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月监狱不大，在下城区的一片废旧工业区的中心，墙上攀满了爬山虎，看上去破败又冷清。
在这丧尸横行的时代，政府早已无力维持社会治安，监狱关着的，一般都是背着“其他罪名”的囚犯，反而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多半逍遥法外。
随着水银子弹的大规模应用，和一次又一次的围剿，丧尸数量正在不断减少，人类的活动区域越来越大。可若是想恢复到黑暗纪元以前的秩序和治安，道阻且长。
不过好在，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各地的警局都已重建，警方对于各类暴力犯罪都积极查办。
此前小哑巴在车库用了一发火箭筒就引来警方追查，若是放在十多年前，她就算把车库那一带拿火箭炮给轰平了，就不见得有人来管。
苏丹墀手里拿着唐鼎给她的一纸档案，上面的犯人叫“季军”，罪名是“危害治安罪”。
这个罪名实在让人发笑，这是个什么乱世大家都有数，一个“危害治安罪”就把人关进来，实在有点滑稽。
老张是监狱里看门的，同时也是负责接待和处理文件的。财政上穷，雇不起多的人，老张领一个人的工资，干三个人的活。
他在监狱里待了十多年，十多年来待遇没见长，倒是关进来的犯人越来越多。但这些犯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有进无回。甭管判决书上写的是十年还是五年，只要进了这门，就没有出去的时候。
这里的犯人吃的是最差的蛋白棒，就一种口味，逢年过节也不会换；冬天夏天就这三套衣服，也没人管他们死活，上面不在意，家人们也不怎么在意。
就当死了。这年头，死人太寻常了。
今天，破天荒的来了个年轻的小姐，说是要探视。
老张许久没有见到访客了，他悄悄打量这位小姐，见她穿着整洁得体，开着一辆好车，礼貌又客气，说话时会露出一口整洁的白牙，身上还有淡淡的香味。
看上去像是画报里黑暗纪元前的电影明星，那种沐浴在阳光下长大的漂亮女孩，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一点都不像这个末世的人。
“您好？”
见他在发呆，漂亮的小姐小声地提醒他，声音礼貌又好听。
老张回过神来，视线又回到那张档案纸上。可看着看着，老张又忍不住想，她居然是一个人来的吗？这个世道，一个女孩子单独出门，可太危险了。
见老张盯着档案又出了神，苏丹墀再次提醒道：“您知道他吗？”
老张一愣：“知......知道的。”
苏丹墀说道：“那麻烦你带我去见他吧。”
老张被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愣了一会，突然缓过神来，似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把那张纸一推，推向了苏丹墀的方向。
“他不在了。”
“不在了，什么意思？”
“死了。”
“死了？”苏丹墀脸上有一丝错愕：“怎么死的，什么时候的事情？”
老张想了想：“两三个月前吧，还是几周前......记不太清楚了。”
“那官方档案上为什么没有记载呢？”
老张心想，这年轻小姐不但穿得想黑暗纪元前的人，思想怕也停留在了那个时代吧。他说道：“哪还有什么记载，死了就死了，没人管的。”他笑了笑：“哪里管得过来。”
苏丹墀失望极了，她掏出几张钞票，都是五位数的钞票。
“这位大哥，这个人，是犯了什么事情被关进来的呢？”
——
斑驳的墙皮，满地的落叶，这处或许很久没有外人造访了。
苏丹墀走出监狱时，站在了门口。她盯着自己的脚尖，有些沮丧。
要找的人不在了，也不知道死因。就连他是因为犯了什么事情被关进来的，也不得而知。
也不知他的死，是不是有人刻意为之。
这样白走一遭，让“战神计划”在苏丹墀心中，蒙上了一层更加神秘的面纱。
小哑巴主动开口，加上她也得到许可来探视三年前的目击证人，这一切，都让她以为有机会靠近真相——且不说是不是真相，至少让她以为可以触摸到事实的一角，有机会管中窥豹。
可就在她以为即将接近时，却发现所有的线索突然变得无用，那隐藏在迷雾之后的真相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银河，0731，她到底来自哪里。
如果0731是编号，那么“银河”应该是地名，就是首都银河的意思。小哑巴要么出生在银河，要么生活的“基地”位于银河，她与首都银河之间，必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的心有段乱，苏丹墀自己已经决定好，一定要去银河，真的要将小哑巴一个人扔在伊月吗？
她叹了口气，迈步去车边，发动车子，往家的方向开。
她戴上帽子，帽檐压得很低，双眼隐藏在阴影之中，心里想着事情。
此前，她一直没有好好想过，等她走了，她应该如何处置银河。原先她心里想的很简单，给银河留下足够的钱，教会她出门、买东西、尽量隐藏好自己，以小哑巴那强大的本事，估计伊月城里没几个人搞得过她，她不出去欺负别人、乱杀别人就不错了。
若是小哑巴实在不会自理的话，也并非完全没有办法，她还可以给小哑巴一次性留下一两个月的食物，然后自己定期从银河回来看她、照顾她就好，大不了叫唐鼎隔三差五来瞧瞧，确认小哑巴是否还活地好好的就行。
她从未仔细地、深入地去想过，就这样把小哑巴扔在家里，她心里是否愿意；就这样在她十二三岁地年纪放任不管，对她以后的成长是否会产生巨大的负面影响。
就算小哑巴不是普通人，可归根结底，也只是个孩子。
车子往城里开，街边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灰蒙蒙的街，满是垃圾和流浪汉，两侧大楼斑驳的墙皮，和早已不通电的霓虹灯。
她突然灵光一闪，在黑暗纪元前，孩子们一般都在干嘛？
在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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