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猛然跳动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让他们丧尸化的人,与如今追杀他们的人,是同一批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八年前杜坎的沦陷,是一场始作俑者都不乐于见到的意外,还是说是一场经过精心谋划的设计?
如果是后者, 那也太令人毛骨悚然了。几十万生命, 就在一夜之间被屠杀殆尽,如果是有人刻意而为之, 那该有多么冷血和无情。
但分析一件事情的幕后操纵者时, 往往要从利益的角度来看待, 这件事情背后没有潜在的获利者,杜坎沦陷,天启公司损失大笔钱财,日后又要重新建立特级战区,杜坎原先就在他们的垄断特许经营范围内,他们犯不着重新征服一遍。而帝国损失了一个城邦, 还背上了许多骂名, 在国际上的声誉都受到了影响。
唯一的获益者,就是丧尸了吧。
柏栋也曾对她说过,“老家伙们犯过的错,需要年轻人来收拾烂摊子”,当时她还不理解这番话的内在含义,如今看来, 柏栋的意思是可以揣测的——杜坎沦陷是个错误,14号他们丧尸化,也是个错误。
银河把匕首放回了盒子,将盒子也重新塞回抽屉,她又掏出她的杂志,当成扇子,往脸上呼呼扇着风。
她躺在老爷椅上,仰望天花板。
华阳许诺给她,等她出来后,就可以告诉她想知道的真相。到时候,她要问什么?
是谁在八年前注射了神秘物质给他们?又为什么这样做?而这个红色的物质,到底是什么?
而这些事情,她就算知道了,又能做什么?
她一边扇着风,一边陷入了迷茫。
她从抽屉里掏出给苏丹墀写的情书,又开始欣赏自己的杰作,原本看着看着,她的眉头是越来越舒展,可一想到苏丹墀可能发现了苏玄礼的事情,她又开始愁眉不展起来。
自己辛辛苦苦远赴杜坎,只为探明一个真相,而苏丹墀自然也有权利知道关于她父亲的真相,自己瞒着她,总有被揭穿的那一天。
脑子越来越乱,她用杂志遮住自己的脸,闭上了眼睛,心乱如麻。
核|爆过后的第七天。
到了约定的日子,银河测试了备用电梯电源,穿上了防护服,将自己全副武装地罩了起来,手腕上还挂着一个伦琴射线测试仪,目前显示一切正常。
到了出去的时间。
地下一百米原本就热,现在整个人罩在厚厚的防护服里,银河汗如雨下,快要喘不过气来。
到了下午四点,按照约定,她应该乘坐电梯出去了。
原本时间是定在上午九点的,可银河表示,太早了她会因为过度疲倦而导致对核|辐|射的抵抗力大幅下降,要求定在下午三点以后。
她带上了给苏丹墀的情书,带上了华阳送给她的匕首,其他的东西她都扔掉了,尤其是那些杂志和海报,她恨不得放一把火烧掉。
时间已到。
她乘坐电梯,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紧紧地盯着面前的暗红色字符,这条暗井只有两层,代表地面的“G”,和地下一百米深的“B”。
上达到地面后,银河发现,核|爆七天后的现场,比她想象中的更可怕。天上笼罩着黑云,低沉压抑,一片森林像是被大火烧过,林木摧折,满地焦土。此时下着雨,银河伸出手,发现落在手上的雨滴,是黑色的。
她看了看手腕上的射线测试仪,此时空气中,每小时的放射量大约在200伦琴,如果没有穿防护服,她在两个小时内将会受到致命感染。这已经是七天后的辐射值,不敢想象在爆炸的那一刻,这一片区域是怎样的惨状。
她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满目疮痍,黑土和枯木,没有看见任何生命的痕迹,这里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绝地。
这样的致命核|爆,14号当时就处在爆炸中心的一公里范围内,它......一定已经瞬间汽化了吧。
没有任何生命可以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她又杀死了另外一个同伴。
不过这次,准确来说并不是她亲手杀死的,只是,这又有什么区别?
她看向不远处,看到了一辆皮卡车,他们果然按照了约定,按时来接她,她不是一颗弃子。
银河上了车,车上一共有三人,所有人都穿着厚重的防护服,手里握着枪。
银河坐到了后排,本来想一言不发,可突然发现,与她一起坐在后排的人,竟然是柏桥,他竟然亲自到核|爆现场来接她。
“我是不是没骗你。”柏桥转头看向她,从防护服里露出的两只眼睛带着笑意:“这不是一场阴谋,我都亲自勘探过的,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平安无事。”
银河问道:“死了吗?”
