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222

    222.

    也许是因为这一次的任务当中掺杂了太多太多的沉重元素，卡卡西总是觉得他们俩像是被漆黑潭水中的细长水草缠住了手脚，正在一点一点地沉没下去。于是，在刚刚走出那个压抑洞穴的时候，两个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马上融入眼前的那片阳光当中，至少也应该大笑几声来庆祝自己的暂时脱险。然而，身后飞来的飞镖提醒他们，危险就在左近，他们仍然随时可能陷入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如果是刚才，卡卡西可能还会对眼前的场面有些心有余悸，毕竟洞穴当中敌人众多。虽然桢能抓住侵入他体内的敌人，可是，其余的敌人完全可以在不让身体雾化的情况下对她进行攻击。而到了这里，卡卡西信心十足地表示，有了桢看护他，自己显然是立于不败之地的——说句实话，他倒还怕这男人由于桢的存在不敢用他那招烟熏之术呢。

    “雪见在哪里？”那男人的声音虽然饱含怒气，细听听却能分辩出一丝惊惶来。

    桢见状迅速往洞口的方向奔去，还没忘记告诉卡卡西把那男人带到洞外去打——他们都还记得甲说过的话，伊布里家族人都很怕风。有了她在附近，那男人应该不会轻举妄动地往卡卡西的身子里钻，但是她也不能离得太近，毕竟如果他不雾化直接就这么打过来，桢可不保证自己不会被他挟持。

    就算在战斗中帮不上忙，她总不能拖后腿啊。

    “雪见？鬼才知道她在哪，”卡卡西悻悻地说了一句，拔出了自己背后的短刀。

    那男人一步一步靠近卡卡西，既像是在给卡卡西施压，又像是犹豫着不敢遭遇洞外不定时吹过的风。

    “你可别告诉我你忘记了那种痛苦，”在卡卡西看来这不过是色厉内荏的威胁，“就算你有那小丫头助阵，我也可以在一瞬间杀死你。”

    “废话少说，动手吧。”

    那男人的身体突然化成了烟雾向卡卡西袭来。卡卡西立刻将手里的短刀在面前舞得水泼不进。烟雾绕过了那团刀影，飘向了卡卡西的身侧。那男人陡然现身，手中握的一把柴刀劈向卡卡西的肩膀，却被短刀挡住。在光与影的交汇处，两人的武器“叮叮当当”地频繁在空中相撞。卡卡西刀法精湛却力量不足，那男人身材高大却营养不良。两人堪堪拼了个势均力敌。

    桢在洞外的阳光中看得心惊肉跳。尽管对卡卡西的实力颇有信心，她还是免不了地为他担心。在这种时候，她应该帮忙而不只是在一旁围观。可是，刚才的一记心灵震爆却由于那男人雾化的速度过快打了个空——接下来不知会遇到什么情况，她不能就这样滥用忍术，所以赶紧想想其他办法……

    怕风的话，那就干脆制造些风出来！

    小心，引他出来。她在卡卡西的脑袋里说了一句。然后，她向着黑暗当中射出了三支飞镖。卡卡西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躲过了那利器，让它们擦着自己的身体飞过。可惜，那树皮般的洞壁也不知道存在了几千年，以桢的力气完全无法让飞镖插在墙上。“叮叮叮”三声过后，飞镖统统落在了地上——半点没管用。

    “木叶可真是没人了，”那男人讥笑道，“让你们这两个**……”

    “轰隆隆”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响起，打断了男人的声音。而早有准备的卡卡西早在起爆符爆炸之前就飞窜到了洞口阳光处，他反身盯住洞穴内部，随时等待着劈出一刀。

    男人的身影在那光与影的分界线处出现了。他咬牙回头看看被起爆符炸得硝烟四起碎石崩落的洞穴，又回头望望卡卡西和远处窥伺着的桢，脸上的神情挣扎着，犹豫着。最终，为大蛇丸大人扫清障碍的欲望压倒了对风的恐惧，他一步一步地从暗处踱出，阳光照在他那棱角分明的脸上，映得他的脸庞不正常的苍白。

    一声呼喝，男人与卡卡西再次战在一起。二人的身影在树林当中靠近、分开，再靠近、再分开。微风吹拂着，树叶每荡漾一下，都像是在发出死亡的召唤。卡卡西的招数越发凌厉，再加上桢安然站在远处，在男人化成人形期间用精神力进行扰乱，战斗形势已经很明显地偏向了木叶暗部一方。只听得“唰”地一声，那男人握刀的手臂被砍断。尽管他马上将手臂雾化躲开了这一刀，却阻止不了柴刀“当啷”一声落地。

    卡卡西向着男人飞去了一只苦无，紧接着向男人横劈出一刀。苦无穿过男人的身体刺在了他背后的树上，卡卡西那一刀却好死不死地卡在了树干上。男人抓住机会给了卡卡西一拳，打得他的身体向后飞去，“扑通”一声仰躺在地上。这么明显的破绽一露，男人的身体立刻化成了细细的烟雾，急不可耐地钻进了卡卡西的鼻孔。

    “轰隆隆……”

