宁猛的醒神,眼见着身前这人俊颜近在咫尺,她恢复了呼吸,往后撤了撤身子,摇头否认:“没有听到。”

    江微之夷然一笑,了然于胸。

    他说了一声不重要,眉梢眼角全是舒朗的笑意,可眼神却是真挚的。

    “所以公主,您听了臣母亲讲的故事,”他看她的眼神绵绵,昏沉的夜,公主像是被光笼着,柔柔的像是在他的梦中一般,“什么时候能嫁给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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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名:重生后太子妃只认钱】

    作者:幸山初

    【爱财如命.颜控.大小姐x死要面子.自恋.太子爷】

    当朝宰辅长女连落拒了太子的婚,闹得满城风雨。

    贺兰骓没想到,自己身为一国之储君,还有这么没面子的一天。

    既然如此,那他偏要让连落“心甘情愿”嫁给自己,以此来证明自己的魅力!

    虽然一来二去终于抱得美人归,但这人嫁给自己后,一天到晚忙着修葺东宫庭院、侍弄花草、走亲访友,每日三巡小金库,眼里全是金银财宝,就是看不见他这个一宫之主。

    他实在受不了这冷落,叫人在金库里铺了张床,半敞衣襟,语气哀怨。

    “孤的床榻冷冰冰、窗子缝里漏着风,也没有人为孤暖床……”

    连落打断他的话,笑眯眯地指挥着宫人们将太子连人带床搬了出去。

    自己连忙拿起小秤称银子,生怕少了一厘一毫。

    她倒也没忘说上一句,“殿下怕冷,快去给殿下寝殿添上火炉!”

    宫人们面面相觑,六月大暑,这架上火炉,太子爷不得被烤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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