“死了,这还能不死?”
他们指的是战锤,两人都心知肚明。
“有证据吗?”
“八道门都没有监测到它离开,墙里面早就没有生命痕迹了,肯定死了。”
银河抿住嘴唇,按道理来说,确实如此,它离爆炸中心点那么近,不可能有活下来的道理。可银河就是有种隐隐的不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她见不到14号的尸体,不安的感觉就始终难以从心头消散。
14号创造的奇迹太多了,基地史上第一个双生天赋者,史上最优秀的异能人,现在又成了最强的超级丧尸,以一己之力拖垮整个特级战区——在它身上,从来不乏奇迹的发生。
旁人不清楚,可同为双生天赋的战神,银河很清楚。
她没有说话。
“怎么了?”柏桥发觉她的异常:“身体哪里不舒服,我看你脸色有点苍白。”
“太热了,”银河敷衍道:“你哥哥没有给我装空调,你当时就没有注意到吗?”
柏桥脸色一顿,暗室内很多陈设都是他的主意,比如跑步机,比如游戏机,可他千算万算,忘了空调这茬。
但在后辈面前,绝对不能丢了前辈的尊严,他咳了咳:“空调是需要冷热循环的,要将热气排到外面去,你这在地下一百米深的地方,怎么能装空调呢?我当时想到了,只是因为可行性的问题,不能安装。”
银河瞥了他一眼:“那你知道人是需要呼吸的吗?”
“什么意思?”
银河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我在地底一百米,需要呼吸,需要氧气,通风口和电缆线早就跟着电梯井一起挖好了。”
柏桥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就不能留点面子的吗......”
驾驶和副驾驶的两人都笑了起来,柏桥赶紧转移了话题:“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还行吧,”
“对了,里面有些东西,是别人送给你的礼物,她叫我等你上来了,再告诉你。”
想都不用想,银河就知道,“有些东西”肯定是指的那些杂志和海报,还在地下时,她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想不明白是谁给她准备了这些东西。目前杜坎知道她和苏丹墀关系的只有柏桥和柏栋,可这两兄弟都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此人不仅很清楚她和苏丹墀的恋情,甚至还知道两人从相识到相恋的底细,什么“我和继母那不得不说的甜蜜爱恋”、“路边捡到我的贴心小宝贝”、“姐姐变爱人——禁忌之花”......一看就是被精心挑选出来、用来嘲讽她的。
她神情一顿:“余宙......”
柏桥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两人在基地时虽然对彼此都有耳闻,但真正有交集,还是在逃出基地的三年之后,正是因为苏丹墀,两人不打不相识,从银河十二岁起,两人针锋相对了整整六年,在教室里打得头破血流那是家常便饭,时不时给各位同学们表演一出生死搏斗,要是她俩打架的画面被录下来,那绝对是限制级画面——太过血腥暴力,不适合未成年。
余宙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对她冷嘲热讽,这样的把戏,一看就是她的杰作。
“她怎么来了?”
“这事你还得保密。”柏桥压低了声音,有意不让前座的两位听到:“你出任务的前一天,是她打电话问你的情况,我一想到第二天你就走了,就告诉了她,没想到她竟然连夜赶过来了。”
“她来过杜坎?”
“是。”
银河疑惑了:“她为什么不见我?”
柏桥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明明给你准备了礼物,却不亲手交给你,确实很奇怪。”
银河真的很迷惑,这完全不是余宙的作风,她要么亲自跑到银河面前来冷嘲热讽,要么亲手写上大字报和锦旗挂在城墙上嘲笑银河“不得不说的甜蜜爱恋”,这样千里迢迢跑一趟,却故意避而不见,实在让银河琢磨不透。
“她是不是毁容了?”银河只能想到这个理由了。
“没有。”
银河沉默了。
“对了,她现在还是通缉犯,她是悄悄来的,这事只有我们两个知道。”柏桥叮嘱她。
“嗯。”银河点头。
想不透的事情太多了,赶紧先回到城里,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吧。
只是这时,银河突然想起来很重要的一点——
她的天赋是御风,完全可以在暗室里制造大风,比鼓风机都管用,她为什么这么傻,就那样傻乎乎地跟困在蒸笼里一样,活活蒸了七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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