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将写满了祈祷文的纸夹入拓印着黑暗大陆历史的那本书中,说:“窟卢塔族可以先放一放,等回去找到那个遗孤再说。”
“壁画区和雕像区现在还去不了,倒是可以先去一下中心花园,抓点蔓德拉草回来;我们还要去旧基地附近的矿区,多开采一些黄金,九月份友客鑫的拍卖我们最好能拿下至少一条矿脉。”
“嗯。”伊尔迷边随口应答你的提议边在你身后捣鼓着什么。
“栖息在矿区的独眼高脚鸟蛋也可以带几个回去研究,只要在成年前杀掉就好。”你又斟酌了一下,“或者我们可以拿一个去拍卖?”反正人类大陆上奇奇怪怪的魔兽也这么多,出现未知魔兽的卵也……不要紧吧?
物种入侵什么的。
“如果研究过后证明其危险值小于B级且无法单独繁殖的话。”他继续不停手上的动作,直到你觉得头发被扯了一下。
“你到底在干什……emmmmm……”你瞅着原本用红头绳松散扎着的头发,现在变成了一小股不长的麻花辫儿。“……谢谢?”
欲言又止.jpg
“唔。”伊尔迷搓了搓手指,浅金色头发滑过的柔软触感还残留在指尖,一向机械式空洞的眼睛罕见地露出一丝迷惘。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干了什么?
[你没做错丫~]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从伊尔迷的脑海深处响起,是属于天真俏皮的小姑娘才有的,快活的、充满希望的口吻。她仿佛就站在眼前,仰起快乐的小脸蛋儿笑嘻嘻地对伊尔迷说:[我的弟弟真好看,他的头发好像阳光的碎屑。可他不爱打理它们,每次看到他胡乱一把扎起来我就好难过。]
她的语气又沮丧了起来,撅起小嘴委委屈屈地说:[可是我啊,没有手也没有脚,连话都不能讲,所以我做不到。]
小姑娘的情绪就像六月的天一样说变就变,一眨眼她就又快乐了:[但是你现在可以了呀~我想给我的弟弟编头发很久了。]
你伸出手在发楞的大少爷面前晃了晃,“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伊尔迷镇定了一下思维:“……不,没有,我很早就想这么做了。”
这不奇怪,你知道伊尔迷是个有轻微强迫症的人。其实他在某些时候对于杀人这件事还有种奇怪的偏执。
怎么说呢?就像舞台剧排练的时候,人们会在台上贴好黄色胶带,演员们依照这个来站位。等到正式演出他们早已滚瓜烂熟,就算揭掉也能走得分毫不差。
而伊尔迷就是那个分毫不差,没有彩排部分也依旧像是掐着秒表踩过点一样精准高效。
所以你们执行合作任务一向不太愉快,在他发现你“杀光所有人以达到潜入的目的”之后,就露出了可怕的一面。当然,他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阴不晴面无表情,可你就是感觉他实际上快气疯了。
“这是多余的。”他这么说。
不过到最后他也没有怎么样,后来也没再说过类似的话,也许是由于你本来就不是专业的杀手,只是个打零工的,自然不能理解什么杀手的艺术啦行动准则啦之类的;又或者是他已经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你记得他从前好像没那么墨迹,在生存与死亡之间哪里还能讲究什么杀手的规矩。
咦从前?
从前……
“伊尔迷,以前我们是怎么合作的?”
你们一起偷过高脚鸟蛋,被鸟妈妈们盯着脑袋啄;一起在鱼人和触手群的袭击下抱头鼠窜,最后差点儿连命都搭进去;甚至还焚毁了大量育人兽栖息的森林,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我怎么觉得你回家一趟好像变了不少。”印像中你们一直都很默契,他拉仇恨你输出,打的过就干,打不过就跑,哪里有什么付出和回报的考量,活下来就是值得。
“……是吗,”伊尔迷还在迷惘的脑子瞬间清醒了,“大概是以前没想过能回去吧。”
“那现在呢?”
伊尔迷伸出手又理了理你额角细碎的小头发,说:“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拿回你的名字。”
“……哦。”你站起身,从重新制作的置物架上拿起一个小巧的白色蛇皮袋,袋上镶嵌了两条铁锁链作背带。那是坎普斯逃走时扔下的,比[饥荒]系统中制作的小背包要多六个储物格子。鹿首红皮肤的人形怪物,黑暗大陆上无往不利的小偷。然而不同寻常的是它们并不仅仅偷窃财宝或是食物。
它们偷窃器官。
一切奇形怪状的、超出生物课本范围的器官。
用匪夷所思的方式穿过着皮肤或鳞甲,隔空抓取脏器或者大脑,用它们长着尖指甲的手小心心翼翼的捧着放在白色大袋子里。
然后?然后像发放礼物一样,在月圆的夜晚又静悄悄的从蛇皮袋中一个个拿出来,摆在失去重要部件后永远沉睡的生物旁边。
很耳熟是不是?
