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上, 注视着渐渐远去的火车, 阿尔希尼娅面色依旧冷凝,不知道在想什么。而一旁的胡小琴长吁了一口气,靠在舱门边, 抚着胸口,谢天谢地:“还好这小哑巴懂事, 知道把丹墀送走, 真是叫人急死了, 看得心里慌!”
说话间,她一抬眼,发现阿尔希尼娅早已架好了狙|击|枪,透过15倍率的瞄准镜, 已经锁定在了银河身上。
银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送着火车远行。她的脸上浸满了鲜血, 看不清她的表情。震耳欲聋的炮|火声中, 她的身子站得笔直, 在巨大的荒原之上看上去很渺小,像是一个倔强的孩子,正盯着自己心爱的东西缓缓离开, 不会哭闹, 不会撒泼,更不会求饶,带着自己幼稚的倔强, 一意孤行,一往无前。
这样的银河,和阿尔希尼娅想象中,已经丧尸化的、穷凶极恶的怪物,截然不同。她见过行车记录仪的那段视频,视频里的银河仿佛咆哮于天地间的恶龙猛兽,满身带着杀戮之意,从地狱而来,与眼前这个头发被染得漆黑,眸子出奇地发亮的女孩,判若两人。
是啊,她叫银河,她也有名字,也有过往,不是生来就是怪物。
她是钟厘——现在应该叫苏丹墀、放在心尖上的人,这人的一举一动都会牵扯到苏丹墀的喜怒哀乐,苏丹墀喜欢着她,深深眷恋着她。
只是,那又如何,她是被注射过贤者元素的异能人,她随时有可能变成丧尸。斩杀所有丧尸,是她家族的传承下的信条,也是她自己一直以来坚守的原则。
丧尸与人,不仅殊途,还是死敌,这场战争持续了数百年,唯有一方被彻底灭族,战争才能彻底结束。
这是原则性的问题,容不得一丝犹豫和彷徨。
弹|匣里填装的是贤者之石磨制的子|弹,这种晶体,全帝国一年能炼制出的量不到十克,每一枚子|弹都弥足珍贵,她不能失手。
这场狩猎原本不该发生在这里,按照原计划,他们会在英灵阁里,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以极近的距离进行狙|击,务必要一击命中大脑。只是,中途发生了变故,苏丹墀带走了银河,这让他们不得不改变计划。
他们也曾想过直接在大田和伊月安全区内直接动手,但是狙|击|手的好几次靠近,都被银河发现了踪迹,根据资料,她的天赋被命名为“御风”,这种听上去炫酷的天赋实际上是对空气的一种一种控制,而空气恰好是最广泛的声音传播介质,这让她对声音很敏感,尤其是对子|弹出|膛的声音,稍有偏差,无法正好射中她的大脑,贤者之石子弹就会被白白浪费。
只有用大量的炸|弹、火|箭进行掩护,用震耳欲聋的声音干扰她的听力,才能最大可能地谋求一击必中。
他们都很清楚,火|箭|炮和炸弹是无法要了银河的命的,阿尔希尼娅手中这支|枪才能做到。
银河并没有注意到头顶的动静,她就这样静静地站着,送走了苏丹墀,没人知道下一步她要做什么,也许是朝着另一个方向逃走,也许是转过身来,和他们从正面对抗——以丧尸化的模样。
绝对不能让她丧尸化。
阿尔希尼娅紧紧盯着瞄准镜里的银河,她一头黑色的头发在炮|火的热浪中飞舞飘扬,她的衣服燃烧了起来,皮肤一片血肉模糊,可被炸开的血肉,又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张拢,结缔组织、肌肉组织、皮肤组织以肉眼可观测的程度疯狂生长、更新,这是所有人第一次看见银河这般模样,就像个真正的......怪物。
不能等了,不能等到她丧尸化!
阿尔希尼娅瞄|准了她的头颅,扣动了板|机。
可就在这至关重要的一瞬间,她突然感受到胳膊上有一股推力,狠狠将她一推,她握住抢|托的手一滑,子|弹已经出|膛,却是射歪了,一|枪打到了距银河十几米外的地上,落了空。
阿尔希尼娅转过头来,将枪扔在地上,一把揪住胡小琴的衣襟,把她狠狠地推到了机舱内壁上,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疯了!你这是在找死!”
面对着阿尔希尼娅的滔天怒火,胡小琴沉默了,她低着头,不去看对方的眼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认命模样。
“是我做的,你如实汇报就好。”
阿尔希尼娅揪起她的衣领,强迫她看着自己:“你这是叛国,你知道吗!叛国是可以当场处决的死罪!你到底发什么疯?”