    卡卡西那正在遭受着烟熏之术折磨的身体突然化作了一团白雾。桢趁机丢过来的起爆符爆炸的气浪一瞬间便把影分身术的余波吹得一干二净。然而，白雾变不回影分身，被吹散也就吹散了。可是那本应该变回男人高大身躯的烟雾却经不住那气浪，更别提林中这会突然应景一般吹起的风了。

    片刻过后，硝烟散去。卡卡西扭头瞅了瞅身边微低着头的桢，轻声问道：

    “怎么样？”

    桢摇了摇头，表示已经没问题了，完全可以近前观看。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向了刚才的战场。战场中散乱地铺着刚才卡卡西和那男人踩踏出的深浅不一的脚印，更有被起爆符炸烂的点点碎石和凹坑。战场正中那个正全身颤抖垂死挣扎着的躯体，正是刚才那一脸英勇就义表情的男人。

    走近一些，两人才将这男人身上的伤势看了个清楚。他粗壮的右臂和右腿已经不知所踪，躯干上千疮百孔，可他们并没有看到一丝鲜血淌出，就好像这男人本身就是肢体残缺，而并不是被爆炸和风吹所致。可是，桢只是一眼扫去，都能发觉他体内的生命力正在快速地流失着——这男人活不久了。

    “能救大蛇丸大人的……”男人躺在地上，眼神涣散，除了胸口微微起伏，嘴巴也在翕动，已经和一具死尸无异，“只有……你……”

    卡卡西伏下身子，试图听清这濒死之人的临终遗言。桢并没有帮助他。她沉默地站在原地，看着那男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都到了这个地步，他还在想着大蛇丸。”卡卡西皱眉望着男人的尸体，满心不解，“他刚才在说‘雪见是最重要的’。”

    桢看看着卡卡西合上那男人死不瞑目的双眼，叹了口气。

    脑子里的章鱼缓缓地向她传递着从被束缚的雾凉那里得到的消息：伊布里一族是居住在火之国境内的忍者族群，特殊能力便是身体雾化。然而，他们年纪越大，便越无法控制这种能力，导致族人们大量死亡。后来大蛇丸找到了他们，帮助他们稳定身体，同时延长寿命。这也是那洞穴当中绝大部分人对大蛇丸感恩戴德的原因。

    天藏和雪见是雾凉的弟妹。天藏小时候被大蛇丸带走，自此不知所踪。雪见也被植入了什么咒印。雾凉一直在懊悔自己当年无法保护弟弟，而现在……连唯一的妹妹也无法保护了。

    雾凉由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缩在桢的意识空间里和黑豆大眼瞪小眼。桢也没心情讥笑她。在她看来，大蛇丸大人的实验体……伊布里家族的这些人，他们和自己又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桢还有退路，而这些人，想必大蛇丸已经是他们全族人最后的希望了吧？难怪那男人会对大蛇丸的安危如此关注。

    雪见，雪见，他们应该马上去找她，然后——等待这个悲惨故事的终结。

    “你怎么啦？”卡卡西关切地望着她。微风吹来，那男人的尸体重新化作烟雾，飞散在了空中，再也没有聚集起来，“没事吧？”

    桢从沉思当中醒过神来，勉强一笑：

    “我没问题的……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去找雪见和甲了？”

    卡卡西点头道：

    “是啊，不知道这两个家伙干什么去了……”

    桢阴沉地翻了个白眼，嘟囔道：

    “那家伙一看就不可信。”

    甲是团藏大人得力的手下，实力也非同一般，不至于制不住雪见。而那个雪见虽然天赋异禀，看上去也根本不像会对甲下手的样子。想来，这二人应该不知躲在哪里说悄悄话呢吧。

    虽然卡卡西潜意识里有些希望这段悄悄话说久一些，但他还记得追捕大蛇丸的事不能耽搁。雪见临走之前说了声“去外面”，也许会去附近的镇子上逛逛。于是他们赶紧行动起来，向着最近的镇子出发了。

    预料与现实一丝不差。甲和雪见坐在小镇外围供人休息的长椅上，正在商量着去别的地方转转，就连卡卡西和桢已经离他们很近了也没有发现。直到两个人摆明车马地站在了他们面前，他们才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走吧，跟我们回你的……”卡卡西没搭理甲，而是径直走到了雪见面前。他想说“回你的村子”，却又觉得那个洞穴根本不像是个村子，只能耸了耸肩，改口道，“回你族人那里。你也该回去了。”

    “为什么？”甲跳了起来，棕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出什么事了？”

    卡卡西的眼睛只望着雪见，却并没回答甲的问题。桢凑过来简短地解释道：

    “我们要抓大蛇丸，没她不行。大蛇丸一定会冲着她来的。”

    卡卡西担心滴回头看了看桢面无表情的脸。桢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却硬起心肠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