驯鹿杀死了圣诞老人,却又拿不出礼物,只好向许愿者索取。
令人毛骨悚然的善意。
值得一提的是那月圆之夜,黑暗大陆其实没有月亮,在天降赤红之石的那一天就再没有高悬的明月了。
那是太阳西沉后又第二次升起的夜晚。
阳间的太阳落下后,阴间的太阳就出现了。它敛去红色的面目将生气也一并带走,暗沉的白覆盖了大地,好像进入了老旧的黑白电影世界。有些生物在这个晚上陷入深度睡眠,直到被割下头颅都不会醒来;而另一些则会在月圆之夜发疯,杀死身边所有的活物。
你仔细观察过这一现象,发狂的生物往往集中于某一群居种族空前繁盛的时期,随后它们在白太阳的照耀下同族相残,直到数量再次降低到平均值为止。
这片大陆在自我调节,将生和死维持在一个平衡的点。
发疯并不是唯一的调节方式。
今夜也是月圆之夜,高脚鸟在几年前已经“被平衡”过了,今晚它们会做个好梦,今晚是个偷蛋的好日子。
“我们今晚到矿区去,不要让高礼帽离开你的脑袋。”说着你也往自己头上扣了一顶,夜晚san值掉的尤其的快,介于伊尔迷已经失去了精神免疫的能力,还是小心为妙。“你的眼睛看不见暗影怪物,对吗?”
“嗯。”伊尔迷拉低了帽檐,阴影遮住了他的双眼,看不见他的表情。
旧基地附近的传送门已经拆掉了,过不久那里就将是一片火海。隔了一条河流的矿区却依旧是冬季,冰冷的岩石地面寸草不生,经常还会有冰川的碎块从临海的另一边冲上岸。
至于定居在矿区的高脚鸟吃什么为生,这就不得不提起随着冰川一起被冲过来企鹅了。
在最初的一年矿区还没有这么寒冷,你时不时就能七彩斑斓的小鸟落在河的对岸,它们会带去植物的种子,幼年高脚鸟就以此为食。鸟儿飞的过低,就会被十多米高的成鸟捉住,嚼也不嚼连毛吞下。
后来气温一年低过一年,一年320天,降温没有一天停止。渐渐地不再有鸟儿飞往矿区,高脚鸟也就失去了主要食物来源,直到某一天,浪涛卷来了一群企鹅。
它们就和人们印象中广泛意义上的企鹅一样,黑背白肚皮,走路摇摇摆摆,除了用小巧的鸟喙啄啄啄之外没有任何的攻击性,不属于这片大陆的普通动物。
就如之前所说,黑暗大陆在自我调节,高脚鸟的繁殖过于旺盛,凛冬就降临了;它们濒临灭绝,食物就由海洋送来。
听说人类大陆上的世界第一高树足有1748米,然而某次尼特罗悄咪咪摸到枯枯戮山来的时候偶然提起,却称那不过是一棵由于养分不足而停止生长的树苗。
“真正的世界树汲取岩浆,扎根山脉,破大气层而出,仍在生长,长到这个世界之外。”
你一听就知道他又想套你的话,你也的确来自世界外侧。可惜并不是通过一棵树,实际上你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擎天之树。你有点庆幸当初没有选择飘扬过海,很显然基地所处的位置距离两个世界的交界之处相去甚远,除非学着红眼一族再造个方舟出来,不然说不得就要死在海上。
偶尔安静下来的时候,你会任由思绪蔓延开来。如果一棵树都能作为接通大陆的桥梁,谁又能肯定黑暗大陆不是某只庞然大物的背脊呢?也许它还有自己的小爱好,比如在背上养成各种小生物,小心翼翼的让它们避免灭绝。
每每想起你都要一阵恶寒。
“毫无意义的想法。”信赖的兄长一句话就堵住了你的脑洞,“我们到了。”
几百米远处就是高脚鸟的族群,它们大大小小团在一起,在晦暗的白日光下陷入沉眠,远远地望去,仿佛此起彼伏的山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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