胡小琴还是耷拉着脑袋,眼神躲闪,没有说话。
“别以为我会包庇你,”阿尔希尼娅脸上像是结了一层冰爽,她的语气突然冷凝了下来:“给我一个理由。”
此时的胡小琴,早已没了平日里巧舌如簧、咋咋唬唬的模样,她沉吟了片刻,终于说道:“这次的事情,我什么忙也没有帮上丹墀。这次,我只是想帮帮她而已。哪怕只能有一次,也好......”
“她已经走了!只有银河死,才算是真正的帮到她,你究竟懂不懂!”阿尔希尼娅被气到了,怒道:“你要看着她与全世界为敌才心满意足吗?”
胡小琴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以前也是这样想的。”
她抬起头,终于与阿尔希尼娅目光相接:“但我现在知道了,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知道这不对,但我就想帮她这么一次,一次就好。”
阿尔希尼娅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松开了手,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阿尔希尼娅捡起方才扔在地上的狙|击|枪,重新握在手里。脚边印有黑色莲花的箱子里已经没有贤者之石子|弹了,帝国这几年的产量一共只磨制了四枚,其中三枚特供给了皇室,留给他们处决银河的只有最后一枚,阿尔希尼娅失手了,她们今天没有机会了。
“这不是你的问题,你就如实汇报吧,该有的后果,我都会承......”
可胡小琴话音还未落,阿尔希尼娅便冷冷地打断了她:“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会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胡小琴一愣,却看见阿尔希尼娅朝她投来充满威胁意义的一瞥:“我说到做到。”
胡小琴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在阿尔希尼娅发火的那瞬间,仿佛都要停止跳动了,可现在听到她这样讲,她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态度。她的又重新恢复了旺盛的生命力,她赶紧打开被她事先关掉的无线电系统,如果掉线时间太长会被怀疑。然后她一把抱住阿尔希尼娅,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你的大恩大德,我胡小琴一生没齿难忘!”
抱住阿尔希尼娅,胡小琴这才发现,对方竟然被她还要矮上不少,自己刚刚被她的气势和愤怒给震慑到了,竟然被一个小矮子给压在墙上“羞辱”。
阿尔希尼娅一把推开了她的脸:“滚。”
现在的胡小琴,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她死皮赖脸地凑上去:“话说,总得有个失手的理由吧。要不这样,你就说我打了个喷嚏,让你手抖了。”
“滚。”
“要不然,说我平地摔了,正好摔你身上也行啊。”
“滚。”
——
火车上,苏丹墀从地上爬起来,开始砸门。
火车缓缓行驶,炮火声早已被摔在了身后,那种钝钝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渐渐有了种不真实感。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砸门,砸了门又要怎么办,可身体支配了头脑,她不想去思考为什么,只想顺从自己的内心。
可她负了伤,头上、身上都在流血,皮肤也被火灼伤,整个人灰头土脸、痛得厉害。
很快,她就没了力气,再次瘫坐在了地上,靠着软软的驾驶座后背,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昏暗的小屋子里,她撑起身子,浑身上下都很痛,有些伤口还在流血,尤其是额头,一直钝钝作痛。
她现在在哪里?
她在火车上,如果没有差错的话,她应该会出现在火车的终点站,也就是伊月东南方向的一座小城,好像是叫元阳还是什么的。
她晕倒在火车上,是谁救了她?
用“救”这个字,其实并不太恰当。因为她身上的伤口既没有被处理,她现在藏身的这件屋子看上去也不像是正经的房子。这里光线昏暗,地面潮湿,墙壁已经发霉,还到处堆着纸箱子,看起来是个地下室仓库。
她被随意地扔在地上,靠着一堆纸箱子,不像是被人救治的样子,倒像是被人藏起来、或是禁锢了。
这不是个太平的年代,看见貌美年轻的女孩晕倒在火车头,接应火车的工人们可不会扮演雷锋叔叔做好人,苏丹墀很清楚这点。
她应该是被工人暂时藏起来,为了避免被上头发现,他们要私藏这个宝贵的“资源”。
苏丹墀揉了揉发痛的额头,结果越揉越痛。她努力让自己的思绪清明起来,理清楚自己的状况。
她要逃出去。
这里就是银河口中“终点”,自己脸上有她的血迹,她必须逃出这间地下室,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好让银河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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