    卡卡西以为大蛇丸见了桢也会想法把她带走，然而桢心里清楚，自己的重要性可远远比不上雪见——这种话她又不能告诉卡卡西，只能闷在心里。

    “你们是在……拿她当诱饵？”甲咬牙道。

    说的没错。伊布里雪见是这件事当中最重要的角色。

    “对啊，”这种一看便知会得罪人、会惹祸的话还是由桢来说比较好。反正无论是甲还是雪见都不可能对她和颜悦色，她何苦要对他们低声下气。再有，看起来甲很听卡卡西的话，她也觉得她和卡卡西至少应该有一个人与他维持这种和睦关系，免得这位身份不明的小忍者脱离控制——虽然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团藏大人的人，但桢还是觉得应该留个心眼才好。“这种事你早该知道了！这不也是你的任务吗？”

    “我的任务是放走大蛇丸！”甲恨恨地瞪了桢一眼，“对不起，卡卡西前辈，这才是我真正的任务！”

    话音未落，他已经上前一步，拉起满脸惊愕的雪见，一溜烟地窜上屋顶，留给他们一个背影。

    能引出任务目标的任务逃离，忍者们应该马上追上去以保证任务进度。桢一边想着“看我说的没错吧”外加“这任务反转了多少回了”，撇着嘴巴和卡卡西一起追了上去。

    准确来说，虽然甲当时救了卡卡西一回，也算是间接救了桢，桢多少应该对他表示感谢。然而，他本可以选择另一条更加稳妥的方式在伊布里家族人面前承认二人的身份来的。结果弄到三人狼狈逃窜。如果没有临阵倒戈的雪见，三个人这会估计已经光荣了。到了现在，甲这家伙终于坦白了他的真正意图，那就是帮助大蛇丸逃走——可是，他不会不知道有了雪见大蛇丸才能逃走的吧？

    雪见不出现，大蛇丸就不会出现。那么他们两方——三代和团藏——该怎么确定大蛇丸到底是成功逃脱了还是被捉拿归案啊？

    “站住！”卡卡西大叫道，“想抓住大蛇丸就得有她！！”

    “为什么？？？”前方远远地传来了甲的声音。

    “刚才那男人临死之前说的！！！”桢尖叫，跑得气喘吁吁的。

    雪见的脚步微乱，甲赶紧扶住她，跑得更快了。

    “别再跑了！甲！”

    蓝白色的查克拉火花从卡卡西的掌中爆出，伴随着一千只鸟儿的鸣叫声，向着那疯狂奔跑的二人背后袭去。桢的双眼微微眯起，一种奇异的代入感让她一瞬间有些恍惚。

    木遁挡不住雷切的，只要卡卡西有机会用出这一招，甲毫无胜算，他保不住雪见。

    雪见能躲得开吗？

    能的，她会雾化。

    起风了，她雾化就会死。

    到底是死于自己那不稳定的忍术，还是被雷切一击穿胸更好？

    不，卡卡西不会杀了她，他大概只想伤到她，让她不能再跑就好了吧？

    可是……

    凛当年面对着那急速而来的雷切时，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她有没有想过，这便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卡卡西，最后一秒钟以一个鲜活的姿态出现在这个世上？

    身体的反应比脑子快多了。等桢回过神来，她已经冲到了惊慌失措的雪见面前。雷切的蓝白光芒晃花了她的眼睛，那四溢的查克拉碎片割裂了她的意识。她能看到卡卡西那张一向镇定自若的面孔在强光下模糊扭曲起来，随着那鸟鸣声越靠越近。

    那双含泪的双眼，那是凛啊……

    一瞬间的功夫，雷切熄灭，鸟鸣声也消失不见了。“砰”地一声，卡卡西的手掌击中了桢的胸口，打得她的身体向后倒飞出去，撞上了被她挡住的雪见。两个女孩滚成一团，雪见尖叫着，甲赶紧跑过来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阿桢！”她听到卡卡西的声音似乎有些破音，“阿桢！！！”

    她的上半身被人从硌人的地面上扶坐起来靠在某处，遮眼的纱布也被人一把掀了去。一只略微粗糙的手摸着她脖子上的脉搏，又伸过来没轻没重地拍她的脸，拍得她脸疼。当然胸口还是最疼的，嗓子眼里的甜腥味直往上涌。她知道最后卡卡西中断了雷切，不然她这会已经死透了。可是，距离太近，他在那电光火石的当口，也根本来不及收力的吧。

    她喘着气，咳嗽了两声，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了眼前卡卡西那张焦急的脸。见她似乎有些晕头转向，却还实实在在地活着，卡卡西也顾不得身边还有其他人在，猛地把桢紧紧地拥入怀中。

    刚才那一刹那，卡卡西简直被吓到魂飞魄散！

    “卧@槽，疼疼疼，”桢快被勒断气了，刚受重击的胸口被卡卡西结实的胸肌一压，痛得她龇牙咧嘴，“松手松手，要死了……”

    本身就已经发@育不良了，这回她的胸口又挨了下狠的，可想而知将来她的身材能变成什么样……平板钉钉子都是往好里说了。

    卡卡西慢慢松开了她。他没说话，只是用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朵花来。那一刻他想到的的确是曾经被他一击毙命的凛，然而，他从未把这两姐妹弄混过。凛就是凛，是他的队友，是他需要用一生来偿还缅怀的人。可是，眼前的这个是桢，她是……